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零章 倒霉的马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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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话头一转道:“但你要知道,朕是赏罚分明的,这次你立了大功,朕要双倍的赏你。”说着瞧他一眼道:“朕封你为伯爵如何?”

        边上的马全一听,马上恭喜道:“沈大人刚及而立便封爵,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啊。”

        沈默听着也是一阵激动,但转念一想,皇帝要是想封自己,直接下旨不就得了,和必要跟我商量呢?显然还是不想给我爵位……这并不是皇帝吝啬,而是有明一代,对文人得爵位控制的非常严格,必须有保社稷、解国难之功,才有资格被封爵。但现在嘉靖竟要封沈默为伯爵,直接成为越一品的存在。

        说实在的,沈默当得起这份殊荣,因为若是没有他,嘉靖这次是在劫难逃,大明半数以上的高官,也凶多吉少,甚至会导致国家陷入战乱,后果不堪设想。

        但沈默能感觉出,嘉靖并不想这样抬举他,因为真相给他个伯爵当当的话,直接授予就好了,何必还要先说‘不能捧杀’,又问他‘如何’呢?摆明了想让自己主动拒绝,这样皇帝就不必背负刻薄寡恩的恶名了。

        沈默一转念,就明白皇帝为何又想赖账了,如果说上次宣府大捷,还有点为沈默打算的意思,那这次嘉靖纯粹就是为他自己考虑了——如果出现大臣封爵,就说明江山社稷出现危急,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生在皇帝不顾劝阻,一意南巡的过程中,可以说沈默做的一切,都是给皇帝擦屁股,因此对他的封赏越大,就说明皇帝的错误越大。

        弄清楚这之间的因果关系,沈默自然坚辞不受,嘉靖一看,心说小子真上道,又坚持再三,都被沈默态度坚决的拒绝了,让一边马全的好生奇怪,沈大人这是图什么呀?

        却不知沈默的不求,便是最好的求,因为几次三番有功不赏,还打压他,皇帝已经有些内疚了……沈默表现的越是识趣,他就越不好意思,所以虽然不能给沈默伯爵位,但也绝不会亏待他的。

        队伍继续北上,对于如何定性袁炜、陈洪等人,嘉靖迟迟没表态,甚至连派谁查案子也没公布,显然有意将此事冷处理,但经过这场生死浩劫之后,大臣们已经出离愤怒了……他们不少人的同年、好友、同僚,死在那一夜的混乱中,如此罪大恶极之人,竟然得不到处罚,天理何在?!

        他们并不怕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也不愿再考虑皇帝怎么想,他们纷纷上书,要求彻查此案,让罪人们得到严惩。

        但嘉靖以病重不能视事为由,将这些奏章压下来,被烦的受不了,最后连大臣也不见了……按照嘉靖以往的经验,如此搁置一段时间后,官员们的注意力,便会被新生的事情吸引,从而不再纠缠这件事。

        然而这次,皇帝失算了,长久以来,朝堂被奸邪占据,正直之士无法张目,大臣们畏惧这位皇帝的权威,只能一再妥协、再三让步——但这次,已经忍无可忍的大臣们,绝对不会再忍了!

        虽然你皇帝是天下之主不假,但并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百官们往日就是太容易妥协、太爱惜自己了,才让皇帝得寸进尺、随心所欲——这不是拿祖宗的社稷、拿天下人的命运开玩笑吗?

        大明朝有没有好运,再逃过这样一次的玩笑,谁都不敢说……事到如今,为国为己,只能拿出勇气来,向皇帝劝谏了!高拱约齐几十名官员,手捧要求立即彻查此次事件的奏本,来到皇帐外求见嘉靖皇帝,并对太监们放话说,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这次绝对不会回去。

        太监们赶紧进去禀报,嘉靖并不奇怪百官的态度,在经过那样一场劫难后,只要是人就会怒不可遏……“一班蠢材……”嘉靖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一幕幕屈辱的景象,双拳无意识的攥紧,指甲都白了。

        “主子……”边上的马全关切道:“您没事儿吧?”

        嘉靖摇摇头,低声道:“告诉他们,朕已经委派沈学士和你,查办此案。”

        马全当时脸就绿了,原先皇帝让他审理此案,他还蛮雀跃的,因为终于有个机会,可以整治陈洪了。但后来看百官群情汹涌,他才知道这是坐在个火山口上,又见迟迟不宣布任命,还在那暗暗庆幸,是不是皇上现在记性不好,把这茬给忘了?心里还暗自庆幸呢。

        谁知道,是他的跑不了,人家皇帝压根没忘,马全耷拉着脑袋接旨,显然心理压力大极了。

        “这次你忠勇可嘉,让朕很是意外,”嘉靖给他鼓劲道:“这个案子之后,陈洪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马全心中一喜,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排在黄锦后面,当个次席秉笔掌御马监事就不错了呢。但他也不傻,知道皇帝必有见不得光的事儿,要自己干。

        权衡片刻,马全低声道:“单凭主子吩咐……”

        得到嘉靖面授机宜后,马全勉强压下脸上的惊惶之色,出来见众位大人,向他们宣布皇帝的任命。

        众大臣小声议论片刻,最后挑头的高拱放声道:“不妥!此等级别案件,需有三法司会审,六部九卿旁听,否则便会流于儿戏,难以服众。”

        马全咽口吐沫道:“事涉宫里,多有不便外传……”

        “天家无私事,”左都御史刘焘道:“无不可为人知!”

        “这是皇上的意思……”马全的应变能力,在司礼监几位大珰中,算是很差的,一下就有些乱套道:“你们想抗旨吗?”

        “你不用乱扣帽子!”刘焘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假传圣旨?我们要见皇上当面禀明!不要你们这些阉竖在中间两面挑唆!”

        马全这个委屈啊,自己尽心竭力的当好人,竟还被归为与陈洪一类的阉竖了,那当好人还有什么意义?其实他是代人受过,百官们见不着陈洪,自然拿他出气,谁叫他俩穿着一样的衣裳,还都没有胡子呢。

        被百官骂得狗血喷头、面红耳赤,马全只好败退回帐,跟皇帝禀报。

        嘉靖刚要服药,闻言阴下脸来,道:“还得寸进尺了。”破口大骂道:“你是棉花吗?就知道一味服软?他们硬你不会更硬吗?去吧,出了事儿有朕担着!”

        马全晕头转向的从大帐中出来,心说我怎么这么惨啊,是不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头重脚轻的出来到帐前,却如何也硬不起来,对百官道:“诸位,这都中午头了,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先回去吃饭,有什么事儿吃饱了再说,成不?”

        “一顿不吃饿不死!”在外面请命这么久,皇帝却一直无动于衷,这让百官心中充满了怒火和屈辱,看着马全也分外可憎起来道:“你这太监,是不是学陈洪,也把皇上藏起来了?!”

        这可是诛心之言呐,马全一下子摇头道:“你们可别瞎说,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哪有那份胆子!”

        “那可不好讲!”刘焘不愧是武人本色,一蹦三尺高道:“这太反常了,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绝不能让皇上再有危险!”说着一扬手道:“咱们就这样进去,谁敢拦着,就是逆贼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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