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爹十七八(11)(2 / 2)
再去看元帝——
宽大的龙袍罩住苍老的身躯,尚算清明的眼中却喜怒不辩,看着傅锦梨一时没说话。
苏展心头大颤,
就在他心惊胆战琢磨着如何开罪之际——
“你爹教你的。”元帝声音平得无情,脸上依旧难辨神色。
傅锦梨只摇摇头,“不是的呀。”
“小梨子是的呀,爹爹没有教自己学哦。”
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都抖得打摆子了,小孩儿却还在说,“爹爹的爹爹是朕吗,也?”
“也?”元帝不答反问。
“嗯嗯!”傅锦梨只点头,别的却不再多说了。
她看着地上的苏展,小手一指,“不要吓人,爹爹的爹爹不生气啦,小梨子哄一哄就不生气了。”
“你乖乖的,爹爹的爹爹为什么生气。”
在元帝眼中,小女娃娃娇气得像是一团软棉花,没人想得出那样的九殿下生的孩子竟是头小绵羊。
颇有些,堕了九殿下的威名。
可是元帝看见她,只会觉得心头发酸。
傅锦梨性情最不像他,偏偏不像他,才是他。
小九,本来就是个心最软的孩子,他养出这样的小孩儿并不奇怪。
“朕没有生气。”元帝低声答。
“生气,小梨子不是朕吗?”胖丫头有些茫然。
傅应绝以前从不会纠她这些错误,甚至是乐见其成,整个皇位恨不得捧到她脑袋上。
可是她今日说完,却发现气氛不太对。
傅锦梨不安,她总是怕做错事惹人讨厌的,被讨厌的小孩儿不是乖乖了。
元帝摇头,却并不是否认她的话,而是道,“可以是。”
他看着傅锦梨,眼神温和,郑重重复。
“可以是。”
彼时傅锦梨并不懂这是何意,她只是松了口气,温软笑起来,“好,梨子是,爹爹是~”
元帝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只跟两个小孩儿待了一会儿就放他们出去自己玩儿,并将两人留在宫中用晚膳。
三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苦了一回家连孩子面都没见上的傅应绝。
他也是直接一路杀到了宫中。
“偷我孩子做什么。”他直截了当,一点情面没给元帝留。
元帝笑眯眯地,没气,“小九你也来了,正好要用晚膳了,你去外头将两个孩子叫回来吧。”
“不——”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可傅应绝的眼落在元帝花白的头发,越发瘦弱的手臂跟不太健康的精神头上。
他最后还是闭了嘴,默不吭声地出去找孩子。
元帝脸上的笑更真切了。
傅应绝是在花坛新刨出的泥坑边找到两人的,两只乐得不想回家的小孩儿被他一只手提一个。
傅应绝蹙眉教训二人,“小小年纪,抛弃老父,离家出走。”
“没有九呀,这次梨子没有离家出九~”傅锦梨笑。
傅弟弟:“走!”
傅应绝轻松提着两人回到殿内,还不忘数落,“你自己口口声声离不开爹,我转个头的功夫你便不见了,这是小孩儿该干的事儿吗?”
”小梨子小孩儿呀,弟弟小孩儿,没有乱走,找爹爹的爹爹。“傅锦梨逻辑混乱中带着条理。
元帝看着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走来。
傅应绝虽还是那张臭脸,身上却鲜活得厉害。
别管话中不中听吧,至少是多的。
元帝柔和地注视,没忍住替两只小孩儿开脱,“是朕去接的,你不要吓唬孩子,小孩儿惊不住吓的。”
“前几日吴大人家里闹得厉害你没听见吗,说是家里老太太动手打了一下他家小子,那小子又哭又气从假山上跳下来摔坏了腿。”
元帝十分操心自己儿子的脾气。
傅应绝拎着人的架势禁不住一顿——
跳断腿?
他企图从两张小胖脸上找出些又气又哭的痕迹来,
可是一个笑得没心没肺,一个板着张小脸苦巴巴地。
傅应绝竟是松了口气,手下力道也轻了些。
傅锦梨对她爹打她已经不痛不痒了——毕竟也没少被收拾过。
倒是傅弟弟这呆瓜忽地反应大起来。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呆愣的眼中差点续上小泪包。
“爹,打。”
他指着傅应绝。
又指指傅锦梨,险些哭出来,
“姐,打!”
小孩儿钝得没什么鲜明的情绪,可那一双无神的眼中竟些微地透露出委屈来。
他木声道,“打弟弟。”
他记得的,父皇,皇姐,打弟弟!
“怎么造谣呢。”根本没干过这事儿的傅应绝反应极其大。
他什么时候打过这根呆木头,呆木头都叫周意然爹了他也没动手。
诽谤吗,这不是。
他不承认,傅弟弟委屈得要死。
但是他不知道委屈该怎么办,姐姐没教。
便只愣愣巴巴,倔强地旋过脑袋去,只给傅应绝留下个圆不隆冬的后脑勺。
傅应绝:?
傅锦梨倒是认错极快的,她老老实实,诚意满满,“姐姐对不起呀,弟弟不生气了,姐姐打姐姐~”
梆梆两拳砸下去,动作干净利落到位。傅应绝根本来不及阻止。
傅应绝:?
俩小孩儿怎么都不正常呢。
不过这小木头平时不说话,还没见他做过气,以至于傅应绝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来。
——莫非,自己以后真是个烂爹,一言不合揍孩子那种。
傅应绝良心短短地受到了谴责,他暗暗又骂了自己一声不是东西。
————
三人用过膳就离宫了,元帝一直将人送到勤政殿外。
“陛下,回去吧。”
元帝看着夜色将三人的身影笼罩,渐渐没了踪迹,他却收不回眼来。
“中云。”他唤。
“欸。”大太监答。
“皇城雾大,朕总怕小九迷了路,若是走在外头摔了,绊了,如何是好。”他像个忧心至极的老父。
大太监一愣,直觉帝王并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只顺着笑答,“陛下且放宽心,九殿下又不是小孩子了。”
元帝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眼中只是单纯的担忧和牵挂。
他喃喃着,自言自语,“朕照顾不好他,他母后定要朕好瞧的。”
“他性子独,不行的,有人压着他不行的。”
“他狠不下心来,朕便.....逼他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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