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蜜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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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元佑却没说话,只是俯下身来,将脸凑近了她。

        近距离地看着这张让人心跳过速的俊脸,钟雪茹仍是不由自主地脸红了。她看向他漆黑幽深的眼睛,她回忆起那段美好令人一生难忘的梦境,梦醒之前他对着她微笑,她的心头生出些许澎湃。然而下一刻她却又清晰得意识到,他眼中倒映的那个身影,是她陪伴了几个月之久的小公主怀兴。

        此时此刻,如此相似的场景,她却不敢再认真去看他的眼睛。

        他对拒婚的事情那般生气,向来一定是相中了怀兴吧。她借了怀兴的皮囊,才得到他许些照拂。是啊,在此之前他江元佑又不认识钟雪茹,她这一辈子都不该与江元佑又任何交集才对,如今的靠近,或许也是因为她在怀兴面前顶撞了他两句。她不该奢求什么,能得见他一面已是全部,就当作是一场极好的梦,梦醒了,被好好地珍藏起来,连同那封言不由衷的信一起,埋在内心的最深处。

        江元佑仍是不肯起身,她皱了下眉,总觉得从远处看过来,他们俩的姿势容易让人引起误会。她轻咳了下,讷讷道:“侯爷,如果有话,能好好说吗?”

        他用鼻子嗅了嗅,笑着说:“你吃了蜜枣?”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有股很甜的味道。”让他也很想尝一尝。

        钟雪茹被他近乎调戏的话语惹恼了,忍不住伸手把他推远:“侯爷!”

        江元佑见好就收,也没再逗她,他低头整了整被钟雪茹推搡过的地方,装作无意地问她:“听靖珩说你最近一直待在公主身边,想来你也听过一些传闻?”

        她点点头,知道江元佑在说什么。

        “我人在边关时,收到了宫里的一封信,说要与我相绝,让我去向皇上拒婚。”他眯了眯眼,视线划过钟雪茹颤了一瞬的唇角,“既然你是公主的好友,你也觉得我该拒婚,对吗?”

        钟雪茹有些困惑,她的意见难道很重要吗?

        她虽心有疑惑,但还是要替公主说两句话。她想了想,开口道:“侯爷,这话虽然不该由我来说,但是您年长了公主六岁,她又怕您,你们……呃,不合适。”

        “嗯,所以呢?”江元佑扬着眉毛看她,“是怀兴公主让你这么说的?”

        “当然不是。”她矢口否认,“只是,嗯……公主都已经跟侯爷写了信,你们之前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要不然就……算了,吧?”她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被江元佑发现自己对心信里的内容一清二楚。

        江元佑失笑看她,原来她还打算死不承认呢。笔迹都被他给弄到手了,他当然知道那封信出自谁的手笔。不过这个小姑娘既然想装蒜,那他也不拆穿她,看她打算隐瞒到何时。

        “算了?嗯,是该好好算了。”

        钟雪茹抖了一下。

        “钟三小姐,唔,这么喊有些拗口,还是唤你雪茹小姐吧。”他眼角含笑,“你觉得,我打算娶公主吗?”

        “什、什么意思……”这事情问她作甚,她难不成还能她说一句打算,江元佑就真的去娶了?

        江元佑弓起手指,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你自己猜。”

        钟雪茹并不知道江元佑想要她猜什么,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江元佑已经踏上马车走了。她愣愣地看着马车轱辘咯噔咯噔地远走,撤下挂在头顶的披风,傻傻地扯开一看。斗篷上绣着图案,是寒梅映雪。

        她在府门前发了好久的呆,才抱着披风回了家。薛氏已经回了屋,只有郑葳蕤还在等她。郑葳蕤见她怀中抱着江元佑的披风,震惊问道:“这是怎的了?侯爷的披风怎么在这里?”

        钟雪茹实在不好意思解释说是拿来给她遮脑袋的,只能含糊其辞道:“唔,刚才不小心蹭了些脏,我便准备洗干净再还回去……”

        郑葳蕤神色一变:“小妹,哪有未婚姑娘去替外男洗衣服的道理?”

        钟雪茹身形顿了顿,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她揉搓了会儿手里的烫手山芋,艰难道:“那……我让芙萝去洗?”

