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写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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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钟雪茹也没有心思应付郑西亭,随便找了个要替公主读书找个参谋的借口,硬是拖着钟雨彦走了。皇家教书自然轮不上让一个还未得功名的人指点,钟雨彦也心知肚明,小妹这是又拿他当垫背的了。然而钟雨彦经过这一会儿的观察,大致也理解了为何小妹会对郑西亭颇有微词,样貌另说,郑西亭自比珠玉,本就矮了一截,反衬得这一股脑的喋喋不休越发恼人了。

        钟雪茹气鼓鼓地拽着钟雨彦进了屋,砰得回身关门,钟雨彦被震得整个人一麻,知晓小妹是真的置气了。不过他也很好奇,区区一个郑西亭,应该也没有这么大本事让小妹生气吧?

        钟雪茹没说话,钟雨彦也不多问,安静地在屋里陪着她坐了一会儿。钟雪茹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还是起身去收拾包袱。宫里什么都不缺,她其实只要带好衣服就够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还是决定把自个儿练舞用的软剑带上,她比怀兴起得早,清晨闲着无事,练一练也好。

        钟雨彦眼看着钟雪茹把软剑塞进了包袱里,半开玩笑地说:“你就不怕侍卫怀疑你图谋不轨?”

        “怀兴公主对我不设防,我要真有什么不轨,哪还非要带一把剑去啊?”钟雪茹头也不抬,继续打着包,“公主很可怜,我疼爱她都来不及,干嘛要伤害她?”

        “这话听着有些奇特。”钟雨彦笑了笑,“方才我说错了,若小妹是男子,那才是真的图谋不轨了。”

        钟雪茹没好气地回头扫了他一眼:“二哥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也是受良妃娘娘嘱托,陪伴公主些日子罢了。现如今公主也不太需要我的照顾,加之她也快要议亲,我很快就能回家陪着母亲了。”

        钟雨彦抖了两下眉毛,略有些微妙地看了看钟雪茹,他们刚才可没吃酸食吧,他怎么闻着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钟雨彦可不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他活络得很,比耿直的长兄钟雨霆还多些琉璃心思。小妹在他身边十七年,她的任何一点变化都落在他眼里,他总觉得小妹病好之后心里仿佛藏了什么事情,而且那事情恐怕不简单,否则依照小妹的性子,哪怕不告诉父亲和薛氏,也会与他或是长兄说道一二。

        但既然钟雪茹不肯说,钟雨彦当然也不会问,他心里有了些猜疑,只是在钟雪茹亲口证实之前,他还是不要多嘴得好。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钟雪茹不肯与郑西亭相看,绝对不只是瞧不上那么简单。郑西亭现在谈话时,钟雪茹从未回过一句,即便为了郑葳蕤的面子,也只是嗯嗯啊啊几声,但唯有郑西亭忽然提到永安候时,钟雪茹才有了反应。钟雪茹会知晓永安候他不奇怪,毕竟他们虽然近乎是同龄人,却也都是听着永安候的故事长大的,但让钟雨彦怀疑的,却是钟雪茹对永安候的称呼。她下意识喊出的并非“侯爷”二字,而是“他”,仿佛他们早已认识。

        小妹是在他入国子监之时认识了永安候吗?但时间却对不上,永安候几个月前才从边关归来,而那时候,小妹已经从高塔跌落昏迷不醒了。若要再往前推算,可能性几乎趋近于无。更何况,识得永安候是一件大事,不可能全家无一人知晓吧。

        所以……

        钟雨彦越发怀疑,不住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妹。

        钟雪茹心思不在此处,自然也没有觉察到钟雨彦的目光,她打包了自己少时玩乐的些小物什,还特地包了个毽子进去。那毽子是她珍惜多年,收集了许久的羽毛才做成,她本将它视作宝贝,然而先前她一时大意将公主的毽子送了出去,说什么都得把这个空缺给补上。她打量着毽子,虽然让她拔毛的家禽可能比不得宫里园子养的金贵,但好歹是她悉心养护了许久,才有了这么顺滑油亮的毛色,公主殿里的珍奇玩意那么多,应该不会介意体察体察民情吧。

        钟雨彦看着那只毽子,回想起小时候与小妹打的赌,忍不住摇了摇头。

        小妹还是那个小妹,或许只是他自己想多了吧。

        次日,钟雪茹带着包袱,风风光光地回了西殿。甫一踏入西殿,她就觉得不太对劲,气氛格外压抑,站在殿门外守着的宫人都蔫蔫的。钟雪茹心里一紧,不至于她才出宫一天,公主的身体又出了问题吧?

