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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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生前酒一杯。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唱腔婉转,乌子虚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把素白纸扇,正在闭眼养神。

        待一段唱尽,他抬了抬扇子,“有一个气口不对,莺莺那句再来一遍。”

        庭院里种满了朱雀花,花枝吊挂成串,叶繁荫浓。朱饮宵站在树下,抬手起了范儿,眉眼间已经有了几分乌子虚唱念时的神韵。

        少年刚起了个调,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我说你俩整天在这儿叽叽歪歪,也不嫌腻烦?”松问童扛着锄头走进院子,打着赤膊,发梢上滴着汗珠。

        “乐在其中。”乌子虚摇着扇子,“倒是老二你,在书斋的时候收拾银杏树,到了昆仑又收拾朱雀树,我看这半座山的土都快被你刨了一遍了,你累不累?”

        他们已经在昆仑待了一个多月,期间乌子虚闲来无事,便教朱饮宵唱两句小曲。少年学的很快,不多时便很有了几分神韵。

        “闲着也是闲着。”松问童把锄头一扔,捞过桌子上的茶壶一通猛灌,“你教点什么不好,非得他妈的教这个。”

        “西厢有什么不好?”乌子虚笑道:“老五也到这个年纪了,你当初像他这么大,不也天天在关山月泡着,昆腔听了一折又一折。”

        “我他妈那是回家探亲。”松问童踹了他一脚,把剩下的茶水浇在脸上,甩了甩头,接着看向朱饮宵,“你学的是哪一段儿?”

        朱饮宵答:“长亭送别。”

        “送别?”松问童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唱惊艳?”

        “因为这个比较应景。”乌子虚道:“而且惊艳原来唱过。”

        松问童不说话了,他坐了下来,朝朱饮宵抬了抬下巴。

        少年清了清嗓子,悠悠唱腔在庭院中回荡。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松问童和乌子虚相继沉默,他们都清楚,已经是第四十九天了。

        然而无人造访昆仑。

        黄昏将至,日影西斜,乌子虚终于开口:“要是他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松问童道:“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乱摊子收拾干净,最后在白水寺挖个几个坑,把兄弟都埋了。”

        “倒也可以,旁边再搭一间草庐,咱们还能作伴。”乌子虚点点头,“不过你把老四和灵枢子埋在一起,这俩冤家怕是死了也不安生。”

        松问童哼了一声:“我看未必。”

        “最迟等到明天,如果还没有灵枢子的消息,我就回酆都。”乌子虚道:“这些日子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是时候清账了。”

        说着看向松问童,“你要不要去奈何桥看看?要是人还没走,说不定能道个别。”

        “再等等。”松问童道:“我觉得姓柴的没那么容易死。”

        入夜后,有朱衣童子进入庭院,请松问童和乌子虚入观星阁一叙。

        观星阁是朱家长老朱白之的居所,当日松问童和乌子虚造访乘雀台,就是朱白之让朱饮宵下山接的人。

        朱雀乃星神,朱家精通观星之术,虽不及天算一脉算无遗策,却重在深远,毕竟朱雀的寿命以千年记,甚至可以预测极其久远的未来。

        那天上山之后,乌子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朱白之,交给了对方一样东西。

        是乌孽的血滴子。

        一开始朱白之并未收下,太岁遗骨是极其珍贵的东西,甚至可以震慑酆都。而且以乌子虚如今的处境,无疑更需要此物。

        “您和大爷相识上千载,比晚辈更了解她的性情。”乌子虚深深鞠躬,“酆都不是她的归处。”

        白衣老者背对着他,头顶星河浩瀚。

        松问童和乌子虚登上观星阁,阁顶放着一座巨大的浑天仪,水滴落入漏壶中,推动轮|盘,缓缓地开合转动。

        朱白之手里拿着算筹,已经密密麻麻摆了一地。

        乌子虚眼皮一跳,能让朱白之如此耗费心力的演算,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朱白之听到他们来了,并未抬头,开门见山道:“天域西北,杀星现世。”

        松问童和乌子虚俱是一愣。

        战乱之年,杀星现世并不奇怪,朱白之却神情凝重。

        五行学也是阴阳家家学,但是阴阳家久居酆都,不见天日,乌子虚在天象上的造诣并不精深,他观察着铜仪的运转轨迹,又抬头看了看夜空,突然发现了一颗青色的星。

        他立刻明白了朱白之话里的意思,天域西北,杀星现世——那是一颗极为罕见的杀星,但是任何一本出自诸子七家的星象古籍,都会长篇累牍地记载它。

        松问童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乌子虚定了定神,道:“帝张四维,运之以斗,月徙一辰,复返其所,惟天域西北有杀星,四时不动。”

        他知道松问童听不懂,把话翻译过来,“整个星野是有运行规律的,即使是诸子命星,也要夜升日落,但有一颗杀星不同,你即使整晚整晚地去看,它也丝毫不动。”

        “这是一颗死星,因为杀伐之气过重,无论时间如何变化,它都镇在同一个的地方,直到星毁坠落。”

        “所以?”松问童听得一知半解,“这是谁的命星?”

        乌子虚喉结动了动,片刻后道:“罗刹子的。”

        舐红刀啪地掉在了地上。

        “大灾之年。”朱白之长叹,“第七位诸子,还是现世了。”

        “无常子。”他放下算筹,道:“今日我请你和墨子过来,不仅仅是因为罗刹子现世——你看诸子命星,可发现了什么蹊跷?”

        “……罗刹子现世,星象混乱。”乌子虚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晚辈才疏学浅,不敢断言。”

        “那么你是看出来了。”朱白之道:“如今的诸子命星确实匪夷所思,但这就是事实。”

        乌子虚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松问童听得心焦,“你们他妈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乌子虚再次抬头看了看夜空,得出的结论几乎让他站不稳,好半天才道:“灵枢坠落,也就是说,柴束薪死了。”

        “但这还不是最离奇的。”

        “几近坠落的星辰,还有长生。”

        “长生?”松问童重复了一遍,“长生子?”

        “是。”乌子虚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蓬莱掌门,长生子画不成,寿数将尽。”

        长生子之所以被称为长生子,很大原因是因为修士寿命漫漫,几近长生。

        而画不成继任蓬莱掌门上不到百年,居然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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