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Wild-child(2 / 2)
在75毫米野战炮直射火力和攻坚步兵循序渐进的拔点式打击下,荷兰人在累西腓的外围防御基本都被清空,被俘虏的荷兰雇佣兵已经超过500人。
战斗打到现在,整个累西腓港大约有三分之一落入了华美陆军的手里,但在战斗过程中,依然有数百平民被牵连,而且荷兰人的后续防御更加密集,再动用75毫米野战炮和爆破攻坚就会发生更大的平民误伤。
“斯科特中校,今天又阵亡了17个人,另有41个人受伤,伤亡比昨天多出一倍。现在荷兰人已经摸准了我们的战术,他们开始不顾后果地将士兵和大炮混在累西腓的民房建筑里,天知道他们是怎么选择自己的墓地的。”马卡洛夫站在斯科特的身后,大声念着一天的战斗总报告,“这看起来很糟糕,如果要考虑平民的安全,我们就不得不忍受这种伤亡!”
“今天进展也比昨天快了许多,士兵们很努力,他们的表现超出我的想象。马上外籍军团的第二批援军要到了,我们的力量还会加强。”坐在木桌前的斯科特一丝不苟地写着一封信,头都不回地向自己的军士长下达了命令,“刚才的参谋组会议已经做出了作战方案调整。明天停止进攻,加强防御,等会继续派人给荷兰人送信,要求他们放下武器。对了,再派出侦查队,尽量动员战线附近街区的平民都撤出去。”
“荷兰人在港口和城内的兵力依然比我们多得多,如果南方舰队无法即时包围封锁港口,我想荷兰人是不会觉得他们会失败的。上帝见证,如果不考虑那点点仁慈,我们早应该用大炮将这里夷为平地!”马卡洛夫听到又要停战派出使者让荷兰人投降,就有点脸色不悦。
“欧洲战事结束了,我们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战舰汇集过来,荷兰人的时间并不多。但国会更希望的是,能够让荷兰人自己了解到占领巴西的严重后果。”斯科特卷起写完的信件,回头露出一丝微笑,“这是给荷兰西印度公司舰队总指挥官特龙普将军的信,请他停止绑架平民的行为。可能在他眼里,我还没有资格向他传递太多态度,但这几天,我们已经证明可以随时打到累西腓总督府和港口的能力。”
“好吧,也许您的判断是对的。不过中校先生,士兵们十分疲劳紧张,我希望能在今天晚上开放酒类供应,这会让他们暂时忘却这几天发生的伤亡。”
在战场上的马卡洛夫是那么粗鲁和粗神经,但现在却展示出一名合格的军士长所具备的细心。对马卡洛夫的建议,斯科特带着微笑点头同意。
马卡洛夫走了,总指挥部又恢复了平静,斯科特这才从兜里取出一张女儿的照片,那是去年自己出发前亲自带女儿拍的,虽然现在国内拍照的价格依然很昂贵,但这是唯一能在数千海里之外还能触摸女儿面容的方式。
……
营帐隔开了雨水,经历好几天血战的华美陆军官兵们终于可以歇下来喘口气了。
受糟糕的天气影响,从奥林达登陆场大本营运来的补给品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如今前线作战部队的食品配给基本只剩下了军用罐头、压缩干粮和少量香烟糖果,酒的供应更是极其有限。
遮雨的建筑废墟之中,煤油炉灶上煮着一大锅蔬菜汤,那是从城内废弃的一家华裔住宅里找到的原料,汤里面还混合放进了一罐子牛肉,闻起来有一股让人垂涎的新鲜菜肉香。
“不要太拼命,兴忠,你这几天的表现已经足够写进连队战报里去了。”于山小口喝着玉米酒,对着一边埋头喝汤的小兵露出关切的表情,“你要知道,有太多想要出风头的家伙,到死了名字都未必能上战报的。”
“卡波和宋三娃死了,我只拿回了他们的牌子,荷兰人开炮过后,整条街上都是他们的身体……”于山自顾自继续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两个士兵铭牌,带着自嘲的微笑在手心玩弄,“我们还算好的了,听说这几天担任主攻的外籍军团伤亡最大,有大炮助阵都死了20多个人……所以啊,再怎么诱人,还是别来当兵。”
