第3章 chapter.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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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出租车稳稳停在了深蓝别墅区的门口,夜晚22:41分,等林栖慢吞吞走到家门口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他毫不迟疑打开了家门。

        文萱就坐在那里,坐在客厅左边的意式极简现代风头层牛皮沙发上。即使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衣,在深夜,在家里,她也是一如既往的端庄坐姿,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腰部挺得笔直,说的好听叫淑女,但在林栖看来,她更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机器人。

        而她张口说话的声音同样冰冷,仿佛从数九寒冬传来的呢喃:“你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今天晚上没去晚自习。”

        文萱慢慢扭过头来,面无表情望着在门口换鞋的林栖。

        “怎么回事?”她问。

        林栖一直保持着年级前十的成绩,作为一个作风优良的好学生,他从来不会迟到早退,作业及时完成,课后也善于提问,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是其他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如今“别人家的孩子”旷了一个晚自习,顿时好像背了滔天的罪恶。

        罪人林栖把鞋放进鞋柜里,回答很简短:“不想去。”

        不想,一个很主观的回答,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来给予同情和理解。林栖也知道文萱需要的不是一个借口,在他眼里,文萱需要的只是结果。

        结果比过程更重要。这是十几年下来文萱与林何棋这对夫妻一起教给他的。

        “不想?”文萱冷笑一声,“那你跟我说说,你今天晚上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捉奸去了,刚好其中一个是你老公。

        要这么说吗?

        林栖扭头看着文萱,直面迎上她冰冷的目光,半晌,忽然心情很愉悦似的一挑眉,说:“没做什么,就是不想去晚自习。”

        文萱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皱了皱秀气的眉毛,语气听上去很不高兴:“学习的事情是一句你不想就行的?”

        林栖迈上楼的脚步一顿,很平静地反问:“难道不是?”他学以致用地搬用起了广大家长的通用语录,几乎让人抓不出毛病的逻辑,“再说,我念书是给我自己念的,又不是给你们,瞎操心个什么劲啊。”

        客厅里文萱尖声吼了一句:“你再给我说一遍!”

        林栖气定神闲地上楼:“您要是爱听,我说多少遍都可以。”

        说多少遍都可以。这种话,他不是没听过,他们也不是没说过,怎么轮到他开口时,就要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呢。

        进了房间,坐在书桌前。一桌子都是书本作业,他没心情看,更没心情写,就那样静静坐着发了会儿呆的时间,房门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王姨,他家保姆,已经在这儿工作十一年了。年纪不大,四十出头,有个女儿比林栖大两岁,可惜是个傻的,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天天呆在家里。所以王姨赚一份钱,要养活两个人。

        然而好学生林栖对这种人没什么同情感。是她自己傻,选择承担一切,怪不了谁。

        家里已经没有人能让林栖心平气和地说话了,总是多少都带□□味,心情好的时候,还带搭理人可以好好说话的,可今晚无论是林何棋还是文萱,都令他不爽。

        “干嘛?”林栖的长相其实是很秀气的那一款,白白净净,桃花眼,脸很小,长得乖,看脸没什么威慑力,就是嗓音沉,稍微显得有点攻击性。

        王姨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我就是想说,小栖你晚饭没怎么吃,要是饿了……”

        没等她说完,林栖已经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王姨似乎已经习惯了,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林栖才脱了外套,慢慢躺到床上。

        他身陷大床的柔软之中,天花板上明亮的白炽灯晃了眼,于是抬手遮住光线。

        林何棋出轨了,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意外。那样一个人,古板专横的,竟然挺狂野,但仔细想想,又能反应过来了,觉得是意料之中。

        “噗。”

        回想起林何棋总是绷着的一张脸还会露出羞赧的笑容,林栖就想笑。

        他闷声笑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个晚上睡得依旧不踏实,又做梦了,场景变幻莫测,走马灯一样从眼前一幕幕晃过,每次都让林栖觉得这一闭上眼,就不会再睁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做过很多遍很多遍的梦。漆黑的地下室,没有一点光,周围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角落里不知是蟑螂还是老鼠蹿过的声响,他就坐在里面,双手抱着膝盖,害怕得浑身颤抖,手脚冰凉。

        铁门外头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毫无感情:“知道错了吗?”

