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天赋、会议与决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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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铁板钉钉会在下一次代表大会上更进一步的地区负责人,  范天澜联系塔克拉这个军事负责人并不是为了讨论法塔雷斯同云深的那场对话,这是违背原则的,而且等他从北方回到工业城,  这些话题可以放在讨论会上充分讨论。

        范天澜问得很直接:“你的周期体检报告全部出来了?”

        塔克拉说:“你问这个干嘛?”

        范天澜念出了一长串名词:“这些项目的结果在什么区间?”

        塔克拉一脸的不爽,因为范天澜这家伙真是一点不掩饰他在北方远程监视工业城的事实,  但在某些方面来说,  他的这种能力在这个时期——或者说在这个时代又确实是需要的。所以他还是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检查记录告诉了对方。

        范天澜那边安静了一段时间,  塔克拉一开始不确定他是在计算还是继续使用能力“目视”,直到他感到身边的空间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像空气泛起了涟漪,  一种奇异的感受从他的皮肤传递到他的脑域,  他感觉到一种“视线”。塔克拉从椅子转身,面向视线投来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他很不客气地问。

        “看你第二套内脏器官的发育状况。”范天澜同样直接地回答。

        塔克拉沉默片刻,  忍不住问:“你用这种视觉看人的时候,  是不是满世界都是骨头架子或热量图?”

        范天澜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他用超凡知觉检查了塔克拉的外部状况,给了他一个目前一切仍在可控范围内的初步判断。

        不是量化的数据,但正是塔克拉目前最想要得到的保证。在工业联盟正处于重大转折时期的关口,他当然不希望这莫名的天赋觉醒成为自己工作的障碍。

        “以后呢?”塔克拉问,“我也会跟你一样?”

        “想太多。”范天澜说。

        “像你那样倒还不错。”塔克拉说。

        如果能够选择,  塔克拉当然比较想要得到像范天澜这样的能力,不必达到同样的深度和广度,只要到随时随地掌握全景地图那种程度就可以,而以他目前的检测数据来说,  与其说这是一种愿望,不如说是正在逐步实现的事实。

        联盟发展的早期时候,他的天赋能力在范天澜令人震惊的进步之下并不显得突出,  但正是因为有范天澜这样的案例,所以联盟很早就设立了相关的体检制度,建立起了天赋者或疑似天赋者的追踪档案。在为塔克拉制作的那一张图表上,可以看到一条比绝大多数人都要突出的上升曲线,突出,而又稳定,与他越来越提高的视力和越来越加强的体质相对应,但这条线在近期出现了两次陡峭的上涨,一次是异能造影发现他的主要脏器尤其是心脏部分有异变,在排除所有病变可能,并参考墨拉维亚的意见后,暂时认为这是某些因素导致的二次器官发育。第二次则是在飞艇编队穿越迷雾之国,进入天空之城的灵域之后,他的五感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提升——或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拉伸到了超越极限的程度,而他因为器官异变而极大增强的体质使他承受住了那一瞬间的冲击,即使已经远离那片灵域,他被强行拓展的感知也没有回到初始状态,反而一天一天地稳定下来。

        虽然塔克拉至今仍未表现出任何直观的天赋技能,但在其他检测项目上,他已经极度逼近法师大学制作的新等级体系最顶级的一档。

        这让人对他的真实血统产生了相当的困惑,参考他及族人对他父母的印象,显然这种特殊性的根源更多在于父系,不过这已经是一个难以追究的问题。而对现在的塔克拉和现在的工业联盟来说,通过追踪谱系探寻力量天赋的奥秘从来都并不是应该排在前位的迫切问题。

        真正迫切的仍是裂隙重启。

        与法塔雷斯的对话之后,工业城紧急召开特别代表大会,意识到这场会议的关键意义,各行政区的重要代表及联合王国在联盟的代表通过种种交通方式赶赴联盟中心。在这场规格惊人的大会进入正式环节之前,代表们在大银幕上看到了经过处理的初代人王法塔雷斯的对话录像,即使已经在此前知道了一些相关信息,但许多与会者仍受到了强烈震撼。

        最让他们感到震惊而难以接受的并不是裂隙即将重启的事实——亚斯塔罗斯和精灵女王的预言在近年已经成为内部公开的秘密,也不是敌人远胜于工业联盟,近于幻想的科技水平和无法预估的进攻规模——这是在知道天空之城的存在初期就已经分析出来的东西。时至今日,人们对工业联盟的真实力量已经有了比较客观的认识,无论领土、人口、社会组织程度还是生产力水平,在这个世界都难有匹敌的对象,这意味着他们将在第二次裂隙战争开启时承担起最主要的责任。

        他们一直在做迎接这场战争的准备,但他们没有做过主动推动这场战争的准备。

        法塔雷斯带入中洲世界的“天空之城”是裂隙重启的唯一钥匙,但中洲并没有能够真正毁灭它的力量。这把钥匙的关键,也就是这座城市核心力量的主控系统和城市发动机都隐藏在异位空间,只有城市真正认可的主人才能真正触及。无论消灭它目前的使用者还是摧毁它的外部设施是无济于事的。

