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没认出来(2 / 2)
但她还没来得及把果核周围的果皮撕掉,手里的果核就被抢走了,然后被塞了片芒果肉。她抬头朝宗绍看去,他已经撕开皮吃了起来。
宗绍吃东西算不上斯文,但也不算囫囵,他也没有吧唧嘴的习惯,在这方面,他比林薇以前见过的男人好很多。
但吃相再好的人,吃芒果核的时候都会有些狼狈,宗绍也不例外,芒果汁沾到了嘴唇周围,满手都是芒果汁。
显然宗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吃着吃着就转过了身,连吃完去水池边洗手,都是侧背对着林薇走过去的。
意识到这一点,林薇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洗完手返回来的宗绍看到,略有些不自在,绷着脸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芒果很好吃。”林薇说着低头吃了口芒果肉。
宗绍:“……”她之前明明没动手里的芒果。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回林薇身边,拿起盘子里放着的红毛丹剥出果肉后,自然地送到她面前。
……
虽然瑞瑞连续两个晚上跑到主屋睡,但宗绍并没有放弃让他独立的想法。
当林薇洗完澡上到二楼,就听到次卧里传出宗绍哄孩子睡觉的低沉声音,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但再走近点林薇就囧了,她听到宗绍在念:“向左转开机柄,向后拉开枪机到尽头……”
林薇正愣神,就听到屋里响起明明满是困倦的声音,打着商量问:“爸爸,我可以不听这个吗?”
“你想听什么?”
明明立刻来劲了,说:“那我想听大圣取经的故事,爸爸你会讲吗?”
“不会。”
“好吧,”明明有些失望,但他不放弃,继续问,“那农夫和蛇?乌龟和兔子赛跑?还有守着大树等兔子?这些都是妈妈给我讲过的,爸爸你会吗?”
宗绍的回答依然干脆:“不会。”
“没关系,爸爸你不会我可以讲给你听啊,我们先将农夫和蛇好不好?很久很久以前……”
但故事才刚开始,明明的声音就被宗绍打断:“你该睡觉了,如果不想睡,我可以继续给你念书。”继续念起来。
没一会,明明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别念了别念了,就睡了就睡了。”
明明说完没两分钟,宗绍声音就停了下来,林薇走到门口探头看进去,就见俩孩子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里面坐着的宗绍看到林薇,合上书起身走过来,到门口时拉灭电灯说:“回去吧,他们都睡着了。”说着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林薇却没立刻转身,只盯着他手里的书,压低声音问:“你给他们读的是什么书?”
宗绍没藏着掖着,拿起书给林薇看。
看到封面上写着的“军事训练”几个大字,林薇:“你怎么突然给他们读军事书?”
“内容好。”
林薇当然知道这是好书,但:“你现在给他们读这个,他们能听懂吗?”
宗绍面不改色:“听不懂正好睡觉。”
林薇:“……”其实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林薇径直坐到化妆台前,拿起台面上放着的雪花膏,拧开盖子勾出些许,放手里揉搓后抹脸上。
擦雪花膏的时候,林薇侧过头看了眼靠坐在床头,继续翻着书的宗绍,突然问:“要不要给你整理个书架出来?”
宗绍从部队宿舍搬出来的行李她看过了,里面衣服没几套,书倒是不少,足足装了一箱子,都放在衣柜下面了。
因为她住进来前宗绍就是这么放的,所以看到后她也没帮着收拾,直到这会看他拿着书才问出来。
宗绍放下书说:“暂时不用,后面我看看能不能弄点木料回来,再打点柜子和板凳。”
“木料不好弄吧?”林薇梳通头发,编着辫子问。
宗绍说:“我认识周边大队的人,改天碰到问问他们。”他就打点柜子板凳,要不了多少木料。
林薇哦了声,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两根皮筋,将辫子尾巴捆住。
宗绍在旁边看着问:“你前两天不是散着头发睡的?怎么突然把头发编起来了?”
