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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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爷子进屋坐了,  姜云珠给他端来四盘菜,一道过油肉,一道宫保鸡丁,  一道清炒白菜,还有一道卤味拼盘,拼盘里有无骨鸭掌、猪尾巴、鸭胗、牛蹄筋四样。

        并一碗米饭,一碗紫菜蛋花汤。

        这四样菜,  看着平常,  却处处有不平常之处。

        就比如这清炒白菜,  吴老爷子吃遍了大江南北,就连宫里的御膳房都吃过很多次了,可这清炒白菜能做到这种火候的,  全加起来不超过两手。

        还有这卤味拼盘,这个是鸭爪子吧?看这蜷缩的模样,似乎是去了骨的,  吴老爷子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做鸭爪子的。

        吴老爷子好奇,先夹了一个鸭爪子吃。

        香、辣、弹、糯!

        他又吃了一块猪尾巴。

        不同的口感,  却一样好吃过瘾。

        清炒白菜,果然,跟他猜得一样,  这手艺已经臻至化境,基本没放什么调料,只有白菜本身的味道,  却异常清爽甘美。

        吴老爷子忍不住看了姜云珠一眼,问,  “你做的?”

        “是啊,  老爷子吃着怎么样?”

        吴老爷子盯着她,  这手艺,若不是有名师指点再苦练很多年,根本没这水平。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大道天然,化繁为简,这姑娘天生就有这种慧根。

        吴老爷子感觉姜云珠是后者,不由得心中一动,他漂泊半生,连个衣钵传人都没有,这姑娘……

        想到这里,他脸色好看很多,说,“挺好吃的。”

        姜云珠眼睛漾起一层水波,能得到吴老爷子这四个字,可真不容易。老爷子吃着高兴,是不是就会帮陈老爷子治病了?当然,她不会说出口,显得自己太急功近利了。

        还是等吴老爷子自己提的好。

        “好吃就多吃点。”她只说。

        吴老爷子本来就肚子饿,刚吃了两口,更勾的食欲大开,当即也不再说话,埋头吃了起来。

        四盘菜,每样都不多,没一会儿,他就把菜全都吃完了,一碗米饭也吃进肚子里,最后还喝了半碗汤。

        吃完,他抚着肚子坐在那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吃饭要吃七分饱,他这样,可不适宜养生。

        都怪这些菜太好吃了,他悻悻地拿起茶碗,慢悠悠的喝茶。

        这茶味道不行,他想。

        确实,姜家的茶就买的一些茶沫子,能有什么好滋味。

        这时姜云珠等人也开始吃饭了,陈老爷子眼睛不好,陈氏告诉他桌上都有什么菜,然后问他想吃哪个。

        陈老爷子说了,陈氏帮他夹。

        姜云珠在一边看着,悄悄打量了一眼吴老爷子,陈老爷子的眼睛明显有病,难道他不想帮忙看看吗?还是刚才那些菜,没有打动他?

        确实,那些菜,就是一些家常菜而已,吴老爷子眼界高,自然看不上。

        姜云珠琢磨,是不是该把梦里准备的那道菜给他做一下。

        梦里安平侯府,林霆安想请吴老爷子看病,找人是一方面,找到人怎么说动他,又是另一方面。

        姜云珠知道吴老爷子爱吃爱玩,便细心琢磨了一道菜,想打动他。

        可惜最后根本没找到人,她那道菜也没了用武之地。

        现在倒是刚好。

        不过怎么把那道菜合理地做出来,还要仔细想一下。

        姜云珠胡思乱想,却不知道,吴老爷子吃完那些菜,已经想替陈老爷子看病了。只是他想到,沈凤鸣把他绑来,估计就是为了给陈老爷子看病,他给看了,不是顺了他的心意?

        不看,不看,起码现在不看。

        等沈凤鸣走了,他再看。

        他是这么想的。

        “老爷子一个人,这么冷的天打算去哪里?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姜云珠说。

        吴老爷子正想这样呢,当即点头。

        两人可以说一拍即合。

        院里有两间偏房,沈凤鸣跟杨晟住了一间,剩下那间本来放杂物来着,姜云珠立刻收拾出来,给吴老爷子住。

        未时,顾宴州来了,来教姜霖等人识字。

        姜云珠学了一段时间,便谎称自己学会了,后来便没再跟着他学了。

        今天,她却在堂屋前后转。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顾宴州教姜霖等人背古诗。

        姜云珠听到这个,终于找到了由头,坐在桌前,对顾宴州说,“这两句诗词,感觉很好听。而且听你念着,我就好像看见一片池塘里,一片尖尖的荷叶刚刚冒出水面,一只蜻蜓立在上面一般。”

        顾宴州星眸闪动,“好的诗词,确实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姜云珠似想到什么一样道,“你这么说,我忽然想起做菜来,做菜能不能也这样?”