卡波,就是任兴忠第一次参与白马河谷肃清战时认识的那个德拉瓦裔一等兵,在今天白天荷兰人躲在建筑里开炮的时候被打碎了身体。
“军士长,为什么明天不继续进攻了?我估计再过三天,就可以全部消灭他们。”任兴忠抹了把嘴,放下餐盒,似乎并没有被于山的“恐吓”所影响,反而血战几日又屡次身临险境过后斗志更加高涨,完全和在南非时判若两人。
“上头的命令,说是荷兰人已经吓破胆了,没必要再让我们付出进攻代价。对长官们来说,我们就好像算盘上的珠子,一拨就上去,再一拨就下来。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于山放下酒瓶,轻松地舀着罐头里的肉块,笑着摇摇头,“倒是我很好奇,你怎么那么喜欢和荷兰人拼命?”
任兴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慢慢垂下头,拿过自己的步枪,开始了一丝不苟地擦拭工作。
“于山,派枪法好的士兵上建筑房顶守夜警戒。”此时乔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旅部要求明天各连队提交优秀士兵的嘉奖名单,你也准备下。”
“真会鼓舞士气,就好像我们已经赢得了这场战争。”于山满不在乎地拽过旅部通知,只是瞄了一眼,就朝身边看去,但是原本位置上的小兵又不见了。
“他太积极了,难道他觉得自己的枪法会比别人更好?”于山摸着下巴,完全搞不懂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小兵了。
……
第二天,1636年4月4日,周五,清明。
坐落于曼城南区东侧沿河的常春藤高等学院,创建于1624年,大概算是国内最让人羡慕的私立高校,也是国内入学资格最为严格的高等教育机构。
在国民定居权分级在日常生活中已经开始逐渐淡化的华美,唯有常春藤高校依然保持着严格的永久定居权的明文规定。而且从1630年开始,除了保送生免试免学费入学,即使再优秀的中学毕业生,也必须在这里先以200美元报读一年的高级预科班,然后才能接受学院的正式入学考试,最后正式入学所要缴纳的三年期学费更是高达900美元。如果预科班最后的考试不通过,那最多再允许复读一年。
苛刻的报考制度、入学资格和高昂的学费导致的结果,就是时至1636年,常春藤的各专业在校学生总数也不过550多人,每年的各专业毕业生加起来也不到百人,大大低于其他国立大学,但毕业生素质却属于国内一流,属于绝对的贵族精英教育。在这些数字的背后,是几家国内大型私营基金的年年增加投入。
最优秀的师资力量,古板严肃的古典校规,都让规模更大的曼城首都国立大学都望尘莫及。据说被常春藤高校聘雇的各专业教师,薪水几乎是按课时来计算,能够入学的学生家庭,除去保送生,基本清一色的国内高收入阶层,穿越众家庭也会至少选择一名最优秀的子女入读。不过由于穿越时间或出生年龄的原因,如今在常春藤就读预科班或大学专业的穿越众家庭子女还只有区区不到20人。
和现代文明气息浓重、大气庄伟的曼城首都国立大学相比,这里更像是一座面积广阔的西式古典绿林庄园。花园般的树林绿荫之中夹杂着造型典雅的草坪、花台、水池和教学楼。大部分校区道路都是只能步行的林荫碎石小路,路边的灯柱全是从海州运来的纯天然石料打磨砌成,似乎屏蔽着任何有可能打破这里古典气息的外来时尚文明的干扰。
无论男女,行走在校区的学生们都是统一而严正的春季校服,学校最大赞助商之一、杨雯雯生活艺术集团改良提供的男生黑色西装校服古典严肃,女生则是优雅保守的装点着白色蕾丝的黑色长袖过膝裙。每个学生胸前都佩戴着银质胸针校徽,打着雨伞,捧着课本,窃窃私语,三三两两的走过春雨淋淋的校园。
