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1 / 2)
男人原本温润清朗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发出来的时候,却是那么低沉沙哑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一个任务, 拿到那个装着音频文件的u盘, 哦, 对了,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哟。”
“我知道您是神通广大的刑警,但是……”他略微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尾音上扬了起来。
“报警的话, 您就再也见不到您可爱的家人了呢。”
宋余杭站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喘着粗气,目呲欲裂。
“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男人幽幽叹了口气:“想和宋队玩个游戏罢了。”
“为了不让人打扰我们,你现在往前走十步,走廊上有一个绿色的垃圾桶,把你的手机扔进去,等取了u盘, 我还会再联系你的。”
“哦, 对了。”男人看了一眼腕表:“你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之后我会再次开始电击。”
“我也很好奇这么小的孩子能承受得了多少次电击呢,还没告诉你吧,电压会逐渐增强哟。”
“或者,你不想玩这个游戏也可以,只是这么可爱的孩子就要销户了,啧啧啧,真可惜。”
宋余杭暴怒:“你住手!!!”
听着那边的咆哮和她剧烈的喘|息, 男人快意地挂掉了电话,抬手示意人开车。
机场空荡荡的冷风吹过来,视线所及的不远处,静静立着一只绿色的垃圾桶,
宋余杭似置身于透明玻璃罩里无处遁形,那头顶上的监控,走廊上的闭路电视,都好似一双双漆黑又恶毒的眼睛,时时刻刻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又惊又惧又怕,站在原地捏着手机发抖,那向来冷静的眸子写满了慌张。
她有无数个瞬间想打电话回市局求援,让大家伙们一起帮她找,人多力量大。
也有无数个瞬间想调转头回去找林厌,告诉她被威胁的事实。
可是绑匪说了:“任何人。”
任何人。
她喉结上下翻滚着,只能独自咽下这苦果。
她不能拿小唯、拿季景行的性命来做赌注。
还有妈妈,一想到这里,她悬着的心揪得更紧了。
和小唯一起消失的她,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也不知道是机场里谁家的孩子哭闹了起来,尖锐的哭声刺破了耳膜,狠狠扎进她心里。
宋余杭不再犹豫,拿袖子揩了揩眼角,大踏步离去,飞快打了一行字,按下了发送键,然后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里。
跑过机场中央大厅的时候,她偏头往刚刚她们坐的地方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了。
登机广播已经响过了,他们应该走了吧,宋余杭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好似松了一口气,只是那眼眶却微微湿润了。
林厌,对不起。
她默念着,径直跑向了停车场。
***
登机前最后三分钟。
宋余杭还是没来,林厌知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你们去吧,到了那边会有人接,我已经安排好了地陪。”
段城频频回头:“林姐……”
林厌一声厉喝:“滚,这是命令!”
说罢,自己头也不回地没入了汹涌的人潮里。
他们三个排队过安检。
“先生,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先生?先生?”工作人员接连叫了好几声,段城木讷地从钱包里抽出了身份证。
安检员刚要接过去,他好似如梦初醒,又一把抽了回来,回头对视,另外两个人也都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光彩。
他把背包往安检员手里一塞,拔腿就跑:“对不住了,东西在你们这寄存一会儿。”
林厌找过了咖啡店,女洗手间也都一一敲了门,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她打开手机,屏幕上只亮着一句话:对不起。
落款是宋余杭。
林厌咬紧了下唇,眼眶发酸,对不起,对不起你妈!
她转了个身,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过往行人纷纷惊了一跳。
方辛远远地跑了过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林……林姐,老郑……老郑说他可以查查监控。”
林厌唇角微勾起一丝冷笑:“不必费那个功夫,带上你们的警官证,直接去机场中控室。”
“警察。”
林厌嘴上说着“警察”,可是动作却是十足的土匪行为,直接把门踹开,警官证怼到了机场工作人员的脸上,见他还不让路,一把把人搡了开来。
身后几个人也纷纷亮出了警官证给林厌充门面,脸上凛然正气,内心慌得一批。
“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奉命查案,让开,我们要调监控。”
还是刚刚那个被林厌搡开的小领导又爬了起来,想要扒拉下他们的证书仔细看看。
那上面都有警号和职务的。
段城重重咳嗽了一声,几个人又齐刷刷地收了回去。
为首的林厌径直走到了大屏幕前,见操作的人员还不起身,揪着人的后领把人拽了起来。
一个一米七的大男人被拎小鸡似地搡到了一边。
“老郑,来。”
郑成睿点点头,走了过去坐下,开始往回倒着监控。
中控室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谁也摸不清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毕竟顶了“市公安局”的名头,为首的女人身手又极好,相貌也十分出奇,身上确实有一股肃杀之气,一时也没有人敢上去阻拦。
段城扶着他的椅子,小声道:“老郑,快一点啊,你们都有证,我是假的啊,一会安保来了咱们插翅也难飞了。”
郑成睿额头渗出了薄汗,飞快敲打着键盘,一帧一帧看着监控。
一个穿黑色夹克的女人跑出了洗手间的走廊。
林厌喊了“停”,画面定格在了她扔手机的那一瞬间。
监控视频的画质不甚清晰,看不清楚她面部表情,但光从这个动作里,林厌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妙。
她脑中警铃大作:“看停车场的监控。”
果不其然,画面切到了停车场,一辆白色奥迪缓缓滑了出去。
“妈的。”林厌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就走,边走边给自己的人打电话。
“喂,宋余杭回别墅了吗?”
