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七八个汉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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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人群。

翘首探看的百姓。

相嫣的声音,就是从人堆里传过来的。

又有烟花在空气中炸裂,发出“啪——哗”的响声,像水浪流动,四下有烟火的气息。

拨开人群,绕过一个一个的脑袋,相遂宁才挤了进去。

是相府的马车。

相府的马车停在一家废弃的打铁铺门口,那打铁的铺子似乎许多年不曾开了,门窗上积了厚厚的灰尘,旧年贴的红色春联经雨打风吹,如今已失了颜色,变得惨白,凌乱地悬于正门两侧,似鬼符。

门口的打铁炉子,里面的炭火早已熄灭了,凭着那炭灰,依稀还能看到当年它的存在。旁边打铁台上还扔着落了灰的一柄旧刀,还有两个榔头,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马车上悬着“相”字的灯笼,毋庸置疑,是相嫣。

这个方向,也不是去看孔明灯的方向,或许相嫣是看过了孔明灯,闲逛之下,才经过这里。

凄凄惨惨的求救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救命啊——救命啊——”

听声音,像是万分紧急。

相遂宁掀开车帘,车厢里有些暗,斑驳的灯影照得相嫣的脸也明一块暗一块的,于是将手中乌龟灯提得高些。

本以为相嫣是身处危难,不料她正得意地靠在车厢中,一手拿着手帕摇着风,一手抓住一个女人的头发往脚下按。

相嫣衣着如旧,笑靥如花,倒不像是受惊吓的样子,只是她那般呼喊做什么?

再看那女人,头发凌乱,脸上已经被扇了几个耳光,那手指印还是清晰的,如今匍匐于狭小的车厢中,还要被相嫣抬起的一只脚踩住。

“姑娘——饶命,我还有孩子。”女人低低地哀求着。

这声音很耳熟。

相遂宁提着乌龟灯照了照女人的脸,是她,是王章的媳妇。

民安堂一见,王章的媳妇不像是什么坏人。

相遂宁将她从车上拉了下来护在身后。

相嫣隔着车帘抓了一把,想把女人抓回去,却什么也没抓着,她长长的手指在相遂宁的胳膊上划拉了一下,几道血口子。

“你不要多管闲事。”相嫣怒呵,想来车里的她,脸色不会好看。

明珠忙道:“我们姑娘正在游街,听到三姑娘你呼救的声音,心中担忧,故来看看,是一片好意。”

“她对我能有什么好意。”相嫣哼了一声:“这个女人带着孩子惊了我的马车,还不知错,看我穿戴贵重,还跳到车上来,想要抢我的首饰头面,这不是贼是什么?这样的贼人,你反倒偏帮她?”

女人噗通跪在相遂宁膝下,头发垂于胸口就哭起来:“相姑娘明鉴,我家王章没了以后,几个孩子天天缠着我要爹,我也只有暗地里抹泪的份,如今好容易八月十五,是个节庆,青城热闹,我虽无心观灯,可不想委屈孩子,所以带孩子出来走走,不料这位姑娘的马车驶得急,孩子们吓得站原地不敢动,差一点儿就撞上,可能让这位姑娘受惊了,姑娘便骂……便骂我们是瞎的,我本想跟姑娘道歉,可姑娘以为我找她麻烦,便将我提进车里……

相遂宁沉默,这等事,相嫣干得出来。

女人抬起胳膊哽咽道:“相姑娘明鉴,我的衣裳也被撕破了,不过我挨了打不要紧,衣裳破了也不要紧,还请车上的姑娘开恩,饶了我家孩子吧,姑娘,放了他们吧。”

“孩子呢?”相遂宁问。

相嫣抱着胳膊坐于车上,动也不动。

“你拧我的嘴,不让你吃炊饼,你是坏女人。”一个稚气的声音从打铁铺子后面的巷子传了出来。

似乎是王章那个小儿子的声音。

相遂宁快步过去,见四五个孩子沿着墙站立,双手背于身后,双脚点地,谁的脚放下来,便要被拧嘴,那个最小的孩子总是掌握不住窍门,脚总是放下来,所以他挨的拧最多,相嫣的婢女春鱼把他的嘴都拧肿了,小孩子犹不屈服,脸上挂着泪珠子嘴里嚷嚷着:“你是坏女人……不让你吃炊饼。”他怀中还抱着咬了一半的炊饼。

其它几个大些的孩子,见春鱼凶神恶煞的,连最小的孩子也不放过,便也不敢反抗,只是乖乖立规矩,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后来大些的孩子也撑不住了,噗通跪于地上,抱着春鱼的腿道:“姐姐,饶了我们吧,姐姐——”

“谁是你们的姐姐,穷招的。”春鱼厌恶地将孩子踢到一旁。

王章的女人见孩子受这样的罪,也不敢多嘴,甚至不敢上前去拉,只是扑到春鱼脚下以头点地:“姑娘,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今晚出来,不该出来看烟火,求姑娘开恩吧,小孩子不经打,打坏了我们穷人家看病都没有银子。”

“穷则贱,哪里那么容易病。”春鱼指着最小的孩子:“把嘴里的炊饼吐出来。”又将脚下的女人踢到一旁:“你乖乖去马车里领罚,否则你这几个孩子便要替你受过。相家的规矩嘛,总要立一立的。”

春鱼傲娇起来。

相遂宁走上前来,拉起了女人。

春鱼脸上有一刻惊讶,或许她没想到这人山人海的盛景下能遇见相遂宁,很快,这抹惊讶从她脸上消失,她微微屈膝,算是给相遂宁行礼。

“你这礼行的,不规范。”相遂宁一脸平静,声音里却是压制性的威严。

毕竟是正出的相府二姑娘。

春鱼只得将膝盖弯的深些,双手在腰间一握:“二姑娘。”

“你在给这些人立规矩?”

“是。她们惊扰了三姑娘,三姑娘吩咐的,收拾收拾……三姑娘吩咐的,让给他们立立规矩。”春鱼毫无惧色,似乎般出了相嫣这个靠山,她就可以平安度过了。

相遂宁的前一世,相嫣总是百般来犯,春鱼便是她的帮凶。

那时候的相遂宁随和安宁,被欺负了话也不会多说一句,更别提告状这一茬儿了,许多事情,都是她默默地在夜里哭着消化。

所以春鱼帮着相嫣拧过她的嘴,也踩过她的脚,还偷偷在她洗过的衣裳里放过绣花针。

此种刁奴。

重生一世,看着也不顺眼。

看着不顺眼吧,还哪有都有她,你说愁人不愁人。

“这几个孩子犯了什么错?”

“他们……惊了三姑娘的马车。”

“相姑娘,孩子们没有,是马车先冲过来,孩子们躲避不及,差点儿被马车撞了,虽如此,我也带孩子们道过歉了,可是……”女人流着泪,十分无助,虽是自己的孩子,却也无奈。

“反正惊了我们姑娘就不行,这孩子我得教他们规矩。”

“明珠,把孩子交给王章的娘子,让她们回去。”

明珠听了,快步跑过去,笼了几个孩子,像赶小鸭子似的,就赶了王章娘子的身旁。

王章的娘子千恩万谢的,才领着孩子去了。

春鱼犹不死心,探着手想去将孩子抓回来,她的手猛的一闪,几乎擦到相遂宁的脸。

“小孩子错了要罚规矩,奴婢错了呢?”相遂宁问春鱼。

“奴婢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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