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2 / 2)
其余人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雨越来越大了,林厌站在拗口,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攥紧了手中的机械棍,紧紧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林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束手电筒光晃来晃去,大约隔了有几十米,树木掩映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恍惚中听见她说了句什么,尔后手电筒光猛地灭掉了。
林厌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宋余杭!”她提高了声音喊。
宋余杭被雨水和树枝砸了个劈头盖脸,一抹脸上的泥沙,手电筒光映出了上方她焦急的脸色。
她拿起石头砸了砸树,发出声音吸引她的注意:“我在这里,有个老乡也被困住了,去叫人来。”
林厌的手电筒往下一打,她怀里还抱着位七八十岁的老妪,牵着头山羊。
刚刚的动静想必也是这一人一羊弄出来的,他们还以为狼来了呢。
林厌是真的想骂她:“不多管闲事会死是不是?”
那缓冲平台狭小,再往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宋余杭只顾着笑了:“好了,我没事,快去吧。”
绳子很快拿了过来,老人先被吊上去,然后是羊,最后是宋余杭。
林厌本来不想伸手扶她,看她抓着绳子有些吃力的样子,还是不情不愿把手递了过去。
宋余杭借力,翻身而上,后坐力让两个人同时后退了几步,相当于她抱着宋余杭,或者是宋余杭撞进了她怀里。
心跳如雨声响亮。
林厌双手推开了她,扭头就走。
“诶——林厌,你听我说。”宋余杭摸着自己的配枪还在,松了一口气,见她走远,赶紧抬脚跟上。
那老人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当地的土话,一行人听得一头雾水,连民警都没听懂,挠了挠头。
她又去扯宋余杭,把栓着羊的绳子递到了她手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宋余杭明白了:“您是让我们跟您走?”
老人看着她身上的制服点点头,又比了一个大拇指,宋余杭便抬脚示意其余人跟上。
还是当地人轻车熟路,一行人冒雨走了没多久,地势便平坦起来,转过一片竹林,便到了老人的家,一座小茅屋。
他们人多,老人略有些不好意思,又是说话,又是鞠躬作揖的,宋余杭一把把人扶了起来。
“谢谢老人家收留,不然我们就要淋着大雨在外面过夜了。”
宋余杭把羊赶进了篱笆里,把柴门关好。
老人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灵便,一瘸一拐地从屋里拿出了毛巾递给她,示意她擦擦脸。
这毛巾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了,宋余杭也不嫌弃,接了过来本想擦脸,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把毛巾递给了林厌。
林厌往后退了一步,不屑一顾:“你自己擦吧。”
她也不生气,这才擦了擦脸,又捋了捋短发,一头湿漉漉的黑发顺在耳后,制服贴在身上愈发显得要线条有线条要肌肉有肌肉了。
老妪把屋里的煤油灯挑亮,生着了火,示意他们进来坐。
房间不大,四面透风,外面摆着张吃饭用的小桌,也是乌漆墨黑,几个人挑着坐了,没有多余的板凳,老人又给拿了些干稻草进来。
一伙人就这么席地而坐烤火。
老人又支支吾吾说了一阵,走出去了,众人不解其意,方辛不放心跟了出去,隔了会儿,回来说:“来个人帮忙烧火。”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段城捋起袖子跟了上去:“我来,我来。”
白天舟车劳顿,晚上冒雨爬山,一帮人早就精疲力尽了,但听说有吃的,都激动了起来,就连林厌都小小地期待了一下。
但等到东西端上来,她傻眼了,拿汤勺搅了搅这土不拉几的米糊糊,里面还飘着菜叶子以及她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猪食?”
段城难以言喻的一眼看向了她,还是端起了碗。
宋余杭抿了一口:“尝尝,味道还不错。”
林厌坐了回去:“不了,你们吃吧。”
话音刚落,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林厌别过脸,宋余杭略有些无奈地摇头。
老人见她不吃,有些焦急,围着她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厌置若罔闻。
老人又盛了一碗端给她,上了年纪拿着碗的手都在抖。
林厌略有些不耐烦了,一巴掌拂开:“说了不吃就是不吃,拿走!”
宋余杭把老人手里的碗拿了过来,扶稳她:“林厌你又耍什么大小姐脾气,不吃就不吃,至于吗?!”
