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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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车轰鸣着驶过街道,一个甩尾停在城隍庙前,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朱饮宵大笑着摘下头盔,“怎么样,爽不爽?”

        “这里是禁停位,你他妈再停在这儿我就给你开罚单了。”乌毕有从车后座跳下,“下次麻烦给你的坐骑换个颜色谢谢,诸子七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安平坐在门槛上,看着朱饮宵和乌毕有一前一后地走来,朱饮宵酷爱兜风,正月里几乎天天都要出门飙车,有时还帮着乌毕有送外卖急单,当然也没少因为超速被罚。

        前几天安平回了趟家,半路上亲眼看见一道红光飙过马路,后面跟着一大串交警摩托和巡逻车,交警拿着喇叭大呼小叫,最奇诡的是一长溜车队后还跟着一辆电动城管车,在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中放着祝你生日快乐。

        安平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警察抓小偷,甚至拍照发了朋友圈,回到城隍庙后才发现只有木葛生一个人在,“老五飙车被抓。”这人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懒怠道:“三九天去局子里捞人了。”

        过了一会儿柴束薪打来电话,“你过来讲。”对方顿了顿,道:“我解释不清楚,他们都以为老五是个女孩儿。”

        木葛生的神情仿佛早有预料,一边憋笑一边挤出一副关切语态:“啊?那你没事儿吧?”

        “……”电话里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以为我在拐卖人口。”

        “现在可能要你过来捞我们俩。”

        木葛生笑得半死,最后去警局把人接了回来,进门时柴束薪手里提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花里胡哨的大鸟。安平还好奇怎么又跑了一趟花鸟市场,接着对方就开了口:“哥,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安平吓了一跳——那只鸟居然是朱饮宵的原形,还是缩小版,据说柴束薪在路边买了个装仓鼠的笼子,愣是把人塞了进去。

        木葛生笑哈哈地把笼子挂到了房檐上,“没事儿啊,明儿早上放你出来。”

        柴束薪倒是神色如常,只是当晚做了一桌全鸡宴,拎着刀在院子里杀鸡拔毛,鸡鸣惨叫接二连三地响起。安平和木葛生坐在走廊上下棋,笼子被挂在半空,只见朱饮宵把头拱在羽毛里,缩得像个鹌鹑。

        第二天早上安平被打鸣声吵醒,下楼时发现乌毕有正站在笼子底下和朱饮宵吵架,“煮夜宵你要死啊!你是朱雀又不是公鸡!”

        “你快点放我出来嘛。”朱饮宵捏着嗓子掐出一段女声,“不是公鸡,母鸡也可以的。”

        最后睡懒觉被吵醒的木葛生拎着笼子把他扔出门外,安平和乌毕有出门找时已经没了踪影,俩人在庙会上逛了一大圈,才在卖兔子的摊位上找着了。

        朱饮宵看起来还挺抖擞,伸着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吸引了一大堆小孩。安平看得无语,“都被扔出去了,他就不能自己变回来吗?”

        “罗刹子下的咒,这倒霉玩意解不开。”乌毕有脸色黑得像锅底,跑去和老板讨价还价,“一只鸡你卖五百?你他妈怎么不去抢?”

        老板振振有词,“小娃懂什么?我这是杂交鸡种,你看这毛色,多气派!”

        安平:“……”

        最后乌毕有跑回去拿了城管证,连带着摊子一齐没收,两人拖着一大车兔子金鱼鸡拉回城隍庙,却发现朱饮宵正和木葛生吃早饭,对方看见乌毕有就乐了起来,一把揽过人,“来来来,爷们儿这回把哪只鸡认成我了?”

        乌毕有险些被这家伙气死。

        不过积极认错死不悔改说的大概就是朱饮宵这种,这人是个重度机车患者,天天踩着油门风驰电掣,长腿美人配机车,安平的朋友圈最近都是关于他的抓拍。连同桌都给他发消息,“外卖会员安排上,你丫我就不信了,老子一天点四顿,坐等小姐姐给我送饭!”