宋余杭从保险柜里取完东西,一溜小跑下了楼,正好撞上门口林厌的保镖。
目光相遇的那一瞬间。
林厌咬牙:“给我拦住她!”
拳脚功夫扑面而来,宋余杭侧身躲过,抓着他的衣领把人甩进了花坛里。
其余留守的保镖见动了手也纷纷扑了上来。
这些人平时不少都打过照面,所以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并未阻拦。
宋余杭红了眼,低声说了句:“对不住了。”
一脚把拦路的人踹开,奔到了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保镖扑上来扒车窗,她双目赤红,一脚踩下了油门飙了出去。
车在山路上急促地拐了个弯,保镖滚落到了路边。
宋余杭回头看了一眼,青山别墅离她越来越远了。
听着那边的打斗声,以及急刹车的声音,林厌几乎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妈的,追!”
他们几个刚跑出去,提着电|警|棍的巡逻人员远远地就围了过来。
若是平时被盘问也就算了,凭林厌的身份背景还真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可是偏偏是现在,一分钟她都耽搁不起。
几个人对视一眼。
林厌厉喝:“跑!”
四个人分散开来奔向了不同的方向,没入了人群里。
“站住!别跑!”身后安保穷追不舍。
其中一个穿制服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撑着膝盖,抹抹额上的汗,眼尖,直觉得那女人怎么那么眼熟呢。
不就是江城市公安局的法医林厌嘛。
他掏出手机,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市局。
冯建国接到报告的时候,正在喝茶看报纸,茶水喷了满桌子。
“什么?!”
全他妈乱套了。
“老爷,不好了。”林管家匆匆走进卧室,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上次咱们派出去的人也死了,尸体已经找到了。”
林又元瞳孔一缩,放下药碗又剧烈咳了起来:“拦……拦住她,别……别让她去!”
作为一个局外人,或者说是布局的人,他保持了足够的清醒和理智,他不似林厌一般容易被激怒,热血冲动一上头就不管不顾。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意识到了,这个局是针对谁的。
“好,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管家匆匆跑了出去。
林又元揉着眉心,心思百转千回:难道说,还有一股势力也牵扯了进来?
是谁呢?
还是说,他,真的回来了?
老人家滑动着轮椅,摸索到了床边,从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机,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
“小姐。”司机刚打开车门,林厌就一把把人拽了下来,自己坐进去,在前面路口接到了飞奔而来的三个人,她一打方向盘开出了机场匝道。
林厌回头看一眼,警车鸣笛穷追不舍,她咬了咬牙:“你们没露脸吧?”
身后几个人倒都是很听话地戴着口罩帽子。
段城摇了摇头:“林姐,我们现在去哪找宋队啊?”
林厌在高速上飙车,几乎快把跑车开成了赛车,在拥挤的车流里左突右闪,硬生生和警车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她没回头,面色冷峻:“下了高速我找个地方把你们放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宋余杭驱车下了山,旁边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文件夹,是她从林厌家拿出来的东西,也是她们这段日子查案来的全部心血。
她看了一眼,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又看了看腕表,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不禁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喘着粗气。
前面的斑马线上有一对母女在过马路,她靠边停了车,洞开的车窗挨着人行道上的公用电话亭。
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犹如催命符一般,可是偏偏这里属于郊区,地广人稀的。
马路上除了她的车,和刚刚过去的那对母女,空无一人。
宋余杭死死盯着那个公用电话亭里,眼里全是血丝,猛地推开了车门,跑了过去,一把接了起来。
“喂?”她的声音急促喘|息着,恨不得把绑匪碎尸万段了。
“首先恭喜您,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成就,不过呢,还是晚了一分钟,所以,我还是要惩罚她的。”
“不如,您猜猜,这次让谁上呢,是大的,还是小的,还是……”
他顿了片刻,意味深长。
宋余杭捏着听筒咆哮:“别碰我妈,别碰她们,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冲我来!”
男人笑起来:“别急嘛,宋队,很快就轮到你了。”
“好了,现在去下一个地点吧,我只说一次,去晚了她们可就没命了。”
***
下了机场高速,林厌抢在绿灯变红之前开进了岔道里,在高架桥上七拐八拐地绕弯,成功摆脱了身后的追兵。
“嘎吱”一声,轮胎摩擦在沥青路面上,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她打开了车门:“走啊!”
几个人纹丝不动。
段城慢慢看着她,动动唇:“林姐……”
林厌捏紧了方向盘,回头看他们:“这事跟你们没关系,什么也别问,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是——”几个人抗议。
林厌又转过脸去,直视着前方。
“你们也看见了,追我的人不止有警方还有别的一些未知势力。”
“下车吧,这是为你们好。”
郑成睿推了推眼镜,还算冷静,追兵还没追上来,因此他们可以说一会儿话。
“可是我们走了,你一个人怎么找宋队啊,人多力量大。”
“我自有办法。”林厌深吸了一口气,催促着他们:“快点,再不走,警察追上来,和我搅合在一起,前程不要了吗?”
段城的脸上似有些迷惑:“虽然我也不知道,林姐现在做的事是对还是错,但是我觉得,我应该站在你这一边。”
“你不光是我的上级,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何其奢侈。
林厌过往的人生里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寥寥无几。
她弯唇笑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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