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果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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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口玉言,在这样的小事上当然不会反悔。观保回去跟夫人一说,夫妻俩俱是欢喜,对女儿就照往常疼爱起来,并不约束她逼迫她去学那些违背心性的内宅弯弯绕。

        觉尔察氏甚至连女儿的陪嫁嬷嬷和丫鬟都选好了,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有用处的,保管让女儿像在家一样,除了生孩子需要亲自生外,别的所有事儿都不需要操心。

        可问题是,姜姮进宫参选的时候,先帝爷已经不在了,金口玉言也过期作废。

        而太后又一见她就喜欢,立刻留了牌子。

        世事无常就是如此了。

        观保可是知道夫人背地里哭了多少回,倒是女儿还来安慰他们道:“阿玛额娘放心,我入宫后一定谨言慎行,敬听上命,绝不给家里惹麻烦。”

        当时给观保听得又是心酸又是心凉:傻孩子,我们怕的就是你太听话了,被别人忽悠欺负了都不知道,处处跟在家里一样乖巧无争。

        可这话也没法明说。

        观保也不敢临时教女儿什么厚黑学,怕教个四不像出来。只好让夫人紧急先教女儿些后宅家务事,别让她到了宫里,连宫人都辖制不住。

        可是……观保想到女儿的性子就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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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培盛出来宣他觐见的时候,观保才收了这些思绪,全部心思回到昨夜推想了无数遍的《治河陈疏》,预备着一会儿回答皇上的问题。

        进殿见十三爷十四爷也在,观保的心情就稍松了一点。

        其实观保之前跟当今并无交情,但跟十三爷关系很不错,算是患难之交未曾离弃,十三爷又是个念人情的人。

        此时看到十三爷站在御前,身体和神情都不紧绷,十四爷脸上也带了点儿笑意,观保就知皇上心情应当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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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帝这是第一回跟观保面对面,说了一程子话,便觉得这是个办实事的人。

        怪道十三弟喜欢,果然目光不错。

        皇上喜欢办实事的人,早已是朝野上的公认,而前几日刚发生的一事,更是明证。

        江西布政使洋洋洒洒上了一封请安折子,其中没有一点当地的民生与正事,通篇基本都是赞颂皇上洪福齐天。

        然后就收到皇上回复朱批一句:“朕深厌此种虚文。”[1]

        一句话让无数臣子熬夜含泪重写折子,努力把自己的水折变成干货贴,生怕被皇上‘深厌’。

        观保心知,做皇帝的都要表里俱全,最好名声好,实情也好。但若是两者发生冲突,其实先帝爷晚年更重名,想做个名声上的圣贤帝王,可当今却更重实,先把事儿办了再说。

        且先帝壮年时对外虽有征战不是个隐忍的人,但到了晚年对内却喜欢凡事保稳,对大的变革颇为保守。

        当今却显然不这样觉得:稳是很重要,但稳步上升才重要,要是稳步下降,那倒也是很稳,要这种稳做什么?

        还不如大刀阔斧改革旧弊。

        观保跟怡亲王关系好,就比旁人觉醒的更早些,早在皇上一登基就重整吏治时他就明白了。

        从那时起,观保就改了自己的办事和公文风格,把务实放在了第一位,折子语言精练起来,果然今日得了这治河总督的重任。

        而此时皇上点出来他的治河陈疏中,细微的不足与隐患,极为精道,让观保也越发敬畏起来,觉得皇上当真是治国全才,手腕老辣。

        君臣二人长达半个时辰的详谈后,观保是彻底想通了要怎么在这位皇帝手下当差,而皇上也对这样的臣子颇为满意。

        待观保告退后,皇上还额外嘱咐了一句十四:“你是郡王爷,观保哪怕是总督,估计也不敢要你的强。但朕瞧着他是下过苦工的,你多看多学,别让朕知道你出了京,倒是野马归山似的玩去!”