林厌憋着一口气没发,老人反倒过来劝着宋余杭:“啊……啊……”
她这才又坐了下来闷声喝粥。
林厌也没好气地拎着机械棍去门外听雨了。
过了会儿,宋余杭陪老人去灶房收拾好碗筷,两个人在门口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老人伸手指了指后山,宋余杭便拎了一把镰刀出去了。
林厌抱着机械棍转了个方向靠在门口,不想搭理她,也没留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过了约摸半小时后,男刑警们都挤去柴房休息了,林厌伸手一摸兜里的烟全湿了,打不着火,她索然无味地抛着打火机。
宋余杭过来拉她:“跟我来。”
一进灶房,暖烘烘的,老人蹲在灶台前,拿火钳拨着炉灰,从里面掏出来两个黄澄澄的烤地瓜。
一股甜糯的香气散了出来。
林厌咽了咽口水,没上前。
老人脸上有常年日晒出来的高原红,满头银发用布包着,皮肤皱褶,瘦的皮包骨头,门牙还漏风。明明其貌不扬,笑容却是那么真挚美好,在昏黄的烛光下有长辈看小孩的温情。
林厌越发不好意思了。
老人见她不动,拿着那烤红薯,做了一个剥皮的手势,嘴里发出“次”“次”的声音。
宋余杭把人推了过去,从老人手上拿过烤红薯,反复滚来滚去:“嘶……好烫,你自己剥还是我给你剥?”
林厌一把就夺了过来,被烫红了指尖,顿时跳脚,宋余杭和老人就一起看着她笑。
她坐在灶房里小口小口吃着烤红薯,宋余杭拨着炉灰里剩下的,老人在门口收拾柴跺,把淋了雨的柴抱进来烘干。
宋余杭看了一眼老人:“我们今天吃的,可能是老人家半个月的口粮。”
林厌被噎了一下,香甜的烤地瓜都变得有些难以下咽起来,她拿远了些:“那你这个是从哪来的?”
“后山的田里挖的,老人种来卖钱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她还在捣着炉灰,林厌看了一眼坐在门口剁猪草的老人。
“还有吗?”
宋余杭从土灶里掏出来给她:“有,不够吃吗?”
林厌拿起来也顾不上烫,垫了一层茅草就走到了门口,放到了老人的围裙上。
“吃。”
她只吐出了一个单音节,老人不解其意,忙又推给她:“你次……你次……”
这次她听懂了。
但她向来是不擅长和人拉拉扯扯讲道理的人,略有些急眼了。
“让你吃就吃!”
宋余杭没忍住,扑哧一笑。
林厌冷冷一个白眼就瞪了过来,硬是把烤红薯又塞回了老人怀里,走了几步,又扭头,把兜里所有钱都掏了出来塞到老人手里。
老人拿着这些湿答答的钱更惶恐不安了,满脸都写着惊惧。
宋余杭站了起来安抚她:“没事,您收下吧,她钱多,不差那一点儿。”
林厌没吭声,蹲在地上埋头啃着红薯,像个做错了事却不肯承认错误的孩子。
宋余杭看的好笑,怎么会有这么倔,这么口是心非,又这么可爱的人呢。
等老人走了,她心头一热,把厨房里唯一的矮凳让给了她,示意她坐,自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两个人视线持平,宋余杭抬眸看她,瞳仁泛着浅浅的淡棕色,似晶莹剔透的琉璃珠玉,毛绒绒的脑袋凑在她身前,笑容是温和淡然的。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个人生错了物种,该是某种大型犬类才对吧。
林厌一怔,她已开了口:“好吃吗?”
林厌垂下眸子,避开她的视线接触:“嗯。”
“我没吃饱。”宋余杭老老实实道:“你把我的那个给老太太了。”
“……”
林厌伸直了胳膊,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烤红薯递给她:“我吃饱了。”
那眼神分明还是流连在上面的。
宋余杭忍俊不禁,也不推辞接了过来,林厌张张嘴,没说话,忍气吞声。
“喏,分给你一半,现在,公平了。”岂料她还是掰开了一半递给她。
林厌一怔,唇角一弯,想笑又忍了回去。
宋余杭把那半块烤红薯塞进她手里:“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坦诚一点啊?”
林厌抿着软糯的地瓜肉,在秋天寒冷的雨夜里带来了身体上的满足,而也许是她太过温柔,又足够了解自己,包容她的任性和一切坏脾气,有这样的人在身边,精神上也相当愉悦。
她不自觉地轻轻皱起鼻头,露出一点小女人的俏皮,唇角还沾着一点地瓜屑。
“我啊,你不是说了吗?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坦诚’这两个字……”
尾音湮灭在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里。
林厌的瞳孔里那张脸越放越大,越放越大,直到风吹过烛火,一切归于静寂。
她的唇角闪电般地被人碰了一下,那粒小小的地瓜屑已经消失了。
宋余杭红着脸,流连情场多年的人也红着脸。
“林厌,我想清楚了,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晚了,实在是出了点事故,现在才处理完。
晚上回家时,直接从公交车踏板上摔飞到了站台上,还好广告牌底下是空的,不然头都让我怼回到了肚子里,两个膝盖破皮重伤肿成球,右手擦伤,脚踝扭伤,牛仔裤都蹭破了我服我自己。
不过手机没摔坏【点名表扬】我可以死,我的手机不能坏。
当时社康也关门了,就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找药店买了碘酒和棉签回家消毒了,我,身残志坚的典范【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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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最后祝大家晚安,吃糖愉快,永不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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