        于是他微微仰着头,冲那道声音回答:“……”

        床头闹钟撕心裂肺地将他从梦中喊了起来,林栖才从梦魇的桎梏中挣扎起身,投入新一轮的疲惫中。

        这个点祈照才刚下班,还没走出大门,就打了个货真价实的哈欠。脑子里经过一晚上刺激音乐的狂轰滥炸,他现在迫切需要安静地睡上一觉,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走出大门,他感觉还能听到隐约的歌声。

        王凯骑着一辆粉色的小电瓶停在他面前:“干啥呢照,不接电话呀?”

        电话?

        祈照迷迷糊糊掏出了手机。

        果然,是他的手机在响。

        电话接通的时候,那头传来一道和蔼的女声:“喂,小照呀?”

        祈照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更清醒些,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个,我们今天要带莉莉去郊游,你下午就不用过来了,明天再来吧。”

        祈照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那头好像提前预知到了一样,回答他心里的问题:“钱呢就照旧给好吧,这块你不用担心。”

        祈照说:“好的,谢谢阿姨。”

        那头笑了笑:“那就先这样啊,再见。”

        “再见。”祈照的嘴角跟着翘了起来。

        “怎么了?看起来挺高兴?”王凯还没走,坐在小电瓶上盯着祈照。

        笑这种东西就好像会传染一样,看着祈照,王凯也笑了笑,心情挺愉悦的。

        “没什么,就是下午可以多睡会儿了。”祈照自然而然跨上了小电瓶的后座,拍拍王凯的肩,“走,先送我回去睡一觉,中午请你吃饭。”

        “嚯!”王凯受宠若惊,连忙发动车子,生怕晚一步祈照就会改变主意似的,“铁公鸡终于拔毛了!”

        “哈哈哈哈。”身后的铁公鸡发出了爽朗笑声。

        早上六点,天还没亮透,街上依旧昏沉一片,天末泛起一抹鱼肚白,将天空明显地划分着。

        小电瓶汇进稀稀拉拉的车流,临川市正在慢慢苏醒,隐约能闻见豆浆包子的香味,和冰冷的空气混在一起。

        祈照坐在王凯身后,紧紧拉着要被吹飞的帽子。三月的天,还是冷的,他哈出一口热气,一瞬的白雾在眼前飘升,眨眼被吹散了。

        临川市很大,前方隧道笔直延长,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出了隧道,又开了好一会儿,祈照听见王凯被风吹得有些沙哑的嗓音从前边传过来。

        “照,你要找的那个人好像找到了。”

        祈照一瞬间听到了咔哒一声,是自己从昏昏欲睡状态下突然清醒过来时,无意识间用力掰响了手指关节。

        王凯说:“最近我爸遇到了他过去的老战友,刚好现在在公安局上班,我爸就托他帮忙找了找当年那个游戏设施的管理人。”

        祈照安安静静地听着,抓帽子的手指骨节泛着用力的青白。

        “你别担心,人现在还在临川呢。”

        祈照动了动,嗫嚅半天,从嗓子里挤出简短的两个字:“在哪?”

        王凯一只手往口袋里掏了掏,往后递过去一张小纸片。

        祈照伸手结果的瞬间,帽子就被风吹翻了,短短喇喇跟除草机剃过似的小寸头暴露在风里,吹得他麻成一片,耳朵冻僵了,表情也凝固住,就剩两个眼珠子在眼眶里激动地颤着。

        良久,他才重重吐出憋了半天浑浊的气,拍拍王凯:“不用送我回去了,直接去这个地方吧。”

        王凯透过小电驴的后视镜深深瞟他一眼,没什么好气说:“大哥,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吧。急什么,那人又不会第二天就搬家,你下午休息好了去也行呀。”

        祈照没吱声,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照,你听见没啊,回去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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