        皇上发现,面对这样的十四,自己找回了当亲兄长的感觉,然后不自觉就长兄如父起来,常要拎着十四教导。

        见他那种蔫了吧唧对自己有些害怕的样子,皇上心里就舒坦了。

        最后给十四定了日子:“着人算过,后日就是出京的好日子。给皇额娘请安后,你就回府去料理一下府里事,明儿放你一日假。”

        十四忍住心里的吐槽:马上就要把我踢出京城上河道上蹲着挖土去,才小气地放我一日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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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太后该准备的也为小儿子准备的差不多了。

        等十四请过安告退后,太后还对旁边侍奉的乌雅嬷嬷道:“虽说他年轻,可也二十多岁了,先帝爷这时候都平了三藩了。可哀家总是忍不住替他操心,还当他是个孩子似的,什么都要备上些。”

        乌雅嬷嬷陪太后说了两句家常话后,就要接过太后娘娘手里的络子来:“娘娘这几日不还说眼睛不舒服吗,这络子让奴婢打吧。”

        从前太后做德妃时,给皇上做些什么贴身衣物做不完的,私下都让乌雅嬷嬷做。

        太后却摇头:“这是给皇帝做的。前儿十四进宫请安,说是跟十三出去骑马,输了半个马身子,就连身上的玉佩都输了出去。很是不痛快。哀家就把刚做的两条络子都打了玉佩给了十四了。这会子紧着给皇帝做两条,当然也要亲手打的才好,皇帝心思细,别叫他多想。”

        乌雅嬷嬷立刻不敢再提接手的事儿。

        到底万岁爷儿时没在娘娘膝下长大,这些年娘娘就着意弥补了些。皇上没登基的时候就是这样,凡十四爷有的,雍亲王府一定得有,且还要更多。

        而皇上登基后,乌雅嬷嬷见太后还习惯性送点心多给皇上分两碟,还笑说过一回:“如今万岁爷是这天下的主子爷,再没有能尊贵过的人了,娘娘以后也可多疼十四爷些了。”

        当时太后少有的对她不满道:“这话怎么说的?当了皇帝的人就不要额娘心疼了不成?”

        吓得乌雅嬷嬷连忙自己轻拍了两下脸颊说是说错话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要凑趣,没别意,也是你看我这些年凡事先紧着老四才有此一说。可你只看我这些年多向着老四,没看着我见不着他那些年?”

        “孝懿皇后没儿子,当年待老四当然也好,可孝懿皇后心里装的事儿多,后来又病了几年,心里许多家族大事放不下,要反复思量。那时候老四也不好回我身边来,小小孩子夹在中间的委屈,谁有能知道。所以养成了他心思重的性情,小时候先帝爷还说他喜怒无常,多半也是儿时心里苦的缘故。”

        同父同母的兄弟俩,老四是怎么个心细如尘甚至还有些敏感的性子,而十四又是怎么个虎头虎脑,有些欠欠儿的性情,太后想想,就总能脑补出许多长子小时候受的委屈。

        其实叫旁观者看,别说同父同母相差十岁的兄弟性情不同了,就算是双胞胎,脾气天差地别的也有呢。

        但太后娘娘自己脑补了如此,谁还能跟她硬辩不成,乌雅嬷嬷只剩下:啊,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的附和。

        但乌雅嬷嬷伺候太后多了,比她自个儿还了解她的身体状况。

        太后是宫女出身,针线活极好,当年受宠的时候,常给先帝爷做贴身物件。那是荣耀,也是得宠的表现,太后当然要紧着做,其实很累眼睛。

        而且针线活这种事儿容易沉迷,做的时候沉进去了会忘了累,一抬头才发现头晕眼花脖子也酸的受不了。

        此时乌雅嬷嬷就赶紧说些话来,想分散下太后的注意,让她缓缓打络子的专注。

        “各宫娘娘将给新人的赏都分送了。娘娘可知道,贵妃那里给信贵人送了什么?”

        太后也知乌雅嬷嬷是为了她好,也就顺着她的话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无非是些衣料摆设等寻常物件。”

        当日新人给皇后与贵妃等主位正式见礼后,并没有及时收到见面礼——只因太后当日有事,未见新人。

        太后不赏,皇后等人也就按兵不动。

        如今她作为太后定了基调赏了缎子,各宫估计都会跟上。

        乌雅嬷嬷比划了一下:“贵妃送的是摆设,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桌屏炕屏、如意花瓶等物,而是两条金子打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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