        她急匆匆地冲进屋,却瞧见怀兴伏在案上哭,哭得伤心欲绝,哭得她心肝都跟着一颤。她心里一揪,忍不住拽过站在一旁的白石,低声问:“公主怎么了?”

        “方才五皇子妃来过,说了良妃娘娘给公主定的亲事,是……永安候。”白石犹豫地压低了声音,“五皇子妃问了我公主与永安候的事情,我……”

        白石虽然没敢再说下去,但钟雪茹大致懂了。整个西殿里,五皇妃子谁都不挑,偏偏挑中了对怀兴和江元佑有猫腻这件事最为怀疑的白石,钟雪茹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五皇子妃运气太好,还是怀兴真就这么倒霉。既然问的是白石,那么五皇子肯定自然而然地认为江元佑确实撬了他的墙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调戏他的宝贝妹妹呢。

        她对自己无意中伤害了俩好兄弟的感情颇为愧疚,但好兄弟变亲家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现在还是安慰小公主要紧。

        她把带来的包袱丢给白石,托她送去暖阁,自己走到了怀兴身边,俯下身拍了拍她的肩:“公主,别难过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怀兴一听是钟雪茹的声音,立刻起身扑进了她怀里。钟雪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看得人都舍不得。钟雪茹一颗心揪了起来,揉着她的脑袋,细声细语地安慰起来:“没事没事,姐姐在呢。”

        “呜……姐姐,皇兄和母妃为什么要我嫁给那个人……呜呜,他好凶,好可怕,他杀过那么多人……”

        钟雪茹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江元佑年幼起随军出征,同龄侯府世子尚在父母期许下读书习武之时,他踩着尸山血海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可以说几乎边境与南朔交战的整个动荡期,他都身在站场,片刻未曾离开。他固然杀过很多人,但那是为国,为了边境百姓,一旦南朔人踏过边境线,首先被烧杀掠夺的定然是边境附近的居民。他用了几年的时间,如履薄冰,让南朔不敢踏足领地一步,这是他用自己的命拼来的结果。

        一辈子没有见过战场的人与在战场上成长之人,本就不走在同一条路上。她与江元佑见过数面,他脱去战袍,对她笑得亲切,会让她短暂地忘记江元佑是个靠战功闻名于世的少年将军。可当他将她从地上拽起,手臂轻揽过她的腰,只那一瞬她就清楚地知道,他的力量之大,想要捏死她都轻而易举。

        钟雪茹不恐惧这样的力量,她甚至会觉得一刹那间体会到的手臂的肌肉线条令她很是艳羡。

        但久居宫中不谙世事的公主惧怕他的杀业又有什么错呢?人会对未知之事产生恐惧,有时并非恶意,只不过不甚了解,脱口而出的话无心伤人罢了。若她也只是一个养在闺阁绣花待嫁的小姑娘,听闻永安候之名,大约也是敬之尊之,也惧之畏之。

        她本以为怀兴可以慢慢去接受江元佑,等到怀兴见了江元佑本人,便会知道他并不如传说里那样令人闻风丧胆,他很周全,很聪慧,也很……

        钟雪茹抿了下唇,轻轻说道:“公主,您可以见他一面之后再做定论。”

        也许你会和我一样,陷在那双眼睛,那样的风姿里。

        “姐姐,我见过他的。”怀兴抽噎着,“在我还小的时候。”

        怀兴与江元佑的一面之缘纯属巧合,那日五皇子邀江元佑前来,为的竟是让江元佑指点他箭术。皇太后大寿宫宴,依照习俗,各皇子都会射靶十箭以争高低,那时的五皇子年少气盛,不甘心落于人后,便叫了至交好友江元佑来给他特训。怀兴去找五皇子之时,正巧看见江元佑拉弓架弦的画面。闪着银光的箭头落入怀兴的视线,她毫无理由地心里一慌。没等她做出下一个反应,江元佑连发三箭,箭箭深入靶面。

        破风似的“铮”声落在怀兴的耳朵里,伴随着他冰冷的视线,如梦魇般印在了怀兴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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