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1 / 2)
木葛生第一反应就是得赶紧出去,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是看记忆的时候,外面一团乱麻,他要是再被困在这里,难以想象事情会怎么收场。
然而他并不是柴束薪,没有舐红刀,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打破眼前的幻境,他费了半天劲,依然徒劳无功。
幻境分为很多种,比如安平在梦境中看到的记忆,那是最温和的一种,进入幻境之人只能旁观,无法触及幻境中的一切,并且很容易就能醒来;他和柴束薪看到的蓬莱往事则更高级一些,可以触碰幻境中的事物,最后甚至能和小沙弥交流。
但越逼真的幻境,风险也就越高,如果幻境主人身怀恶意,更有可能迷失其中。
天算一脉坑自家人从来毫不留情,不如说乐在其中,就算这是小沙弥要他看的幻境,也难保不会有什么陷阱,木葛生打起精神,看了一圈四周的景象。
这是一座别院,陈设有些眼熟,他推门出去,看到门外种着两棵松柏。
木葛生突然就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当年阴兵暴动后,他们在蓬莱的养伤之所。
这里是松问童的院子。
木葛生失去意识的刹那,整个人朝前栽去,林眷生都被惊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柴束薪瞬间暴起,“放手!”
赤红刀光在半空炸开,和林眷生的拂尘狠狠地撞在一起,刹那间地动山摇,整座楼都晃了一晃。
朱饮宵见势不妙,一手拎乌毕有一手拎安平,大喊一声:“宴宴!”
柴宴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三两下脱了高跟鞋,光着脚跳到朱饮宵背上,四周飞沙走石,柴束薪一刀在空气中卷起了巨大的风涡,说话只能靠吼:“舅爷你欠我一双鞋!”
“出去还你!”朱饮宵吼道:“坐稳了!”
话音未落,砖瓦房梁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四周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座楼拦腰而断。
高楼崩塌,淹没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安平是被踢醒的。
朱饮宵拎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勒岔了气,最后甚至昏了过去。醒来时柴宴宴正在检查他的眼睑,乌毕有坐在一旁,看见他醒了,哼了一声:“菜鸡。”
安平勉强坐起身,等他看清眼前的场景,完全傻了眼,“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脑震荡引起的幻觉,那么他们现在是坐在一块断裂的屏风上,正在漫漫汪洋中漂流。
蜃楼呢?怎么变成海了?
“海市蜃楼,传说中蜃楼本就建在海上。”一道声音传来,安平扭头看去,发现朱饮宵站在他身后,手里撑着一只蒿,“来的时候爷们儿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蜃楼整座楼是建在蜃怪的身上,而蜃怪浮游于水天循环之境。”
安平想起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奇景,点点头。
“蜃楼是有保护机制的,当楼体受到威胁时,蜃怪会潜入水下,利用海水保护楼体继续受到伤害。同时水天之境也有防御机制,一切对蜃楼造成伤害的人,都会被清除。”朱饮宵道:“我哥和长生子对的那一刀直接震塌了整座楼,防御机制启动,海水已经淹了上来,现在我们都是待清除的对象。”
“那我们还不快走?”
“能走早就走了。”朱饮宵苦笑,“蜃楼建在域外之境,是个独立的空间,防御机制启动时入口也会随之关闭,不把空间里的生命体清除完,入口是不会再度打开的。”
安平听的头大,四下看了看,“现在就我们几个人吗?其他人呢?”
朱饮宵摇了摇头,“楼塌时千钧一发,我只来得及拉住你们几个。”
“药家人有自保的能力,虽然四下散失,但不会坐以待毙。”柴宴宴轻声道。
“那半仙儿和灵枢子呢?”
乌毕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老不死的丢了。”
丢了?
“当时他距离长生子最近,应该是被长生子带走了。”朱饮宵叹了口气,“仙人有飞天遁地只能,或许有办法出去,至于我哥……”
他指了指不远处,“在那。”
安平眨了眨眼,只见海面浩瀚,平静无波。
下一瞬有滔天大浪席卷而起,朱饮宵撑着篙急忙后退,四人还是被泼了一头一脸,一道银光从海底冲出,仰天怒啸,激起无数水柱。
安平看傻了眼。
朱饮宵拍了拍他的肩,“你没看错,那是龙。”
“你记不记得刚刚进来时,水天之境里有许多银色的鱼?那些其实都是龙鳞。这也是防御机制的一种,一旦海水漫灌,这条龙就会被唤醒,攻击所有人。”
安平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牛逼是牛逼,但这防御机制没有个识别系统吗?都用来攻击自家人有什么用?
“其实也是为了防自家人,诸子七家传承千载,蜃楼收藏秘宝无数,难免监守自盗。而且整个空间出自墨家之手,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墨子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他知道怎么摁开关。”朱饮宵看到安平的眼神,连连摆手,“你别看我,我是跟着老二在这里住过,也不代表我什么都知道。”
安平指着远处那条龙,“那现在怎么解决?”