        顾宴州愣了下,放下书本,“当然可以,五代时有位女厨师,名叫梵正,她最擅长得就是把菜做成景致的样子。

        她做的‘辋川图’,被赞为‘菜上有山水,盘中溢诗歌’。

        辋川是王维隐居的地方,风景秀美。

        王维是个有名的诗人,曾做过不少诗词描述他居住的地方,比如那句有名的‘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等等。

        梵正便把他诗作里的景致做成菜的模样,做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而且更难得的是,桌上有二十个客人,他们每人面前的菜景致不同,放在一起,却能连成一片,当真巧夺天工。”

        姜云珠听得心向往之,说,“我也想试试。”

        顾宴州笑了,哪是那么容易的,古往今来,也就出了梵正那么一个,但他不忍心打击姜云珠,便道,“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姜云珠还真有,“能不能多说一些王维的诗词,我听听有没有想法。”

        顾宴州当然没问题,当即念了起来。

        他是状元之才,这些诗词全都烂熟于心的。

        当姜云珠听见那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暗道终于来了,立刻说,“这句十分好听。”

        顾宴州跟她解释,这句诗词的出处,以及当时王维写这首诗时的处境。

        他们俩有说有笑,相谈甚欢的样子,那边杨晟看着朝沈凤鸣努了努嘴。

        沈凤鸣也看到堂屋中的两人了,他起身往外走。

        杨晟则慢悠悠的跟上。

        “姜姑娘。”沈凤鸣进屋,对姜云珠说。

        姜云珠抬头,疑问地看向他。

        沈凤鸣往桌上扫了一眼,“姜姑娘的字学得怎么样了?”

        姜云珠:……有种被老师查作业的感觉,虽然这位老师只教了她几天。

        “姜姑娘十分聪慧,关于菜谱、记账的字,已经学了七七八八了。”顾宴州笑着接过话。

        “哦?”沈凤鸣看向他,带着一种审视。

        顾宴州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紧绷起来,他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压迫感。他也打量起沈凤鸣,容颜俊美,身姿轩昂挺拔,尤其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如山如海。

        这样的人,只是京城来的一个客商吗?顾宴州抿唇,他以前也曾去京城游学过,见识过京城里的一些贵公子,却没任何一个人像沈凤鸣这般。

        “姜姑娘,之前不是玠玉教你识字的吗,现在我们回来了,还是让他教你吧。至于这位顾公子,我觉得还是大考比较重要。”杨晟不耐烦他们看来看去,直接对姜云珠说。

        说到玠玉两个字,他觉得十分别扭,他还从来没这么叫过沈凤鸣。

        只是忽然,他又想到,姜云珠名字里有个珠字,沈凤鸣这个表字则是玉,珠玉珠玉,果然是有缘分的。

        他为自己的独特眼光感到欣欣然。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想到十万八千里去了,沈凤鸣跟顾宴州听他这么说,都看向姜云珠。

        上次他们就曾为了这件事争辩过一次,这次,也不用争辩,等姜云珠决定就行。

        姜云珠正想找个机会跟顾宴州说这件事呢,于是她道,“确实大考比较重要。”

        “可是……”顾宴州想解释。

        姜云珠却笑了,“多谢顾公子这些日子的教导,其实我前几天已经跟我娘商量过了,等过些天再攒些钱,就送姜霖他们去学堂。

        至于我,我觉得我能记账,认识菜谱就够了。”

        “姜姑娘不必如此轻贱自己,以你的聪明,假以时日,必有所成。”顾宴州劝她。

        姜云珠觉得汗颜,她表现出来的“聪明”,是因为她在现代学了十多年,真让她钻研那些文言文,她不行的。

        但她又不好明说,便道,“我觉得我专心做一件事就很好了,不然总感觉时间不够用。”

        众人都知道她喜欢做菜,研究菜,她便拿这个当挡箭牌。

        “专心做一件事?”顾宴州重复了一句,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姜云珠,是啊,人的精力有限,做自己喜欢的事,然后做好,不好吗?

        “是我唐突了。”他看着姜云珠,释然道。他的眼眸如春水流淌,让人如沐春风。

        姜云珠对他笑笑,又谢道,“还是要多谢顾公子教了我们这么些时日。”随后她又看向沈凤鸣,“沈公子,我……”她觉得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嗯。”沈凤鸣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随后姜云珠开始鼓捣她那道菜。

        顾宴州得知她真要做一道跟那句诗词相对应的菜,也来了兴致,在一边看。

        杨晟也觉得有趣,站在一边。

        不一时,连吴老爷子都来了,他把顾宴州跟杨晟都挤到了一边,伸着脖子看姜云珠做。

        姜云珠:……这么多人看着,她压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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