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我自岿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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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遵世子号令。”黄琥跪伏在地,朗声喝道。

徐扶苏御马,正待驾马奔驰时,记起一事,叮嘱黄琥:

“等我离开太一湖后,你去准备一些好酒好菜,给我送去太一湖的船夫韦氺,就说扶苏敬谢他对天下做的一切。江湖有缘,扶苏再请韦大哥喝酒。”

“把我话带到,不得有误。”

“是!”

徐扶苏颔首,勒起马绳,雪白头嘶吼。

临行前,徐扶苏扭头望向那沉香阁顶楼上矗立的动人女子,展颜而笑。

沉香阁上,把玩手中酒樽的鱼玄机媚眼如丝,眺望那一头白马远去,玉齿轻咬,小声喃喃:

“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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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梁的路上行程略显的单调,除了看来往富贾大户的小姐、少妇们饱饱眼福,毕竟窝在太一湖湖底的墓穴足有月余,很少出门的徐扶苏算是品尝到了久离红尘,朝入红尘的新奇感。

端起早些时候让鱼玄机备好的酒壶,壶中酒是莲花白,抿了一口,有些凉了。

徐扶苏骑在一个雪白头上抬头仰望天穹。

夜色寂寥,归鸟在云层里穿梭,飘飘渺渺掠过浮云,一时间思绪随云逐流,也像和它们般俯瞰人间万千繁华。

莫约两个小时后,感受到耳膜的微微压迫感,微眯休息的徐扶苏睁开双眸。

“弘农郡,到了!”

整理了自己行李,徐扶苏走到写有"沁水堂"三字的客栈前,准备留宿歇息。

徐扶苏目光凝视这乡野村间的"沁水堂",耳边传来"沁水堂"的歌声。

豪迈且不失侠气风度的歌曲沿耳入心,他早已与孤独为伴,寥寥夜里仅有曲子唯有慰集。

嚷嚷的歌声外,徐扶苏隐约听到有人声,他抬起头,面前停靠的是一辆深蓝色外漆的马车,徐扶苏疑惑的回头望了望。

徐扶苏:“.......”,

他将视线从"沁水堂"上转移到这个时机不当又恰逢出现的马车,马车倒是十分崭新,车窗上沾有几滴水渍。

徐扶苏毫不犹豫下马,上前走去,马车旁夹杂着淅淅零零的水气。

上车后,徐扶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挨着马夫的位置比较近,他开口:

“阿叔,能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马夫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语气低沉的回应:“有水就行。”

徐扶苏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转身走入那"沁水堂"。

不出所料,那突然出现的马夫和马车里的女子也来到这"沁水堂"中。

两人呆滞木然地找到一处地方坐下。

徐扶苏收回目光,认真打量这灯火通明,却寥寥无人的客栈,

过了一会,他故意忍无可忍的冲一旁的女子说道:“这位小姐,你出门前能不能把头发吹干?”

一头水草般杂乱潮湿的女人,没有理会徐扶苏的言语,反而眼神空洞麻木道:“马夫,我要下车......”,声音很轻,言语中透露深水潭的冰冷。

她不断地重复:“我要下车。”

马夫好像旁若无人般继续坐着,徐扶苏兴趣斐然地观望两人。

女人话语重复的频率渐渐加快,她突然愤怒的吼道:“给我停车!”,也许是用力过猛,眼珠子啪,掉在地上了,她僵直的迈出一步,“砰”,干脆明了,一颗眼珠被踩爆了,女人抬起另一只腿,放下,“砰”又一颗眼珠子被踩爆了。

她掐住了马夫的脖子,指尖关节咔嚓咔嚓,浮肿苍白的手臂扭动,撕拉。

她的左臂牵扯掉了,女人如梦魇般扭动自己剩下的手臂。

马夫对此,仍然是自己呆坐,无动于衷。

徐扶苏望了窗外,客栈居然逐渐贴近江边,他缓缓起身,对一众惨死水鬼,客栈其余的过客见到他起身,也都站起,踮起脚尖悄无声息的聚拢,客栈里顿时升腾起重重的水雾,刺骨的寒意朝他奔袭而来,他不喜欢寒冷,他讨厌。

尽管如此,徐扶苏还是压抑住心底的戾气,正色言:“远观天上星和月,近看人间水与山;青山绿水依然在,人死一去不回来。叹君一去别泥城,黄泉路上好伤心;独自行来谁做伴,慈光接引上天庭。”言罢,徐扶苏以自身气机为引,数众枉死水鬼怨气渐消,原本弥漫在客栈中的水汽也随他们的逝去而蒸发。

这间"沁水堂"在冉冉冥火中磨灭。

乡野村间无城中街上车来车往,正值秋季,白天酷热到了晚上也清爽起来。

徐扶苏一个人站在街头,全身的衣服都被打湿了,他调起体内的真气,来温暖经脉。

对于他们的惨死,徐扶苏倒是没有过多的怜悯,超度往生便是他所能做的了。

鬼门封锁,人间亡魂只能投生,不能留存祸害他人,这些孤魂野鬼,怕是一些零零散散来不及投胎或者怨气太深便留在阳间。

过不了几日,这鬼魂没有鬼界阴气滋养,自会消散。

好在这世道还不算太坏,他如是想到,不过乱世将起,这中原大地又将埋骨伏尸。

且笑看云烟风起,我自岿然立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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