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病入膏肓(2 / 2)
天子气……
孙静近距离的注视着刘协,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孙坚话中的含义。
孙静被刘协用双手托住,缓缓的站起了身来。
这个时候,孙静才发现。
曾经那个站着只是比汉剑要高了只不过一些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名英武不凡的青年。
他的双手沉稳而有力,身躯挺拔,脊背挺直,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
“彭城之败,非战之罪……”
刘协托起了孙静之后,握住了孙静的手,郑重道。
“明庭大势已成,席卷天下不过只是迟早之事,就算据守江淮,也不过是延迟数年光阴。”
刘协的目光深沉。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
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
那一句自太平道内流传而出的谶言却是没有错误。
自章武元年变法开始,至如今已有两年多的时间,国家看起来富强了许多,军兵增多,财税增多。
但是实际上内中的矛盾却是在不断的加剧,因为有着绣衣使者,所以他很清楚国家和朝堂之上的变化。
国家危难之时,那些世家豪强却是仍然在想着自己的利益。
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些世家豪强却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甚至还在争权夺利,仍然做着春秋大梦,以为能够和明庭可以一直相安无事,以为明庭醉心于扩张海外,而无心南下,认为再不济也能够退守江淮。
简直是可笑。
他看了明廷的那些报纸,他也知道了很多的原来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知道了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原因,他知道了生活在国家底层的那些普通小民,他们每日里所过的是什么样的时候。
他也知道为什么当初会有黄巾起义,他也知道了为什么会有百万人响应,使得八州震荡。
许安将一切的都看的很透彻,不仅如此,他还告诉了所有人事实的真相。
刘协现在一直都记得一句话,有些事从来如此,历来如此,但是却并非是应当如此,理应如此。
“我之所以不愿意退守江淮,就是因为我很清楚退守江淮的结果。”
“就算我等想要偏安,但是许安又如何会肯放过我们?”
“天下一统,国家完整,才是世间的正理。”
“自古以来如此,历来如此,也应当如此,理应如此。”
刘协的眼眸之中神采闪烁,有的时候,看着那些从北边送来的报纸,看着那报纸之上的内容。
他真的很想和许安面对面的交谈一番,他想知道许安事实上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能够将这一切看的如此的透彻。
如果不是敌人的话,他倒是真想和许安彻夜长谈。
之所以变法,其实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些报纸的影响,荀彧最后的谏言只是一个契机,与其说是荀彧说服了他,不如说是那些报纸,被许安的言论所说服。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刘协拍了拍孙静的肩膀,对于孙静他没有丝毫的怨恨。
相反,对于孙静他更多的是抱歉。
这份歉意,是对于整个孙氏的抱歉。
若非是孙坚,只怕是国家早已经崩溃,陷入四分五裂,群雄割据的场面。
天下动荡、国家残破,其毒祸比之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并非是你有负我的托付。”
刘协转头看向远方正在厮杀的战场,明军的赭黄色的旌旗正越来越近,前线正在崩溃。
“而是我,有负这天下的所托。”
刘协凝望着远方那杆赭黄色的大纛旗。
“我的肩膀,终究是没有资格担负着天下这幅重担,也没有能力担负。”
“那面大纛之下的人比我更有资格。”
“旧时代终将会消亡,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一个崭新时代。”
刘协的目光深沉,他想起了他所看过的一封报纸,他所说的这句话,正是那封报纸的标题。
那是许安在长安开国之后,第二天的报纸,那封报纸传阅了整个明国,也传到了他的手中。
他看了一眼孙静,示意孙静走到近前,与他站在一起。
孙静神色微微一怔,下意识的走上了前去,站在了刘协的左侧。
刘协看向右侧,郭嘉此时的神色的仍旧晦暗,双目之间没有任何的神采。
“奉孝不必哀伤,我的心中早已经有了预料,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坏……”
刘协的话语引动了郭嘉的心绪,郭嘉的眼眸之中出现了些许的神采,他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刘协。
“我还记得,当初北地边患之时国家的情况……”
刘协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鲜卑、匈奴、羌氐部族越发的壮大,而汉庭却是越发的衰弱。
当初北伐兵败,鲜卑大胜,汉军威信尽失之后,甚至连乌桓开始有了异动,他现在还记得他父亲刘宏的神色。
只要北地传来消息,整个宫廷之中,好多日都是愁云蔽日,不见丝毫的喜庆。
国家百孔千疮,那些世家豪强就像是蛀虫一般侵蚀着这个国家。
他做过一个梦,他梦到一个没有许安的世界。
那个世界,他不是被董卓废掉,而是被董卓扶上帝位。
天下更为混乱,群雄割据,诸侯争锋,有人称帝,有人称王,最后似乎三国鼎立,相互攻伐。
最后的最后。
他看到了因为连年的战乱,十室九空的景象,看到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
华夏势微,北地的那些部族,鲜卑、匈奴、羌、氐、羯等部族纷纷南下,侵入中原……
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汉家衣冠不存,神州陆沉、百年丘虚。
刘协重新收回目光,看向了远处。
正是因为变法,刘协看到了许多他原本看不到的东西。
没有人可以挽救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经历了四百年的时间,已经是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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