靠近一个大型人工池塘的一座两层楼的教学楼里,一堂金融专业高等数学课还在继续。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大概20多个男女学生,而讲台上的欧裔中年讲师还在黑板上慢条斯理地写书着一段段让人头皮发麻的解析几何内容。
光亮的玻璃窗上爬满了蹒跚扭动的雨珠,一道道晶莹的水痕将窗外的景色分割成条状,透过这些水珠阻碍,远方的事物因为水的折射而显得轮廓夸张扭曲。
桌面放着教材和若干作业薄,但18岁的金发少女的目光却没有落在这些本应该在课堂上全神贯注的课本上,而是捏着笔有点出神地看着身边不远的一个空位——那是另一个同专业女同学的位置,
今天是国家的清明祭,那位来自挪威画匠家庭的女儿,如今正请假在曼城北区公墓里扫墓祭奠。欧洲远征舰队的阵亡官兵灵枢在年初运回国内,然后安葬在曼城国家公墓中。一共21名陆上作战的华美海军官兵,在那场西班牙和英格兰的都柏林会战中阵亡,其中就有自己同学的未婚夫,一位海军少尉枪炮官。
收回目光,安妮再次小心地把展在课桌上日记薄摆正,然后对讲台上的宣讲内容继续充耳不闻,只是埋头写着自己的日记。
“……这种课题的难度看起来很高,其实解决方法都能在教材和辅导书中找到思路。所以,我不会给出最后的答案,请大家自行理解与推导。”
年满40的笛卡尔情绪不错,这是他从欧洲移民华美六年来所带过的“最聪明”的一个班级。笛卡尔在移民前就是欧洲小有名气的学者,在数学、哲学、化学、物理学的研究上都有着不俗的造诣。
和瑞典女王克里斯汀娜那勿论真假的历史花边情缘史,大概就这样提前胎死腹中,被欧洲教会禁锢打压的命运也不复存在。如今笛卡尔在华美是如鱼得水,拥有巨大学术发展空间的同时,还担任了常春藤高校的数学教授。不光曾经苦思琢磨的诸多学术问题得到了解决启发,更是和数学系名誉教授李萍老人结下了深厚的私人友谊,而后者甚至还是这个国家的总统。
“安妮小姐,我发现你一开始就在认真书写。不过我觉得,倾听、思考和提问,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当场就写出所有答案,数学公式只是你私下交流的对象。”看到台下某个角落的金发少女埋头写字的模样,笛卡尔说话的节奏很慢,许多华美国语的吐词也相当别扭不清晰,但至少意思是说得较明白。
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转了过去,安妮一个激灵,偷偷将日记本从桌面挪到了膝盖上。
“对不起,笛卡尔教授……”安妮垂着头站起来,手里的日记本背到了身后,脸都涨红了。
“没关系,你是一个聪明好学的学生……另外,几个月后新一届预科生就要入校,安妮小姐,我和你的系主任沟通过,到时候想请你担任预科生的暑期数学辅导员,你愿意吗?”
“感谢上帝,我很荣幸,笛卡尔教授。”安妮赶紧点头。
下课了,安妮避开平时几个很要好的女生,独自一人来到了教学楼外的一处避雨亭中,继续打开了日记本。
“……向仁慈的上帝祈祷,会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我身边。对于国家来说,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军人;但对我来说,你却是我生命的全部……”
娟秀的字迹慢慢铺满雪白的日记本,几滴飘进的雨水打湿了页脚,也润开了几个还没来得急干燥的墨字,少女呆呆地看着自己刚写下的文字,思绪已经飞到了几千海里外的南美海岸。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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