林薇理所当然地说:“就是因为前两天散着头发睡,早上起来难梳头,才要把头发编起来啊。”
林薇还是有点包袱的,自从生下明明瑞瑞,她就没编着两条辫子出过门,因为这样总有扮嫩的嫌疑。
在宗绍面前也一样,甚至因为他们是夫妻,且聚少离多不太熟悉,在他面前她反而会更注意形象。所以以前他回到石城,晚上睡觉她都是披着头发,那样看着温婉成熟些。
但现在林薇觉得老那么端着太累,毕竟他们要相处的不再是几天或者十几天,而是一年,并且如果她能活过明年夏天,这一年可能会变成十年,甚至一辈子。
林薇想,还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吧。
扎两条辫子的林薇看着的确更显小,模样和宗绍记忆里渐渐重合。
虽然林薇很早就改了发型,这期间宗绍也回去过,但他记得最深的还是林薇梳着两条辫子的模样。
倒不是她扎单马尾或披着头发不好看,而是宗绍手里唯一的,独她一人的照片里,她就是扎着两条辫子。
那张照片是宗绍和林薇相亲前,他妈给她的,因为他当时不怎么愿意相亲,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谁会愿意仓促定下一辈子?
更别提捆住他的还是一桩闻所未闻的娃娃亲,太荒唐了!
但当时他妈因为一些事钻了牛角尖,非要他同意跟人见见,为此还找林母要了照片,希望他能“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是没有的,但看着那张照片,他略有些愣神。
他见过这姑娘。
那是他上军校头一年,因为离家远,学校管得也严,所以他一整个学期都没有回家。而当他回到家,却看到熟悉的家变了模样,他的母亲也早已离开首都。
因为父亲不肯告诉他母亲去了哪里,他最后是从母亲以前的同事口中得知她的消息,然后背着行囊,辗转到了石城,找到了他母亲工作的棉纺厂。
但询问后,他却得知母亲因病进了医院,于是他又问着路赶到医院,问到母亲住的病房找过去。
在病房门口,他第一次见到她。
她是跟着她妈妈,去探望他母亲的。
听着病房里的欢声笑语,他头一次心生胆怯,没能走进去。
直到她妈妈和他母亲要说话,把她从病房里支出来。她看他在病房外面徘徊觉得可疑,逮住他问他干嘛的,并威胁如果他不老实交代,她就要叫人了。
他怕她真叫人,就说他是来看母亲的,只是临到了病房,又有点不敢进去。
她听完很疑惑,问:“那是你亲妈,你为什么不敢去见她?”
可能是因为他们年龄差不多,他妈看起来很喜欢她,又或者是情绪压抑了太久,他没有隐瞒,直接说:“我爸妈离婚了,我妈离开了家,我从学校回来才知道这件事,我……我不知道她还要不要我。”
在这个年代,离婚是很罕见的事,她应该是第一次听说,看着他的眼神里立刻满是同情。
可能是因为怕自己同情的眼神让他更难受,当他们目光对上后,她飞快地低下了头,说:“我不知道你爸妈是什么情况,但我想,没有哪个妈妈会愿意抛下她的孩子,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和你妈谈谈。”
那天她跟着她妈离开后,他走进病房,跟母亲谈了很久。
那一年的寒假,他是在石城度过的,期间他偶尔会想起那个姑娘,想她会不会跟着妈妈到他家里玩。
告诉她那些话时,他特意没提母亲的身份,而她似乎也没想到他们要探望的是同一个人。
如果见到了,她可能会很惊讶,瞪大眼睛,气鼓鼓地望着他。
又或者在得知他和母亲说清楚后,为他感到高兴,得意地说,看吧,听我的准没错。
但直到他离开石城返回学校,都没有再见过她。
直到母亲递来那张照片。
照片应该是他们相遇不久后拍的,因为照片里的她和当初没什么变化,只是嘴唇矜持地抿着,有点小姑娘充大人的模样。
只是功夫不到家,明亮的双眸,和不自觉翘起的唇角泄露了她拍照时的心情,也为她添了几分小姑娘的娇俏。
看着那张照片,他终于点头,答应跟她见见。
并且在母亲向他索要照片时,没有选择或许能唤起她记忆的旧照片,而选了不久前新照的军装照寄过去。
虽然几年过去,他五官长开不少,再加上海岛太阳大,他的肤色比年少时黑了点,看着也更成熟了些,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年少时的模样。
因此,照片寄出后,他不无期待地想,她还记得他吗?还能认出他吗?
哦,她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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