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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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问长这么大,哪怕在小学老师的要求下,也没给妈妈端过一次洗脚水。所以他一直想不通,程非池怎么能把这个在本国男人的传统观念下有些丢面子的举动做得如此坦然,宛如司空见惯。

        现在他忽然有点明白了,程非池在他面前,从来就不在乎那些幼稚的所谓面子。他在答应交往的时候说了会负责,就真的记在心上,在日常的每一分每一秒中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在乎,而非那些无用的甜言蜜语。

        临近午夜十二点,楼道里静得落针可闻,声控延时灯灭了,只有楼道窗户外透进来的光,只够叶钦分辨眼前人的轮廓。

        程非池直起腰,在黑暗中说:“进去吧。”

        他转身的瞬间,叶钦想也没想就冲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

        程非池又被他撞得踉跄一下,头顶的灯应声而亮。叶钦炙热急促的鼻息隔着一层布料传递到后背,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在耳边,如同带着千万只小钩子,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叶钦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抱程非池,生怕他走掉。

        丢下所有脸面道完歉,发现被他强抱的人一点要回头的迹象都没有,叶钦心里既害怕又委屈,狠狠吸了几下鼻子,哑着嗓子说:“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啊……哥哥。”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微波炉也响了。

        叶钦着急把热好的菜端出来,不小心烫到手,嘶嘶地倒抽气。

        “我来吧。”程非池挤到他身前,将菜拿出来直接端到桌上。

        坐下后,叶钦十分刻意地举着自己的手指吹啊吹,终是引起程非池的注意,他拉过叶钦的手看了看:“没事,吃饭吧。”

        叶钦心知急不得,乖乖拿起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口白米饭。

        两人晚上没吃主食,按理说都该饿了。叶钦光速吃完一碗米饭,又盛一碗坐下时,发现对面的程非池碗里还是那么多东西,基本没动。

        仔细盯他瞧了瞧,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脸色不太好,隐隐透着不自然的青白。

        “他们给你喝的什么酒?不舒服干嘛不说啊。”叶钦筷子一扔,急吼吼地在家里翻箱倒柜。

        搬过来之前,罗秋绫吩咐家政阿姨买了些常用药放在这边,可是他当时没注意听,忘记具体放在哪个柜子里了。

        “不知道是什么酒。”程非池说,“我没事,睡一晚就好,别找了。”

        叶钦还是把药箱翻了出来。因为他自己常犯胃病,里头的胃药有七八种之多,他急得一头汗,顾不上挨个看说明,拿起手机就要质问刘扬帆给喝的是什么假酒,好好的人都给弄病了。

        被程非池阻止了。

        “真的没事。”程非池有些无奈,“有这力气,不如去睡觉,或者看看书,开学就高三了。”

        叶钦睡不着,看书又不踏实,翻一页就扭头看程非池一眼。确认他只是暂时的不舒服,喝几杯热水脸色就好多了,还是不放心,下床坐到他对面,捧着脸看书,确保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在自己面前。

        起初还好,时间长了就让程非池就产生某种错觉,好像刚才他不是被赶走的,而是自己逃走的,现在被小家伙抓回来了,正处在他严密的监控之下。

        程非池用笔帽敲敲桌子:“该睡觉了。”

        “你不是还没睡吗?”叶钦理直气壮。

        程非池说:“我明天有课,教案还没写完。”

        辅导班课上要用,原本打算昨天晚上写的,计划被打乱,只能抓紧时间在天亮前搞定。

        叶钦闻言又开始心虚,耷拉着肩膀“哦”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姿势从托腮改为趴着,下巴压着手背,嘴被顶得噘起,说话含糊不清:“那你……不生气了?”

        闹来闹去,还在为几个小时之前的事不安。

        程非池缓慢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并不在意这些未经大脑脱口而出的气话,虽然在听到的那一刻也会扎心刺痛,但是最终能留在他脑海里被他记住的,只有叶钦带给他的快乐。

        他不傻,他很清楚叶钦那些举动下包含的小心思,也想过要不要给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一点教训。可是叶钦总能在他想狠下心的时候缩成一团滚到他脚边,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刺猬,那么适当、又那么恰巧地戳到他心里的柔软。

        因此他认为恃宠而骄不是件坏事,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这个小家伙可以尽情撒欢。

        说起来连程非池自己都难以置信,不到一年时间,他就爱极了叶钦这不加修饰的天真与骄傲,哪怕知道两人从性格到家庭背景都天差地别,哪怕知道会被他偶然露出的尖利爪牙伤到,还是舍不得将他从心里赶出去,舍不得看他伤心难过。

        然而叶钦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听到他叹气更慌了,抓他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你打我吧,怪我嘴贱乱说话,你把我打疼了我以后就不敢了。”

        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暂且不表,至少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是,程非池根本不可能动用武力解决问题。

        于是当程非池反手捏住叶钦的下巴时,叶钦吓得脸都白了,以为程非池不按套路出牌真要打他。他闭上眼睛缩着脖子等,等到的是温热的指腹刮过他的脸颊。

        “不哭了?”程非池柔声问。

        在楼梯间哭得鼻涕都吸不住的叶钦闹了个大红脸,别开脑袋站起来,飞快地爬回床上,裹着毯子背朝程非池,膝盖顶住胸口,负气般地把自己蜷成的一团。

        不到两分钟,又想起自己做了错事理亏,还没把人哄好,慢吞吞探出脑袋:“来……来睡觉呗。”

        程非池:“你先睡。”

        “咱们两个人睡啊……哥哥。”

        程非池觉出古怪,回头看只露出半颗脑袋在外面的叶钦。

        叶钦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发毛,什么委婉矜持文火慢炖徐徐图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破罐子破摔也没能摔出气势,奶猫哼哼般地说:“你睡不睡啊?第第第一次我让你在上面,过时不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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