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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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回信来得比张昙预想的早。收到信两日后的晚间,阮叔带着四个精干家仆风尘仆仆赶到了都护城。次日上午,阮叔过来拜见张昙,张昙与他闲话。

        原来张父自收到张昙的信,便想到女儿肯定是想亲去一趟焉耆。他不仅在给张昙的回信里要求张昙不要去,更命阮叔加急赶到延庆巷,再次亲口转告他的意思。正说到此,忽然文竹来报宫使降临。于是阮叔不得不起身告辞退了下去。

        宫使是来宣召的。高昌王命张昙明日入宫。

        送走宫使后,张昙又命请阮叔来。待阮叔过来,径向他道:“大王命我明日入宫一趟。”

        想来与焉耆通商之事,明日便可有个定论了。

        阮叔于是顺着张父的意思又劝了一遍,然而张昙摇头道:“我想,与焉耆通商之事恐怕不能大张旗鼓,肯定要有人掠个前阵。这个人,也许是我张家,又或者是其他家。这金精生意是笔好买卖,若真给我张家,那是大王对张家的看重。为了这份看重,便是前路果然莫测,也要走下去。”

        况且,于高昌王而言,焉耆之行,金精尚是小节。既如此张家更需郑重以待。若张家不派出一个本家人,而由奴仆代行,纵使高昌王不介意,在有心人眼里,也要怀疑张家到底有没有尽心。任何人、事但凡叫人质疑尽心与否,那便是嫌隙顿生,百口也莫辨。

        这些都是张昙这些日子反复想过的事情。

        “故而明日若真定了要去,必然是我亲自走这一着。我请父亲将您派来,是想您帮把手。”张昙道。

        阮叔听后,起身拱手道:“老奴当不得小娘子这一声帮。老奴必当竭心尽力,万死不辞!”

        “好!”张昙点了点头。

        第二日上午,张昙具装,登车往宫城而去,至下午放回。回到延庆巷后,她换过衣裳,带笑命人去请阮叔来。待阮叔到了,她笑道:“大王定了,不日便可启程。”

        虽然之前已然想到这事大致是能成的,但如今终于有了准信,还是叫人高兴。阮叔也露出一个笑来,道:“恭喜小娘子心想事成,那老奴即刻便下去准备。”

        张昙笑允了,道:“虽然如今还未确定启程日期,但想来也就在这几日了。提早些准备也好。”

        自确定了由张家护送焉耆使者回程之后,延庆巷内一时忙碌纷纷,为远行做准备。

        这一日,张昙连续多日奔忙,好容易一切都已议妥,定了后日启程之期,这一日正在家闲散。忽然虢丹来了。

        张昙请虢丹坐,又笑道:“我今日本不打算出门,在家松散一日,你可别怪我慢待。”

        “你我之间,还讲这些虚礼做甚?”虢丹道。

        一时文竹送上茶水果子来,张昙让过一回,虢丹端起茶碗,却只在手中端了一会儿,还是放在了几上。

        “听说你又要走了?”

        张昙一点不意外虢丹听到了消息。她笑道:“本想着明日与你说的,倒不想你先来了。”

        “晓得你贵人事忙。”虢丹嘴里做着嗔怪之语,却明显神思不属。

        张昙看出她的不对来,住了嘴,带了一丝探究之色看着她。

        堂上蓝底金纹的地毯在屋内明亮光线下显出一种蒸腾迷离的光来。这些光仿佛是安闲平淡生活里无事自扰的那些小小情绪,瞧得见,却无有实质。虢丹长久地看着这些迷离莫测的光影,终于,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平静,道:“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张昙道。

        “你如今,还对大王子”她说了个半截便住了嘴,但是张昙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恍然大悟未免有些假,但是张昙确实未曾想过两年之后,虢丹的心意竟然仍无改变。她默了默,才道:“难得你如此长情。”

        虢丹以为张昙嘲笑她,她身上那种爽利此时又重新冒出了头,咬了咬牙道:“我既然来找你,便不怕你笑话。我以为你这回来是要与大王子订婚,谁知你竟然又要走。你既然要走,我来问一问也不算什么大过吧?”

        张昙自然摇头。然而看着好友那微微泛红的脸色以及强掩尴尬的神情,她却不能不想起两年前东宫的那个中午

        她斟酌一时,到底还是开口道:“你可要想好,若真嫁给表哥,后面的路可不好走。”

        听张昙如此说,虢丹刚刚那满身的尖利忽然散开。她呆了呆,拿起一个果子在手里慢慢转着。良久,才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来,道:“两年前你忽然匆匆离开,我心中其实疑惑许久,后来才渐渐明白了。”

        到底明白了什么虢丹没有明说,但是二人都沉默了很长时间。良久,虢丹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张昙道:“你心眼干净,又要强,瞧不得那些人与事,也不愿与那等人争抢。我没有你的修养,我十分想要的东西,从不忌惮与人争。她使什么手段,我便使什么手段。我不信,不信她果然什么都拿得去。”

        她说得信誓旦旦,仿佛什么都可以豁得出去。可张昙忽然心疼起来。一句“何必呢?”几乎就在嘴边。何必呢?何必非要与那些人争抢?何必脏了自己的手以及,自己的眼?

        然而人各有所求,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了握好友的手:“你其实不必与她争抢什么,占住名分大义就够了。”

        这一番话虢丹自然听得懂。只见她双目明亮,仿佛势在必得,道了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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