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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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安平瞬间后退一丈远。

        “用不着这么生分,我不吃小孩儿。”木葛生慢悠悠道:“看过电视剧吗?”

        话题转移太快,安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算命先生有一句很常见的台词——天机不可泄露。有的更花哨些,说的比较详细,什么泄露天机天打雷劈,诸如此类。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天命不可擅自测算,否则必遭其殃。”

        “你怕这个?”安平将信将疑,“你不是很牛逼吗?”

        “多谢夸奖。”木葛生面露无奈,“天算一脉固然神机妙算,除了每一代天算子天赋异禀之外,同时还借助了四十九枚山鬼花钱之力。诸子七家有一个信条:只要是天算子推演之卦,不会有失。”

        “所以?”

        “正因为不会出错,故而算的事情越大,算的结果越准,天算子遭受的天罚也越强。”木葛生道:“天算子大都难有善终,所以每一代收徒弟都收的早,像我师父,年纪轻轻照顾仨,又当爹又当妈……”

        眼见着这人又开始满嘴跑火车,安平赶紧将话题拉回来,“这和你的死因有什么关系?”

        木葛生喝了一口枸杞茶,耸耸肩,“我当年算了不该算的卦。”

        “什么卦?”

        “忘了。”

        安平一脸你莫不是在玩儿我。

        “骗人是小狗。”木葛生道:“我大约是十八九岁死的,睡了快一百年,前几年刚醒。醒来不知人间事,留级一留就三年,真的,数理化太他妈难了,你把三大定律拿给蓬莱那帮人看,怕是神仙要和牛顿打起来。”

        “你记性这不是挺好?怎么会忘了那么重要的事?”

        “我当年算了不该算的卦,招致天罚,寿数尽失,魂魄不可入轮回,本应落个神形俱灭的下场。但有朋友帮我锁住了魂,在尸身里温养数十年,后来醒是醒了,但记忆残损不少。毕竟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是常事。”

        安平上下将人打量一番,“那你现在还能记起多少?”

        “也就年轻时的一些事,不过我也没来得及老。”木葛生哈哈一笑,“不是大事,脑子不好使不代表坏了,记忆能找回来。”

        “怎么找?”

        “我当年死的时候,山鬼花钱四散,根据我们的推测,花钱上或许附着了一些记忆,找到花钱就能找回记忆。”木葛生道:“我的钱丢的七七八八,不然安瓶儿你以为我干嘛天天玩钢镚儿?穷疯了?好吧确实挺穷的。”

        “……行吧。”安平勉强接受现实,“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说自己是已死之人?你不是活过来了吗?”

        “我确实有意识,但已逝之魂、已死之身,魂魄不归三界、五脏不再运转,二者勉强相容,半死不活罢了。”木葛生打了个比方,“有点像僵尸,但我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凶。”

        安平哑口无言。心道还有一点,人家僵尸也没你这么贪财。

        “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喂你血的原因,换作从前的我,区区一个三途间必然不在话下。但如今身处垂危尸身,不骨质疏松就不错了,一不留神就缺胳膊断腿,哪有能耐瞻前顾后。”

        安平听得有些不是滋味,“……辛苦你了。”

        木葛生大手一挥,“不辛苦不辛苦,安瓶儿你请早饭就行。”

        ……说好的你请客呢?

        安平还是第一次在上课时间去食堂,早饭差不多都卖完了,只剩下半凉的包子和粥。木葛生倒是不介意,掏出一个瓷瓶,往饭里撒了些不知什么佐料,吃得津津有味。

        安平拿了一个包子,三口咬不到馅,忍不住道:“我记得你不是很挑嘴么?这你也吃的下?”

        “能讲究就讲究,不能讲究就将就。”木葛生理所当然道:“毕竟生于乱世,见过饿殍遍地,尝过军中炊食,自然明白一餐一饭来之不易的道理。”

        安平想起木葛生对酸菜泡面的热衷,心道这人倒也不算刁钻。

        随即他又想到那锅红枣洋葱锦鲤汤,觉得大概不是刁钻不刁钻的问题,而是这人味觉有毛病。

        他看向木葛生手边的瓷瓶,“这是什么?”

        “香灰。”木葛生叼着勺子,“尸体不能消化,但死人可得供奉。这香灰是酆都特产,放了就能使阳间之物为逝者所用,吃啥都得来点儿。”

        安平顿觉没了胃口,只好找些别的话题下饭,“你刚刚说的酆都是什么?”

        “阴曹地府,鬼国京都,这块归阴阳家管。”木葛生边吃边道:“诸子七家涉三界之事,仙家蓬莱上达天听,阴阳家乌氏下辖地府,你不见着老三、就是乌子虚老是外出么,他一半时间都在地底下忙活。”

        “他好惨,熬夜比高三还苦。”安平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家里人不能帮帮他么?”

        “阴阳家乌氏,天生半冥之体,可凭活人之躯在阴阳之间来往自如。但凡事都有代价,乌氏中人大多早逝,到老三这一代人丁稀少,活着的乌氏血脉,除去表了不知多少代的旁亲,嫡系就剩了老三一个。”

        “这么惨?”

        “别急。”木葛生慢条斯理道:“乌氏中人去世后有特权,可选择不入轮回,定居酆都,继续在冥界生活、甚至在地府担当要职。老三在地底下七叔八姨一大堆,每次出差都顺带探亲。”

        “……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当上家主。”

        “无常子之位责任重大,又只有活人才可担任,他七姑八姨都撑不住,赶着送死下去享福了。”

        安平:“……”

        “我吃饱了,安瓶儿你慢用。”木葛生放下筷子,“对了,你最近可能会贪睡多梦,正常现象,不必担忧。”

        “这样大概会持续多久?”安平心说我可不想上课被砸粉笔头。

        “大梦一场,数载炎凉。”木葛生笑了笑,“放心,很快。”

        木葛生说的没错,安平发现自己确实越来越嗜睡,连着三天睡过晚自习后,同桌都开始吐槽他,“学委,你是不是有了?”

        安平懒得理他,打着呵欠收拾书包回家,连晚饭都懒得吃,眼皮重的几乎睁不开,匆匆洗漱便又倒在床上。

        如今安平对银杏书斋已经很熟悉,历代天算子大都喜自在独行,到了银杏斋主这一任却是个例外,此人精通六艺、八雅俱全,设书斋以传道受业,城中百姓都喜欢把子弟送往银杏书斋求学。

        书斋主张有教无类,每周设有大课,求学者皆可入内旁听,但正式的入室学生只有两个——松问童和乌子虚。

        至于木葛生,他拜入的并非银杏书斋,而是天算门下,故称银杏斋主为“师父”而非“先生”。顶上还有个师兄,已经到了入世的年纪,常年周游在外,平时很难见上一面。

        柴束薪站在书斋门外,叩下门环,手里拎着药箱。

        银杏书斋在外看着其貌不扬,内里却别有乾坤,庭院布局出自上代墨子之手,亭台楼阁,格局错落。好处是清净,前院上大课时书声琅琅,木葛生照样能在后院睡的天昏地暗;坏处是路远,门前有客来访,往往要等上一炷香才有人应声。

        来开门的是乌子虚,见到来人,躬身一笑,“原来是柴兄,下次直接进来就好,大家都是同窗,不必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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