        即使他们可能借助一些外部力量摧毁这座城市,也不可能真正阻止裂隙的再度开启。对面的世界正在走向灭亡,如果他们真的能够破坏这把钥匙,结局也不会是敌人在另一个空间无声无息地毁灭,中洲世界却能依旧稳定地存在和发展下去。他们都会彻底完蛋。

        实际上,所有人都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为这一天谋划了千百年的裂隙人族是否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把钥匙上,他们是否有被的后手,或者这把钥匙本身就是障眼的烟雾——

        但就算是最差的烟雾,也是当时的法塔雷斯等人唯一能够选择的退路。

        既然这座城市不能被摧毁,它必将参与裂隙重启的过程,那么能否令它尽可能地延后信号发射的时间,好让中洲世界有更充足的准备?

        答案是当然可以。但这个过程已经被延后了两百年。

        在兰德皇子从历史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人王的真实去向,并因此顺利占据这座浮空城市之前,法塔雷斯已经带着它在天上浮游了两百年。而在此之前,这名已经对人性彻底失望的王者对如何利用这座城市的真实打算,是待到倒计时结束,裂隙重启,借由两界相接之力充足能源,将这座只有基座的城市移动到一片宜居之地上空下沉,一直下沉到岩石基部,然后将这一整块大地从地上挖起,远离第二次裂隙战争,使之成为人类最后的生存之地。

        不论这种消极选择可能导致的种种问题,兰德皇子等人在寻找人王和建设天空之城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能力,客观地说是在这个时代是相当出众的,以裂隙重启这个灭世危机为背景考量,甚至他们对迷雾之国进行残酷压榨也是可以理解甚至算得上正确的做法。他们至今仍然不知这座城市存在的意义,但依据诸多情报表现出来的天空之城上下如出一辙的统治思维来看,同样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即使他们会为了中洲人类的利益将天空之城锁死到裂隙重启的最后一刻,迷雾之国人民的生存境遇也不会因此得到根本的改善。归根结底,是兰德皇子及其追随者那根深蒂固,至少在法塔雷斯看来不可能扭转的阶层意识。

        只有“获选者”才能登上天国,世界越是面临危机,这座城市的价值越无可取代,他们以人上之人自居的心态只会更加加强,而“没有任何理由减弱”。

        只有唯一制造出了长途飞行器的工业联盟能对他们造成压力,但压力未必能带来妥协。并且这种不愿妥协是双向的,既是由于二者都有“以我为主”的强烈心态,而在体量上又极不对等,又是因为双方在根本理念上的差距——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对迷雾之国内部反抗势力的态度上。

        将来自多种渠道提供的情报整合之后,迷雾之国的状况他们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以兰德皇子为首的上层阶级以完全不考虑长远的方式榨取地面资源,虽然他们已经启用了天空之城的部分生产功能,但这并没有带来整体的提升,人民仍处于极其痛苦的生存境地,积累起了深厚而强烈的反抗情绪。然而地面人口的屡次起义未能让他们反省或改进自己的统治方式,天城贵族将之斥为“不识好歹”与“贪心不足”,多次动用天空之城的武器系统进行残酷镇压,导致如今上下层世界的矛盾积累到不可调和。

        工业联盟的解放者在情感和立场上都不能接受与这种性质的统治者媾和,但如果他们选择支援迷雾之国的反抗者,就等同于与对方为敌,不仅会造成第二次裂隙战争之前人类力量的内耗,还有可能导致对方提前发动城市发动机,致使裂隙提前重启——中洲世界就会被拖入仓促的第二次裂隙战争,那对全体人类都是一场灾难。

        如果为了拖延裂隙重启到最后的限期,联盟就必须对即将发生的人道灾难置之不理——由于反抗者与浮空城之间的力量不可弥补的差距,这场积蓄已久的大规模斗争的结果完全是可以预见的,但反抗者已经有了接受最惨烈的牺牲的觉悟,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追求胜利,而是拼死反抗后的一线生机,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在所不惜。

        现实将艰难的抉择放在工业联盟所有人面前。

        由于时间较为紧迫,一部分与工业联盟有密切关系的人物通过特定频道收听了这场会议的直播。从正在进行并入联盟的流程的日丹公国,到将中洲大陆东西两边串联起来的独立港口城市,乃至于中洲东部联合王国的诸多重要的人物,都通过这场直播获悉了初代人王法塔雷斯仍然在世、一座位于中洲西部的天空之城是裂隙重启等等重要信息,在经历了最初同与会者同等程度的震撼之后,回过神来的他们通过这场会议本身察觉到了工业联盟对迷雾之国及裂隙重启的态度。

        至少他们认识到,如果工业联盟——或者说术师——真的对如何选择感到迷惘,这场会议就不会在这个时刻以这种形式召开。

        “会议本身就意味着决定。”精灵女王说,“无论为了联盟自身的利益,还是为了正在受苦的人,他们的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仍有对政治不太敏感的人不明所以:“他们什么时候作出了决定,他们作出了什么决定?”

        “朋友,你是否从未看过他们的那份《纲领》?”他身边有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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