        安平不忍心戳穿这人的旖旎幻想,拜托朱饮宵去给他送了一回,当晚微信被刷爆,全是同桌的鬼哭狼嚎,活像苦守寒窑十八载终于等来薛平贵的王宝钏。

        不过正如乌毕有所说,朱饮宵飙车技术一流,穿衣搭配一流,然而对于机车的审美大概只有半毛钱——这人将机车漆成了大红底,配以五花八门的杂色,跑起来仿佛小马宝莉踩着七彩祥云。安平左看右看觉得这配色十分眼熟,后来突然想起来,像极了当年朱雀化形前的杂毛鸡。

        没看出来,女装大佬还挺有童心。

        朱饮宵一直待了半个月,如今已是正月十五。

        前几日木葛生有事没事就招呼人打麻将,几个老不死的都成了精,没一个省油的灯。乌毕有和安平输得底儿掉,连朱饮宵也吃不消,今天这两人一大早就跑了出去,一直到下午才回来,“爷们儿今日胜负如何?”朱饮宵甩着车钥匙,“回本了吗?”

        “今天不打牌。”安平坐在门槛上头也不抬,“写作业。”

        安平从小被母亲抱着上牌桌,平时过年也会和七大姑八大姨来几圈,还是生平第一次输得这么惨。他也实在是没辙了,只有抱着五三的时候木葛生才会离他远点。

        “那咱俩也别进去了。”朱饮宵见状招呼乌毕有,“现在里面三缺一,谁去谁倒霉。”

        “今天是上元,罗刹子午后要包元宵,老不死的开不了牌桌。”乌毕有哼了一声,自顾自往庙里进,“爷走了,你俩搁这儿凉快吧。”

        “得,那您请吧。”朱饮宵倒也不拦他,往安平身边一坐,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我听老四说你是学委?放假还写作业,这么用功啊。”

        城隍庙人均半仙儿,然而有学历的一个幼儿园毕业一个留级三年,安平一时间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唠嗑嘛,爷们儿别拘着。”朱饮宵仿佛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虽然我也没正经上过学,但我家亲戚认识文昌星,等你高考时来找我,我让他给你点个状元。”

        好家伙,还有这种骚操作,安平难以置信道:“那半仙儿怎么能留级留了三年?”

        “老四原来和文昌星吵过架,星官没吵赢,背地里判他十年不得中。”朱饮宵道:“不过也就是闹着玩,反正老四也不会好好上学,顺水推舟罢了。”

        十年不得中——这么说木葛生还得接着留级,真要这么一直待下去,那就不是校园传说了,那是神话。

        朱饮宵话音一转:“不过诸子七家里还是有高材生的。”

        “我知道。”安平一边算题一边道,“半仙儿当年不是出国留过学么,不过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话说学历有保质期么?没有的话,像木葛生这种老不死的又怎么算?

        “我说的不是老四,我说的是我哥。”朱饮宵摆摆手,“老四记性不好,当年学的东西他忘得差不多了,我哥不一样,你要有什么题不会,可以去问他。”

        安平一愣,意识到他说的是柴束薪。

        当年在银杏书斋,柴束薪并未正式拜入银杏斋主座下,故而众人没有给他排名次,朱饮宵称呼木葛生为老四,却将柴束薪叫做兄长,乱七八糟的辈分也是一笔糊涂账。

        “灵枢子上过学?”

        “大概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我哥出了趟国。”朱饮宵扳着指头算,“美国、英国、苏联……我记得他的学历有一大摞。”

        安平听得发愣,纷纷纭纭,这些都是他梦境之外的往事。

        “我也看不明白你这题。”朱饮宵凑过来看着他的化学五三,“不过我哥当初学的是西医,他说不定会懂。”

        有道理。安平果断起身,“爷们儿嘛去?”

        “问题。”

        柴束薪正在厨房里和面,灶台上摆着干桂和咸蛋黄,今日是上元,晚上要煮酒酿汤圆。

        安平说了来意,有些忐忑地看着他,“您看……?”

        柴束薪倒是没说什么,洗干净手,拿过他的书,“有没有纸笔?”

        “啊?”安平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有的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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