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泪史(2 / 2)
这个小小的妖族,就安静的居住在蜀地无名的深山中,终年云雾缭绕,与世隔绝的以花果维生,并且以修炼成仙,重返天庭为唯一的志愿。
但是他们天生的优异资质却引来极大的祸事。身为妖类,就算他们不害人,不杀生,也会被众生当成畜生般猎杀。没有修炼过的飞头蛮,可以炼化成器,作为最好的法宝材料;就算不炼化成器,也可以因为内丹而功力大增。至于修炼过的飞头蛮,更是希望渡劫的众生眼中的
极品金丹。
待殷梓出生的时候,他们这个小小的妖族屡经劫掠,残存的已经不到百名。她的父亲就是族长,精疲力尽的将族民迁到昆仑,便耗尽所有精力亡故了,留下哀恸的母亲和彷徨无依的族民。
驻守在昆仑的开明大为震惊,将所有族民安顿在昆仑附近的深山里。他安慰哀伤到失去颜色的母亲,慈爱抚育出生不久的殷梓,赡养所有族民,在他的照顾之下,殷梓无忧无虑的长大起来,飞头蛮一族也得以喘息生养。
但是殷梓三百岁的生日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相信的惨剧。
重与黎两位大神降临到昆仑,要求开明将所有飞头蛮交出来,为的是西王母要炼制金丹祝寿,需要飞头蛮的内丹。
神族将众生看成什么?将无辜的众生看成什么?
愤怒的开明拒绝了西王母的要求,而神族的报复是立即而直接的。开明被治罪,强行猎捕所有的飞头蛮。
开明挣脱了铁链,迎风变回真身:老虎的躯体,九个头都冒出太阳般的金光。他怒吼着上天的不平,神族的傲慢,和所有的天神为敌。他豁出性命不要,疾呼着飞头蛮赶紧逃离昆仑,最后他力战而死,倒在昆仑不起──即使死了,也没有任何众生可以将他的尸身抬走,他和
昆仑已经融为一体。
殷梓可以活下来,是因为开明将她放在嘴里。当神使前来昆仑时,她正和开明叔叔在草地漫步。
等她发着抖,从已经变成岩石的开明口中爬出来时,原本美丽的昆仑山,神境的入口,变得满目疮痍,神人的尸首、族民的尸首,重重叠叠,都漂荡在血海中。
害怕的飞了很久,不住的呼唤母亲和所有族民的名字,响应她的只有沉默,无尽的沉默。
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飞回已经死去的开明身边,用翅膀围住自己,呜咽的哭泣不已。
『殷梓啊…小殷梓。就算只剩你一个,你也要存活到最后一刻,不能让蛮横的神族打败了…』死去的开明,流出最后一点泪,『终究是我能力不够,保不住你们…走,快走。等你有能力的时候,把你们族民找回来…没有任何种族是活该灭绝的,没有…』
开明连魂魄都散了,真正的,英雄一般的死去。
或许还有活下来的族民吧?父亲死了,开明叔叔死了。但是她还活着。
我们飞头蛮,不是为了被灭绝才存活于世的。为了这句话他一直很努力。
她流浪了好几百年,努力修炼。一直到确定这片大地上,找不到飞头蛮为止。但是…她没放弃希望。
她知道飞头蛮的蛋可以保持很久很久,久到天地皆灭。就算是飞头蛮都灭绝了,只要她成了妖仙,她就可以发下一个誓愿。用她的所有仙体发下一个誓愿。
从这个地方,流浪到那个地方。漫长的岁月让她学会了傀儡术,她甚至能够隐藏真气躲在人类的道观默默学会了一切的法术和修炼知识。
当然,人类和其它众生也没有两样,殷梓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妖,是畜生,是修炼的药材金丹或法器。她总是转身飞入天际,不多做解释。
即使这些人类没有一个打得过她,她也只是默默离开而已。
一直到两百年前,她登上了一艘渔船,来到这个小岛。这小岛的满眼绿意让她想起昆仑,而几乎没有修道者的小岛,也让她能够安心的生活下去。渡过天劫以后,她发现了拥有管理者的都城,遇到了泽峻。
殷梓以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飞头蛮了。她也已经遗忘了多年前曾经担起的责任和誓言。
但是当那两个婴儿出现在她眼前时,所有的悲伤与渴望,令人无法压抑,无从忽略。他必须去找到他们,保全他们,无法割舍,无法放手。
「我一定得去南海。」殷梓忧挹的一笑,「但是对手很强,我没把握能回来。」
「我也要去!」泽峻大叫着。殷梓的过往让他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痛苦和忧伤,他完全不知道,总是瞌睡兮兮懒洋洋的殷梓,居然有这样痛苦不堪的过去。「如果你被那个老道士抓到…我一定要跟!」
「你还要上学。」殷梓冷静了下来,望着窗外。她好久没说这么多的话了…不管此去是吉是凶,至少有人知道了他们的故事。他们飞头蛮,血泪斑斑的历史。
「什么时候了,还要上什么学…?」泽峻闻到一股香气,心里雪亮的知道不妙,但是眼皮却渐渐沉重,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小梓姐,你好过分…」
殷梓没有说话,眼神里充满了孤寂、轻怜,和不舍。
长发将泽峻卷到床上,轻轻的帮他盖上被子。「大家都想活下去,对不对?但是我最希望你能活下去…」
望着躺在床上的泽峻发呆,殷梓飞到他枕畔,用脸偎着他。头发和傀儡都无法有触觉,只有脸才有感觉。他的脸颊很光滑,很舒服。
不知道用「手」摸摸他的感觉会怎样?心念一动,她觉得自己有些异样。她运转内息,察觉自己似乎突破了一个关卡,却不知道是什么关卡。
然而,她在这心念一动间,已经破了化人的第一步,「胎结」。起因是,她想要用「手」摸摸泽峻。
发了很久的呆,殷梓展翅,飞了起来。外面下起狂暴的雷雨,她无畏的,飞入了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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