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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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浑厚古朴的钟声被敲响了,骑马走在小道上的胤祚回头看了一眼。

        “你们说,我爹他怎么就突然到净慈寺来了?”

        “许是一时兴起吧。”顺水回答道。

        “或许吧,看来跟在他们身边还是不靠谱,咱们还是去远些的地方走一走。”

        顺风追问道:“少爷打算去哪儿啊?”

        “有幅传世名画叫《富春山居图》,被称之为‘画中之兰亭’,是元代的黄公望晚年历经七载才最终成画的,可惜此画历经辗转,如今不知所踪,我也不曾有缘得见,既如此,咱们便去富春江亲眼看看吧。”

        三人先是骑马

        行至富阳,而后改为乘船,自富阳南下桐庐。

        “少爷,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富春江啊?”顺水看着这山山水水的,一开始还有些新奇,看久了也就那样。

        “这里就是富春江啊。”船夫笑着搭话。

        “什么?这里就是?”顺风顺水兄弟俩忍不住走到船舷边上,往下望。

        “这江里的鱼还有江底的石头都能看得见,这水好清澈!”

        胤祚撑着下颌,侧卧着,望着两岸的风光,江面的飞鸟,又缓缓闭上双眼,伴着水声细细聆听间杂其中的蝉鸣声、猿啼声。

        “曾有人夸赞说‘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果不其然,这富春江确实山水一色,景致极佳,换做是我,也想在此处住上一段时日,平心静气,修身养性。”

        “少爷!可不能啊!家里人可都等着您回去呢!您要是真的在这儿住下了,恐怕家里人不出几日便要派人来搜山了!”

        “就是就是!尤其是少爷们!肯定会亲自来抓您回去的。”

        “他们才不会,巴不得我不回去,省的跟他们争那偌大的家产。”胤祚语气有些不忿,坐了起来,盯着在风的吹动下,江面泛起的层层波澜。

        “少爷,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起码四少爷跟十四少爷绝不会!”

        “我觉得五少爷、九少爷跟十少爷也不像是那样的人,他们最喜欢少爷您了。”

        “谁知道呢。”胤祚现在是谁也看不清了,大家都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船夫听完他们主仆三人的对话后,笑着劝道:“这位少爷,听你这么一说,您家里兄弟不少呢,这可是福气啊,兄弟之间互相帮衬照顾,能省不少事,瞧您既然无心家业,不如将心思放在自己的爱好上边,也省的烦恼不是?”

        胤祚还真的听进心里去了,思索片刻后,笑着说:“老伯说的有道理。”

        “旁人我管不着,但我可以管住自己的心,我真诚对待他们,若他们心中另有心思,那是他们的不是,我问心无愧。”

        看着这广阔的天地,鸢飞鱼跃,自得其乐,胤祚突然就看开了。

        他不禁感叹:“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如是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胤祚不再一味沉浸于忧愁之中,而是尽情享受这段无人打搅的旅程。

        在杭州他还机缘巧合之下跟一位隐世的师傅学了学鸡血石雕,亲自选料操刀做了几个小玩意儿。

        也尝遍了大街小巷的各色糕点,什么寓意高中的定胜糕、香甜可口的桂花糕、软糯清爽的绿豆糕、形似莲花,口感绵密的荷花糕,还有那外皮酥脆,内陷香醇的龙井茶酥。

        更不必提其他的杭州名菜,什么龙井虾仁、东坡肉、宋嫂鱼羹、杭州莼菜、西湖醋鱼等等,胤祚左右不差钱,那些个知名的酒楼的招牌菜他各个都去尝了一遍。

        他还北上一路至苏州,吃到了他在宫里就十分喜爱的松鼠鳜鱼,不得不说,这太湖里的鱼本就鲜美异常,再加上当地的大厨亲自掌勺,做出来的味道当真是一绝,胤祚都不想走了,直接找了个房子住下了,时不时去太湖上泛舟垂钓,几乎是隔上个三五日便要吃一回这松鼠鳜鱼。

        就这么吃吃喝喝、开开心心地一直待到吃够了阳澄湖今年最为肥美的大闸蟹,眼瞅着就到了十月底,天气转寒,厚厚的冬衣都裹上身了,胤祚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少爷,咱们还不回吗?总不能过年都在外头,这也太不像话了……”这下就连最贪玩大胆的顺水都开始心虚了。

        “再过两天么,我还想着再”

        “再什么?”屋子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高大又熟悉的身影。

        “哥?!”胤祚吓得往后一退,直接从椅子上往后摔了下去。

        “少爷!”

        “胤祚!”

        所有人都着急地上前想去捞他。

        结果自然是都没来得及,胤祚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没事吧?摔着没有?”原本冷着脸的胤禛皱紧了眉头,小心翼翼地上前扶着他,打量着他的全身上下。

        胤祚刚想说衣服穿得厚,没什么事,但又想到方才哥哥那暴怒的模样,顿时灵机一动,

        “哎呦!疼!”

