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1 / 2)
家境贫寒、单亲家庭、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一个大叔介绍她来的……
林厌一想到这里,只觉得白灵完美符合凶手的狩猎目标, 顿时心都狠狠揪了起来。
那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冰凉, 旁边的人还微微有些发抖, 宋余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攥了攥。
“没事,没事,会没事的。”
林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宋余杭已一把从郑成睿那里扯过来了地图, 铺在膝盖上。
“你刚说,你第一次见白灵的时候,是在哪?”
“格林大厦旁边的巷子里。”林厌伸手指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
宋余杭用笔圈了起来。
“她白天上学,夜晚在米兰酒吧工作。”
宋余杭在附近分别圈出了一所学校和酒吧,把这两点连接了起来画了一条垂直平分线,然后把这三条线分别延长并相交, 确定出了圆心, 然后大笔一圈一把抓起了步话机。
“以西城区北部巷为圆心, 辐射半径五公里搜索白灵的家,年纪为十五岁女孩,身材瘦弱,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单亲,高档住宅区可以排除, 重点搜索城中村明白吗?!”
“明白!”耳机里传来了铿锵有力的回答,段城也打着转向灯飞快驶向了另一条路。
半个小时后。
他们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
民房门口挂着锁,技术人员还没到,宋余杭是直接踹开的,漫天灰尘里林厌头一个扎了进去。
她跑了两步,却又猛地顿住了脚步,看着屋内溅落的斑斑血迹,难得在这种时候还保持了一丝专业人员的冷静。
“都别动,戴手套鞋套!”
宋余杭把勘查箱给她拎了进来,林厌埋头拿放大镜趴在地上检查着沙发旁边滴落的血迹。
寻常人看来可能这些血迹并没有用,但对于法医来说,都是异常珍贵的线索。
即使心急如焚,林厌还是耐着性子认真推敲了起来:“滴落状血迹,边缘毛刺完整,说明事故发生时,白灵处于完全静止的状态……”
她把放大镜沿着沙发脚推上去,在沙发布上也发现了长条状的滴落血迹。
“她很有可能是……”
林厌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她躺在沙发上一边割腕一边哭的模样,顿时咬紧了下唇。
方辛检查着茶几上的那把水果刀,反复刷着碳粉,猛地叫了起来:“宋队,刀柄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
宋余杭把手里的黑白遗像又放回了供桌上,看来在她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白灵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供桌前的香还燃着,青烟袅袅。
她大手一挥,带头冲了出去。
“看来他们离开不久,追!”
后续增援部队也到了,宋余杭拿白灵贴身的衣物放在警犬鼻子底下嗅了嗅,拍了拍它的背,高大威猛的狼犬顿时抖擞了精神,狂吠起来。
一行人火速上车出发,警灯闪烁着,警笛盘亘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乌云笼罩了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
江城市局。
“你好,我们是每日新闻台的……”
“你好,我们是惠民报的……”
“请问前段日子闹的沸沸扬扬的青少年陆续自杀案是有幕后主使的吗?”
“听说今日上午在江城市中心医院死了两位刑警是真的吗?”
偌大的市公安局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各位稍安勿躁,案件正在侦破中无可奉告,但是,一旦结案我们会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给死者、死者家属、社会大众、媒体记者们一个圆满的交代。”
发言人在镜头前深深鞠了一躬。
冯建国在作训室里负手走来走去,面前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各小组实时追捕的画面,技术人员都在忙碌着。
他的眉头几乎快皱成了一个川字,小刑警送到手边的茶杯也没接,挥挥手让他走开了,又走回到了大屏幕面前,抓起了步话机。
“宋余杭。”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宋余杭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是!”
“这是一场硬仗,对方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其胆识、心智、反侦查意识、格斗经验不比训练有素的刑警弱,而且……”
他顿了一下:“上午牺牲的那两位兄弟,配枪丢了,也就是说他的手里现在不仅有人质,还有火力武器,随时有可能威胁本市任何一位市民的生命安全。”
“宋余杭,江城市全体公安干警都是你坚实的后盾,同时,你也将为守护整个江城市的平安而担起责任,这个担子不轻,你做好准备了吗?”
冯建国这人哪都好,就是有一点跟赵厅学的不好,行动前老爱给人灌鸡汤。
宋余杭笑了笑,她答得波澜不惊的:“从警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随时奉献,随时牺牲的准备,现在我请求,您赋予我现场最高指挥权,我必将凶手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后两个词她稍微说的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想到了那两位死去的弟兄,那么多死去的孩子们,以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白灵……
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激烈的火在燃烧。
“好!”冯建国猛地提高了声音:“我不光给你指挥权,我还给你优先射杀犯罪嫌疑人的权利,只要他暴力拒捕或者有伤害人质的行为,直接开枪射杀不必跟上级报告,这个责任,我来担!”
宋余杭听得心怀激荡,要不是坐着她能直接站起来敬个礼。
冯建国接着道:“特警已经全体待命了,接下来,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好消息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噩耗。
警犬站在码头上狂吠个不停,作业人员从海平面上捞回来了一具尸体。
“涨潮了,要不是这女孩子衣服被渔钩网住了,说不定早就……”
林厌唰地一下拉开了车门跳下车,宋余杭紧随其后,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拉回来。
林厌挣扎,她扶着她的肩膀,彼此的眼睛都是红的。
“林厌,冷静,你要冷静!”
林厌咬牙切齿,眼里渗出一丁点儿水光来,一把推开了她:“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白灵的尸体就他妈躺在那儿你要我怎么冷静?!!!”
海上的风逐渐大了起来,吹乱了她们的发。
林厌吼完之后就仰头吸着眼泪,背过身去抹了一把脸,径直冲向了海边。
“让开!”她大力搡开几个打捞人员,在白灵身边跪了下来,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仿佛还能听见她在耳边叫“姐姐”。
“别……别打我……我见过她。”
“姐姐,你没事吧?”
“怎么来米兰上班了?”
“反正我白天上学,晚上兼职,一个月下来就凑够学费了。”
“拿着,姐姐送你的礼物。”
她把银行卡塞进女孩兜里的时候,女孩子脸上的那种惊慌失措,多么像年幼时的自己,因为得到了父亲偶然的一句夸奖或关心,而生怕自己配不上这表扬的那种受宠若惊。
喜出望外背后是深深压抑于心底的自卑。
而林厌最后跟她说的话是什么呢?
“报答就不必了哈,姐姐不吃这一套。”
那一瞬间女孩子脸上浮现出来的难过和伤心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如果那一天,她给了白灵姓名和联系方式,也给了她最基本的尊重和信任,那么,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在她遇险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某个瞬间想起她这个不是姐姐的“姐姐”。
那么也有没有可能,她就不会死?
林厌似乎是想把手放上去,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又缩了回来,她咬着牙,挣扎着,肩膀剧烈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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