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画皮(十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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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手又一次说:“夫人不妨有话直说。”

        他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尤其是和敌人,一个态度不明的敌人打什么机锋。

        于是,芳月夫人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锋利的气势,陈述一样,不疾不徐道:“我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女人。”

        作为一个女人,一手建立起天下闻名的商会,她的手段与谋略可想而知,可谁见了芳月夫人,都像是见到了一块好啃的肥肉。

        只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男人的城府、心机会令人害怕,而女人——女人迟早要嫁人生子,以夫为天,她的手段、她的谋略,在男人的眼中不值一提。

        “你看,男人就是这样的贱东西,天塌了十一回,也吓不住想一步登天的蠢物。”

        芳月夫人冷笑了一声,道:“蔡京与傅宗书又如何?也不过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常人言:官商勾结。

        可见二者一向牢不可分,官员用银子的地方多,可一个月的俸禄就那么一点,银子从哪里来?商人被人为难,权利从哪里来?

        芳月夫人搭上蔡京一党,送了无数银子过去,可她是个女人——短短三年,蔡京的胃口越来越大,已经把主意打到了商会上!

        她端起一杯茶,从容的吹了一吹,不疾不徐的道:“商人和女人一样,是需要大树的菟丝花,至于树是谁,花是不在意的。”

        所以,芳月夫人把人皮画送到了汴京。

        铁手面不改色,扬眉一笑,道:“看来夫人为了引我来崇州,还真是大费周章。”

        芳月夫人笑而不语。

        她不想引人耳目,只能如此行事,况且薛邵龙已回到了崇州,江西四盗与步不平这样的乌合之众,甚至不用铁手亲自去动手。

        铁手又道:“听夫人的说辞,这张人皮画卷的诡异之处,想必你也一定知晓了?”

        芳月夫人放下茶杯,悠悠的道:“妾身若说不知,想必二爷也不会信,不是么?”

        这张人皮画,是一个老方士借给她的宝物,可以叫心怀不轨的男人自尽,代价是每逢初一十五,就要以血供养,三十年不断。

        三十年的时间里,芳月夫人用这张人皮画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了十个丈夫,其中一任是个县令,挥霍无度,还试图插手商会。

        在他的身上,人皮第一次失效了,芳月夫人日夜难寐,辗转反侧,一时陷入莫大的恐慌之中,最后,她狠下心来亲手杀了他。

        二人对视良久,铁手道:“送人皮来汴京的镖师被人迁怒,一个也没有活下来。”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沉沉,一双有力的手握成拳放在膝上,显然心中如波涛一样不平,在为这些个刀口讨生活的汉子们难过。

        芳月夫人道:“一千两金子,已足够买他们的命了,二爷为他们难过可不值当。”

        她的神色十分平静,显然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眸光一转,似无意道:“二爷一再提起人皮画,莫不是还有什么事想问妾身?”

        “……”

        铁手沉默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只细长的画轴,在小桌上徐徐展开,画中的美人手持梅枝,在一阵白茫茫的雾气中现出身形。

        他道:“十七。”

        芳月夫人的视线定格了,她的眼眸一点一点的睁大,身体也在轻轻的颤抖——那不是害怕,是因抑不住的激动、狂喜在颤抖。

        不多时,雾气就散尽了,在夜明珠柔和的辉光下,是一个艳鬼似的美人儿,披着毛绒绒的斗篷,眸光一转,端的是妩媚多情。

        她见过这张脸,且朝夕相对三十年。

        十七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这个眼神太奇怪了,不像是一个女人在看另一个女人,反而充满了怜惜,也充满了恶意,似乎是想亲近她,又想立刻摧毁她。

        芳月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一点也不害怕,甚至也不奇怪,只是有点苦恼的揉了下眉心,道:“怎么会,我明明少了七日的祭祀,可你还是化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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