话音未落,又一道身影从海底冲出,破浪而起,巨大的刀光缠绕在龙身上,爆开大片血花。
“你没看错,那是我哥。”朱饮宵又拍了拍他的肩,“他和这条龙斗了大半天了,不过看样子还得再等等。现在谁也别去招惹他,我哥疯起来六亲不认。”
安平是第一次见柴束薪动怒,他看着远处缠斗的身影,只觉得天地间尽是杀意。
“这是罗刹子的本相。”朱饮宵长叹,“老四被长生子带走,很难说我哥什么时候能冷静下来。”
柴宴宴有些抖,乌毕有受不了煞气镇压,直接躺在了屏风上,咬着牙道:“所以现在怎么办?”
“没事。”朱饮宵撑篙划船,“哥哥在呢。”
四人在海上漂流许久,一次又一次被大浪浇得湿透,除了朱饮宵,安平三人完全直不起身,坐起来就是被风浪压倒,只好横七竖八地躺着,像三条湿漉漉的咸鱼。
柴束薪和银龙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只能隐隐听见怒吼和咆哮。
最后海面终于变得平静,朱饮宵扔了蒿,拍了拍手,“到了。”
安平坐起身,“这是么地方?”
“这里是水天之境的边缘,想要离开,就得从这里下手。”朱饮宵蹲下身,帮柴宴宴拧干裙角,接着拿出三根尾羽交给他们,“都烘一下,把衣服烤干,免得感冒。”
朱羽流光溢彩,散发着暖意,热量传递到手上,很快游走全身,温暖如春。
乌毕有甩了甩头,“到底怎么出去?”
“我这是个备用方法,不得已才为之,得赶紧把你们都送出去。”朱饮宵道:“但是一次只能走一个人,下一人要等到二十四个时辰之后。”
乌毕有和柴宴宴一起指了指安平,“他最菜。”“让他先走。”
朱饮宵看着安平,笑了笑:“那就是你了爷们儿,毕竟万一再生变故,你最难自保。”
这时候矫情没用,安平点了点头。
“水天之境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里的一天大概是外面的一个月,我们都不在,七家很可能会有什么变故。”朱饮宵拍了拍他,“如今你也是七家中人,这两个月,你要撑住。”
“待会儿我会撑开一条缝隙,把你送出去,放松就好,过程可能会有点疼。”
安平做好了准备,正想说来吧,结果看见朱饮宵后退几步,朝天一仰,倒栽进了海里。
安平:“???”
乌毕有脱口而出:“艹!他要干吗?”
柴宴宴连忙跑了过去,正准备俯身探水,却发现四周的温度在急速升高,海水变成了暖红色。
下一秒有赤红冲天而起,鸣声清越,朱羽庞然。赤翼迎风招展,刹那间天际尽是火红的流云。
朱雀者,火神也。剖液成龙,结气成鸟,十方天人,莫不瞻奉。
安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朱雀,赤羽熠熠,气度华然,实在很难和记忆中的杂毛鸡崽联系在一起。
乌毕有和柴宴宴显然也是头一次见朱饮宵的真身,三人齐齐看傻了眼。朱红大鸟低下头来,逗他们玩似的,用羽冠蹭了蹭三人的衣襟。
朱雀朝安平眨眨眼,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叼着领子飞上高空,在云间转了一个大圈,随即被扔了出去。
耳畔风声呼啸,仿佛有火焰烧穿层云,炽热的温度炙烤着皮肤,安平浑身滚烫,他似乎在无形的通道中穿梭,背后有看不见的力量推着他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温度越来越高,他最终昏了过去。
他又做了那个梦。
走马灯缓缓旋转,空气中冷香浮动。
他跑过长长的走廊,猛地推开大门,花烛高悬,红罗斗帐,红木桌上一双酒盏,旁边放着金色的喜秤。
新郎背对着他,俯身握住新娘的手,烛芯爆开一团花火,他似乎在说些什么,声音很轻,大红盖头上的流苏微微颤动。
这是他第三次做这个梦了,从一开始的惊悚到后来的愕然,如今安平只剩下满腹疑虑。
他为什么会反复梦见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成亲的人又是谁?
几个月来经历种种,他到底不是原先那个怕鬼的高中生了,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好奇逐渐战胜了恐惧。他走上前,想要拍拍新郎,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然而他触碰到的却是一团虚影。
安平反复试了几次,发现自己可以接触房间中的一切,但无法碰到新郎本人。就在他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穿过新郎的身体,居然能碰到新娘。
这是怎么回事?
横竖他也想不明白,看不见新郎的脸,那就看看新娘是谁好了。安平把心一横,伸出手去,猛地扯下了新娘的盖头。
接着整个人如坠冰窖。
安平看着对方的脸,震惊地愣在原地,脑中轰鸣阵阵。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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