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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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厌换了身衣服,出现在市中心的某家高级会所里,此刻刚刚入夜,人还不算多,灯光开的低迷,餐厅里有穿着燕尾服的男生在拉小提琴,悠扬动听。

        她跟着侍者绕了几个弯,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直到在一扇门前停驻,侍者弯腰鞠躬:“林小姐,请”

        林厌推门而入,男人挥杆打球,球没进洞,听见动静转身见是她,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分热情也不疏离。

        “来了啊”

        他拿毛巾擦着汗,示意她坐。

        侍者把她带进了门就悄然离去,这是一个小型的室内高尔夫球场,林厌也不客气,桌上早有现成的茶点——好像他知道她会来似的。

        指尖捻起一颗蜜饯送进嘴里,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太甜了。

        她拿纸巾擦手,再无动作。

        男人四十开外,中等身材,白净面庞,穿不起眼的普通t恤,打完一轮高尔夫微微有些气喘,在她对面也坐下了。

        “怎么样,今天开庭还顺利吧?”

        林厌向来是坐没个坐像站没个正行的,歪在椅子上,两条白皙修长的腿轻轻叠放在一起,细红高跟鞋带子挂在雪白的脚腕上。

        穿的也比白天性感些,裁剪得体的黑色无袖连衣裙,深v领,锁骨、丰满的地方都露在外面。

        这颜色款式过于风情了,她穿上却没什么风尘气,恰到好处的妖娆。

        耳垂上缀着大大两个耳环,波浪卷发盘上去,颊边额前留出少许碎发来,皮肤白却偏偏爱涂深色口红,硬生生拗出些冷艳来。

        这样的女人是尤物,对于男人来说就是猎物。

        林厌笑了:“唔,顺利”

        仿佛是在应和她的话,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一条银行的汇款信息跳出了屏幕,金额巨大,落款是新业公司。

        男人举起了酒杯:“恭喜林小姐再进斗金”

        “哪里哪里,也得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才是”

        高脚杯轻轻碰在一起,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放下酒杯的时候,林厌的唇角已经淡了下去:“那么按照约定……”

        “你放心,你托我找的资料我已经派人在公安内网查了……”

        林厌瞳孔微微一缩:“怎样?”

        男人摇摇头,又抿了一口香槟:“难,当年的案子年代久远,内网上也只是只言片语,我拷了下来,但我想对你也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对面的女人嘴唇颤抖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这种大案要案公安局应该会留纸质档案吧”

        男人直言不讳地点头:“会,但说来也奇怪,上个月我们搬档案室,一批陈年案卷全部走水了,连灰都没剩下”

        档案室失火不是小事,上头查办下来办了好几个渎职罪,但都是一些已经结案的陈年往事,谁也没深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还有一个地方会有”

        “检察院”

        照惯例作为公安机关的监督部门,所有证据都会上呈检察院再移交法庭,因此应该会有备份才对。

        但向来都是检察院向公安局调取案卷的,还没听说过公安机关向检察院索要档案的,这不就变相相当于承认自己渎职吗?

        更何况这是见不得光的事,不能走正常程序。

        林厌当然明白其中利害,她虽没说话却捏紧了高脚杯细细的颈,指骨苍白如玉,用力之大仿佛随时能断裂一般。

        男人摇头:“不,江城市公安局,作为案发地他们一定会有备份,若再没有……”

        他抬头,眼底盛出晦暗不明的光:“林厌,这个案子你就不能再查下去了”

        滨海省地处西南临海边陲,入夏多台风暴雨。

        狂风摇晃着树枝,雨水和窗帘一起卷了进来。

        女人赤脚踩在地上。

        “这个案子你不能再查下去了”

        光是咀嚼着这句话,她就嚼碎了满腔恨意,抬手狠狠一刀插进了墙壁里。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短暂地照亮了屋内,墙壁上用红色油漆笔大大小小涂满了“x”,长长的尾巴拖下来,像泅干的血迹。

        血迹上方用图钉钉着着几张泛黄的照片与报纸,房间不大,洋洋洒洒铺满了大半面墙。

        照片上类似人体骨骼与碎肉块并未因为时光斑驳,纸张发霉而显得褪色几分,仍是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也能闻到腥臭味。

        女孩子被簇拥在中间,静静看着她笑,原本清秀的容颜在这种背景下也被衬得有几分诡异。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女人有些阴鹜的面容。

        她喉咙微动,把高脚杯里的液体仰头一饮而尽。

        手臂垂落下来,杯口残存的液体一滴一滴砸在了地板上,像溅落在脚边的血迹。

        新闻上正巧播到林厌被记者围追堵截的那一段,宋余杭手里捧着茶杯,正听得入神,猝不及防办公室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她赶紧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赵厅好”

        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敬了个礼,女人穿着春秋常服,内着清浅蓝色制式衬衣,领带打的一丝不苟,另一只手挨着裤缝站得笔直,翻檐帽按照规定安安静静放在桌子左侧。

        见她如此正式,赵厅却又笑起来:“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坐”

        “好”

        宋余杭这才又坐下来,依旧是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笔直。

        “您近来可好?”

        “还行,就是高血压,老毛病了,不过也有听你师母的天天吃药控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厅五十出头,微胖,两鬓间有些白发,但身体还算硬朗,精神头也足。

        那时候还在公安大学念书,他作为滨海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高级警督时常会去讲课,也算是宋余杭的半个老师,她毕业后想回江城市公安局工作,也是他从中周旋多方调剂。

        这些她都感念在心,此次趁着到省厅开会的功夫,便得了空来拜访一下昔日恩师。

        岂料,两个人都琐事缠身,仅有的见面时间还是在办公室里。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赵俊峰是为数不多待她极好的人。

        “还是得保重身体,药按时吃,别老让我师母提醒您……这是给您的一些保健品”

        她本不是多话的人,再多的也堵在心里说不出来了。

        看见她脚边堆放着的一些花花绿绿的礼盒,有什么电视上经常播的那个“黄金搭档”还有一些奶制品,燕窝啥的。

        他似是有些哭笑不得:“豁,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这些干嘛,让你师母看见又该说你了,再说了,警局里拎着这些进出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话虽如此,能看出来他倒是真心有几分高兴的。

        宋余杭微微弯了一下唇角,没再说什么。

        赵俊峰一边处理着手头的公文,一边闲话家常,他还打算等今天下班和这个徒弟喝两杯呢,未料一个内线电话打进来,老厅长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怎么了?”

        “记者采访”

        他干了一辈子一线刑侦工作,多少次出生入死,刀口舔血,最怕的倒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而是惯会口诛笔伐的知识分子。

        赵俊峰挂了电话,顿时有些无奈:“你也知道,418那个案子又翻了,检察院三天两头派人过来监督,法院也在催我们补充新的证据,网上吵翻了天,还有说我们刑讯逼供的!总队的兄弟们已经不眠不休几天了,可嫌疑人哪有那么好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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