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念经(1 / 2)
“当年,你的母亲带着嫁妆嫁进了相家,跟你父亲也算是琴瑟和鸣,不多久就生了你,再后来,又生了你弟弟果心,儿女双全,你父亲在朝廷里也算得脸,官至二品,这青城有多少人家,都没有他们过的舒心。”
相老夫人讲到此处,脸上挂着笑,笑容是从心而发,笑得格外甜。
连侍弄花草的苏嬷嬷都不禁面带喜色。
那时候相府安宁,祥和。
上有相老夫人主持内宅,外有相大英官场得意。
娶进来的媳妇,也就是相遂宁的娘,唐氏,虽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没有十分出色的姿容,好在跟相大英互相喜欢,且唐氏性情温婉,脾气是极好的,又连生了孩子,于相家传宗接代有功,真真是挑不出错去。
“再后来,你爹就看上了汤姨娘,一门心思的想把她娶进府里来,你娘这半生都心系你爹,吃喝拉撒无一不替他考虑。你爹,就是她的全部,后来,你娘就疯了,日夜不停的说话,又抓挠人,弄得丫鬟都不敢近她的身……”
相老夫人叹了口气。
苏嬷嬷放下花铲,也叹了口气。
“我发现你娘异样,是三月初三那一天,三月初三,我要去庙里祈福,想着拿你娘一个物件去庙里开光,或许菩萨能保佑于她,让她早日好转。”
“然后呢?”
“我记得当时拿了你娘屋里一柄如意,那是她嫁进来时的陪嫁,那如意你跟你弟弟小时候都玩过的,不过是寻常东西,那天却不知为何,我一拿,你娘就发了狂,拿了一把削果子的刀就追了出来。”
苏嬷嬷将手往袖子里拢了拢,像是怕人看到一样。
“我哪里跑的过你母亲?若不是苏嬷嬷护着,我恐怕已经死过了。”相老夫人拉着苏嬷嬷的手,指着手心里的一道疤痕:“苏嬷嬷为了救我,伸手握住刀刃,那刀锋利,苏嬷嬷的手割了那么深的伤口,长了几个月才好,奇怪的是……”
“嗯?”
“争夺之间,你母亲的手也被割到了,我正想拿手帕给她裹住,不料有一只大鸟落在了我们面前,大鸟被箭刺中,估计已经要不行了,你母亲拔出鸟身上的箭,用手抚摸那鸟的背部,它竟然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身上的血也不再流了,伤口好的很快,而且等我烧香回来,那鸟已经飞走了。”相老夫人如今讲起当年的事,也是颇为吃惊:“如果不是因为你娘的血有治疗的效果,那垂死之鸟,又无医治,怎么会好的那样快?”
或许,是箭的位置偏了,没有射中鸟的要害……”
“或许吧。”相老夫人喝了口茶:“当年我脚下养着一只小白狗,因为我娇惯,所以它在府里是恍入无人之境,有一天它趁着守门的打盹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气息奄奄,请人一看,说是被毒蛇给咬了,那是五步蛇,毒性甚强,想来狗是保不住的,恰巧你母亲也在,她去看狗,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有几滴血沾在狗嘴上,就是这几滴血,那狗竟然好了,活蹦乱跳的,又到我脚下撒欢。”
“可不是嘛,那狗好了之后,又活了三四年才老死了。”苏嬷嬷小声道:“别人问及这狗怎么死而复生了,你祖母便说,是随便扔了些药材给它嚼,不曾想它命大。”
相老夫人喂养的那条狗,相遂宁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
那年它欢脱地跑出府外被毒蛇咬中,回来时候蔫巴着,卧在相老夫人脚下,几乎死去。
那条狗还曾经帮相遂宁赶过老鼠。
也曾在院子里撵过大鹅。
知道它将死时,相遂宁还落过泪。
那年看到母亲咬破手指去摸狗,她只当是母亲病着,神志不清。
原来是她心善,于疯魔之中,也想要救狗一命。
或许母亲知道自己的血有救治的功效?
后来,那狗就又活蹦乱跳起来,还叼跑了相遂宁一只绣鞋。
往后很多年,相遂宁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
如今又从记忆里拎出来,让她觉得醍醐灌顶。
为什么自己会重生?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是个药人?
母亲的身上又有多少秘密呢?
相遂宁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吓到了相老夫人。
相老夫人却在安慰她:“遂宁,祖母是不是吓到你了?”
相遂宁摇摇头。
外头雨停了,连下了好几日的雨终于停了。
秋日阳光爬过屋顶,懒懒地奔下来。
房里弥漫着阳光的干燥气息,虽然很淡,却也清晰可辨。
“祖母一直无法解释这种种怪象,如今,祖母想着,或许你母亲,就是药人。那么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苏嬷嬷给相老夫人续了一杯茶:“若大夫人的血真有此功效,那长信侯府的事该如何?”
相老夫人又叹了口气:“蓝褪是个好孩子,于情于理,我是想救他的。可是自从出了我那狗的事之后,又受了汤姨娘的一些刺激,遂宁的母亲……神志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想要她的血,她恐怕会跟咱们拼命……再则,她都这样了,难不成我们要强制去取她的血吗?于心何忍呢。”
“祖母,我想去看看母亲。”相遂宁福了一福。
“”
“你去吧,小心着些。”相老夫人交待着:“要不要苏嬷嬷陪你去?”
相遂宁摇摇头。
在别人看来,她母亲唐氏疯魔无状,于相遂宁而言,却是十月怀胎生下她的人,她对她,并无惧意。
唐氏所居住的院子,秋天了,草木凋零,风是凉的,屋檐上那点阳光,洒在唐氏身上,她坐在花丛里,揉枯萎的花儿玩。
连阴雨,花丛潮湿,花枝深重,几乎抬不起头,一枝枝的匍匐在地上。
唐氏就坐在花枝上,揪一朵花,又揪一朵,然后放手心里揉揉,再撒向头顶,她头发上全是枯萎的花瓣。
“母亲。”相遂宁叫她。
唐氏抬头,眼神迷茫。
“母亲,我来看你了。”
唐氏低头。
花枝上都是刺,唐氏在花枝里摸索,手指就被扎破了,血珠从她手指上流下来,嫣红。
“母亲,你的手。”相遂宁掏出手帕,欲给她擦手,唐氏躲开了,蜷缩着身体不让相遂宁靠近。
“母亲,外面凉了,咱们进去吧。”相遂宁想要搀扶唐氏,唐氏却又躲开。
“大夫人,这是二姑娘啊。”明珠欲追上去,相遂宁拉住了明珠。
唐氏已经习惯了悄无声息的生活。
相遂宁不想吓到她。
无法验证她是否为药人。
即使是,相遂宁也不希望取她的血。
相遂宁去找陆御。
陆御还未起,听说相遂宁来了,披着衣衫就冲了出来:“你找到药人了?”
来的人只有相遂宁,后面跟着明珠。
答案很明显。
陆御伸着胳膊把衣衫穿好,又给鞋子提上:“我问了好些人,可从没人知晓药人的事。看来,让你白跑一趟了。”
“我知道有个人是药人。”
“谁?跟咱们长的一样吗?有什么特殊的?你是怎么发现他的?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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