        郑葳蕤无力地揉了下额角:“唉,也成吧。之后也让芙萝送还到侯府去,你就别出面了,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

        钟雪茹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那嫂嫂,我先去找芙萝了。”

        她与苦笑着的郑葳蕤作别,抱着披风回了自己的屋子。披风其实干干净净的,不沾一点灰尘,倒是沾了些她早上沐浴时用的木槿叶香。她凑近闻了下,木槿叶中掺杂着另一股极好闻的味道,京中贵族都会给衣物熏香,无论男女,这股很好闻的气味来自永安侯府,钟雪茹分辨不出是什么,但她却记得很清楚,身为怀兴的时候,还有刚刚江元佑靠近她的时候,她都闻到了这股味道。

        交织在一起的气息,谁都没有去抢占对方的地位分毫,反倒是很好地融入彼此,调和出更沁人的后调。

        她把脸埋进寒梅映雪里,藏住她白净脸颊上的一点羞红。

        这个人真的是,分明心里有了怀兴,却还要走近她。男人总会这样,见着美色在前就忍不住撩拨,无论君王或是臣民,还真没见过几人能真正地去做一位柳下惠。如此一瞧,对母亲忠贞不二的父亲真是全天下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钟雪茹抬起头,不满地指着映在雪间的寒梅,嗔道:“都怪你,你让我怎么去面对怀兴呀。我好不容易放下了,你忽然出现,又……”

        让我发现这段梦境我并不想好好藏起来,也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真是……”太混账了!

        钟雪茹小声地对着披风嗔怪了江元佑许久,从郑葳蕤那儿听说了三小姐有事的芙萝一脚踏进屋,就看见自家小姐对着披风自言自语。想起小姐早上的反常,芙萝走到钟雪茹面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喃喃道:“三小姐没有发烧啊……”

        钟雪茹瞥了芙萝一眼,嘴角一抽,把披风塞了过去:“芙萝,替我把这件披风洗了吧。”

        芙萝接过披风,她先前只远远看了江元佑一眼就被薛氏打发去叫钟雪茹,没能认出来这披风是江元佑的,有些好奇地问:“三小姐,这披风我没见过,是宫里赐的吗?”

        一句“永安侯的”到了嘴边,钟雪茹犹豫了下,还是改了口:“啊,嗯……你洗好之后,再送还给我吧。”

        “好嘞!”芙萝笑嘻嘻地接过披风,她瞧着披风上绣着的寒梅与雪,不禁惊叹道,“夫人以前说过,小姐出生的时候梅花开的正好,老爷还想过给小姐的乳名叫阿梅呢。只是夫人之后身子骨每况愈下,老爷怕这梅字触了霉头,便作罢了。这么想来,这披风上的图案还真的很适合小姐呢。”

        钟雪茹惊讶地看芙萝,她还真的不记得以前母亲说起过这段往事。

        而那厢芙萝还捧着披风不停地夸赞着,从绣工到质地,连颜色都夸了个遍,说是极衬钟雪茹的肤色,赏赐的那位大人物的眼光真好。

        钟雪茹听着心里泛起嘀咕,总不至于这披风是……他打算送给她的东西吧?那他还今天还穿在身上!虽然钟雪茹一眼就觉得他穿着披风别扭极了,但,但是,就像女子不该把贴身之物随意送人一般,哪有他这样送礼物的道理?

        钟雪茹越想越气,直觉告诉她江元佑肯定是在耍她,肯定是为了秋猎顶撞她的事对她“以怨报德”。这怎么行,还有总被他欺负的道理,她气势上是弱了一点,但是也不能躺平了任人宰割。虽然他不去教训怀兴让她稍微安了点心,但也不代表他就能把气撒在她身上嘛,她虽然也招他惹他了,可是他又不知道。对于“钟雪茹”来说,他才是莫名其妙的那个人。

        换作一普通女子,江元佑朝她扔披风这件事,她都能当街大喊一声登徒子。可惜她没这个胆子,也不舍得去坏了他的名声。她固然气恼,可真要她去对江元佑做些什么,她似乎又狠不下心来。

        他始终是她心里耀眼的存在。

        可惜,只能存在于心里。

        “三小姐,我这就把披风拿去洗了。”

        碧芙见钟雪茹没有答话,知道小姐最近有了神游天外的习惯,也没有太在意,又去里屋取了钟雪茹早上换下的衣物,一并拿去濯衣房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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