        “哪里?”

        “屁股!”胤祚下意识回答,之后又反应过来屁股摔着好像听起来不太严重,又赶紧继续加码。

        “后脑勺!背!总之好几个地方都疼,哎呦!”

        胤禛压抑着怒火冷眼看着其他人,语气不带一丝温度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个郎中过来!”

        “奴才这就去!”顺水熟悉这一带,人又机灵,直接就跑出去了。

        那郎中被请来之后不久,苏州最大的官儿也亲自到了,今日还下着雨,这位实际地位堪比朝中一品大员的康熙心腹略带狼狈,却丝毫不敢耽搁怠慢。

        胤祚在屋子里躺着,胤禛并没有让这位李大人当面见他。

        “奴才苏州织造李煦给四贝勒请安。”李煦态度十分恭敬。

        胤祚虽然人不在外头,但却关注着外边的动静,他在苏州待了好几个月了,还从没见过这位苏州织造,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知道自己住在这儿?

        “起来吧李大人,这些时日,多谢你的照顾了。”胤祚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用右手旋转左手大拇指上所戴的翡翠扳指。

        李煦屁股只敢坐着半边,他深知这位四贝勒可不好惹。

        “四贝勒爷客气了,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应该的、应该的!奴才这一听说您到了,就赶紧赶过来了,不曾想还是慢了一步,多有怠慢,还请四贝勒爷见谅。”

        “想必皇阿玛已经在密报中告诉过你了,人我就接走了,不必再劳烦李大人你。”胤禛的态度十分冷淡。

        说了没几句话,李煦便十分知情识趣地告退了,四贝勒身边站着的一位声音略有些尖细的男子将他送至门口,李煦曾是内官,自然知道此人是内侍。

        “有劳公公,送到这里就行了。”

        苏培盛矜持的笑了笑,轻声道:“今后李大人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大可来府上寻我,我姓苏,能帮的我家主子一定帮你一回,就当做是这数月来李大人替我家主子费心关照六贝勒的回报。”

        “奴才多谢四贝勒恩典。”李煦朝着里头虚虚躬了躬身子。

        “李大人慢走。”

        里头的胤祚正在琢磨该如何打消哥哥的怒火,好少受些责罚,还没想好呢,突然听见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胤祚亲自问过那郎中,已经知道他安然无恙,眼下见他还同小时候一般,装睡的时候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心里只觉好笑,却并没有拆穿他,给他掖了掖被子,又听见雨声逐渐变大,他起身想去把窗户合上。

        转身之际,瞧见床边的书桌上放着好些画,瞧着像是他这数月以来亲眼所见。

        从笔触和风格看,作画之人心情很愉悦,那种怡然悠闲的舒适感扑面而来,叫人不知不觉沉浸在这画中,跟随作画之人畅游这青山绿水,大好山河。

        他将画全都打开看了一遍,越是往后看,作画的时间越先,作画之人的心

        情越复杂。

        胤禛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他此刻完全理解胤祚为何逗留苏杭数月不归,因为待在此处的他甚是心安。

        胤祚起初是故意装睡的,后来一直悄悄地听着哥哥那边的动静,最后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哥哥正坐在他的书桌前写着什么。

        早晚都是要面对的,胤祚一咬牙,翻身下床,走了过去。

        “醒了?”胤禛挥笔的动作没有停顿,头也不抬地问。

        “嗯。”胤祚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

        “今日你最爱吃的那家酒楼的大厨喜得贵子,休假回家去了,掌柜的说,两日后才能回来掌厨。”

        “……哦。”胤祚有些丧气,那就意味着自己吃不上了呗。

        胤禛淡淡道:“三日后启程回京。”

        “真的?!”胤祚眼角眉梢尽显欢喜。

        “不是想再吃一回他做的松鼠鳜鱼?”胤禛收笔,抬头看着他。

        胤祚猛地扑过去,趴在哥哥的后背上,声音里满是笑意:“就知道哥你对我最好!”

        “知道我对你最好,还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你一连数月不回去,很多人都很担心你,皇阿玛甚至把他放在江南探听各方动向的苏州织造李煦当作你的护卫使。”

        胤禛眼中虽然带笑,可说出的话还是带了几分责备的。

        偏生胤祚最不怕他,依旧挂在他身上。

        “是我不好,让哥哥你还有其他爱我的人担心了,对不起。”胤祚乖巧认错,把脸埋在哥哥的背上。

        察觉到背后的人情绪不对,胤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反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再继续数落他。

        “饿了吧,先出去用膳。”

        胤祚偷偷抹了抹眼睛,乖乖地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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