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死人(2 / 2)
“姑娘,她会骗到银子吗?”
“或许她不是为了骗银子。”
“姑娘为何这样说?”明珠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天桥边的人,无论是卖艺的,还是算命的,还是小商小贩,无非都是混口饭吃。
如果不是为了银子,谁会跪在人群之中任人指点呢。
可相遂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首先是白布盖的人,按理说,那应该是一个死人,可刚才明明看到他左腿动了,靴子也动了。
再看那令儿,虽无首饰,可白纱外衫上绣着银花,相遂宁去过流云坊几次,这样精致的绣花,她也曾见流云坊的绣娘绣过,据童四月讲,这样一件外衫上的绣花,至少需要四个绣娘绣上三天。
再看她的手指,指甲干净,十足如削葱,又嫩又滑。怎么可能是流民?彩虹那样的流民,相遂宁记忆犹新,令儿长途跋涉,身处异乡,兄长又败光了银钱,她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手?
她跟郭铴说话的时候,眼睛分明在偷偷打量他。
郭铴是富贵,腰间垂的那块玉佩大的,几乎能盖住他的脸,可他外形粗犷,又明目张胆的好色,一般姑娘见了他,应该吓的逃跑才是,即使是她想卖身葬哥哥,可如今际遇,她哭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含情脉脉望着他?
这是一见钟情的眼神啊。
这个令儿有古怪。
只是暂不知道古怪在哪里。
令儿哭哭啼啼望着郭铴。
郭铴拍着胸脯道:“别哭了,不就是为了点儿银子吗?银子能解决的事就不叫事。”郭铴在腰里一顿,扯下他的玉佩来,这玉佩色泽温润,又大又圆,上头镂空雕刻着巨蟒盘石,一看就是宫中之物。少说得值百十两银子。
令儿收下玉佩给郭铴磕头。
“看吧,就是为了钱。”围观的人叹了口气:“长这么好看的姑娘,偏做这样的事,真是可惜了。”
小女孩骑在她爹爹脖子上问:“爹,为什么小哥哥要把那个大饼给小姐姐?”
“傻孩子,那不是大饼,是糖葫芦。”男子“呸”了一口:“我都被卖糖葫芦的给绕进去了,孩子,那不是大饼,那是玉佩。”
“什么是玉佩?”
“就是一种装饰,就像你娘发髻里插得那根筷子一样。不过玉佩很金贵,能换很多银子。能买很多糖葫芦,蒸饺子,炸麻花。”
“那……地上躺的人是睡着了吗?为什么用白布盖着脸?”
“孩子,他不是睡着了,他是死了。”
“爹,什么是死了?”
“死了就是不会动了。”
“爹爹骗人。”小女孩轻轻揪他爹爹的耳朵:“谁说死了就不会动了,刚刚他的脚还动呢。”
“瞎说。死人是不会动的。”
“我没有瞎说。”
“小孩子不能说谎,晚上会尿床。”
“可是爹,我真的没有说谎,刚才他的脚就是动了嘛。”
“再胡说爹可不带你玩了。”男子说着,伸手轻轻在小女孩的背上拍了拍。
小女孩觉得十分委屈,撇嘴眼睛就红了。
一阵风吹来,吹的白布荡了一荡。
小女孩惊悚地揪紧了她爹爹的耳朵,揪得他爹爹脸都变形了:“爹,地上躺的那个死人他瞪我,他瞪我。”
“你这个傻孩子,肯定是在天桥看人耍蛇吓到了,这会儿说胡话呢,死人的眼睛怎么会动?他怎么会瞪人?”
男人无论如何不相信自己肩膀上的孩子。
觉得稚子之言,不足为信。
相遂宁相信小女孩的话。
地上躺的人,脚动了,她看到了。
刚才白布一荡,那人瞪眼,她也看到了。
她看到的,跟小女孩看到的一样。
令儿将玉佩拿在手中,那玉佩比她手还大些,沉甸甸的。
郭铴盯着她:“这下满意了吧?玉佩都给你了。这里人多嘈杂,乱哄哄的,不如你跟我回去,你兄长的尸首,我让小厮给他抬去义庄埋了。”
“一切听公子的。”
“极好,极好。”
明珠撇嘴。
她替向遂宁不平。
这个郭铴,跟相嫣不清不楚,这会儿分明把相嫣都抛到脑后了,眼里只有令儿。
看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令儿就地正法啊。
这样粗野又好色的人,怎么会是良配?
偏生皇帝看上相遂宁,不定哪一天皇上一高兴,就把圣旨颁发下来了。
想想就揪心。
相遂宁怎会不明白明珠的心思,她淡定的按了按明珠的手:“咱们回吧。”
“可是姑娘……”
“姑娘难道不怕他跟令儿…….”
“为什么要害怕?”
明珠不知如何回答。
“从不在乎,所以也不会在意,更不会怕。”相遂宁转身欲离去:“出来好一会儿了,祖母该担心了,走吧。”
人太多,围得水泄不通。
犹听到身后令儿在跟郭铴说:“我只剩下这一个兄长,如今他死了,我再无一个亲人,公子要带我走,我也依的,只是爹娘在,听爹娘的,爹娘不在,该听我兄长的意思。”
“你兄长他死了。”郭铴觉得这令儿脑子有点抽抽,她的兄长这都躺尸了,怎么听他的意思?一个死人还能发表意见不成?
令儿道:“公子揭开白布看我哥哥一眼吧,就当是见过面了,我也好跟公子走的。”
这办法极好。
天下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吗?
恐怕没有。
这是白捡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啊。
郭铴袖子一撸,掀开白布,白布里盖的,竟是一张无比俊俏的脸,那脸是鹅蛋形,唇色温润,眉色如画,神色如常,这哪像死人?
郭铴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好睁眼看郭铴。
这一对视,差点儿吓得郭铴蹦起来。
这是死人吗?
这气色,比他郭铴还鲜活吧?
郭铴已经明白自己是受骗了,这帮人,骗人都骗到皇子头上来了,真是罪无可恕,可谁让人家长的好看呢,长的好看,怎么做都有理,郭铴的玉佩也多得戴不完,用一块玉佩换个姑娘,他也不觉得亏:“不就是想要银两嘛,何苦演这一出戏,有这时间,咱们房间都开好了。走,我带你去客栈好好看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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