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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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乃是秦帝膝下第三女,亦是幺女。按照北秦礼法,皇子皇女的封号需于成年以后才可由帝后共同拟定与下封,然秦三女与众不同。

        秦三女生在冬季,降生之时皇宫内百花奇放,承欣欣向荣之态,可谓大吉之兆。且当夜秦帝王濯入梦梦到神仙赠与一支不谢花,更为大喜,隔日就赋予幺女封号——秦恒,意为北秦永恒不谢,大简大吉。

        因此,秦三女王煊打从出生起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家掌上明珠。就算秦帝与丞相对立,王煊为皇后之女,秦帝也未曾苛待厌恶王煊半分,反而甚为宠爱。

        “顽皮,哪像个公主。”齐皇后嗔训道,却无半分怒意。

        王煊灵灵一笑,快步走到齐皇后身边,跪坐在软塌边的软垫上,仪态端庄。若非其唇边笑意不谢,面容略显稚嫩,倒真有几分威仪公主的模样。

        “梓曦何故不言,莫不是今个儿受了先生的训,总算对那平日抛却脑后的礼仪分寸略通了二分?”齐皇后笑着打趣,目光凝在王煊身上,虽是语气亲昵,但唤着她的表字,平白添了三分疏离,且这话里话外藏着些许怪责与暗讽。

        小公主倒是没有听出齐皇后言下恶意,她依旧噙着笑,甚至伸出手放肆地轻轻摇晃齐皇后的袖角。

        “母后,儿臣想向您求个恩典。”

        “嗯?梓曦所求为何?”齐皇后拉过王煊的手,轻轻拍着,似是鼓励她直言。

        王煊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面颊泛红,扭捏地答:“儿臣年初便已满十六……”

        《秦法》卷五嫁娶其九曰:女十六方嫁,男二十方娶。嫁娶为正,偏则不限龄,然女不可低十一,男不可低十五。

        原来如此,这是想招驸马了。齐皇后轻轻挑眉,笑说:“梓曦可是心悦于哪家贵子?若门第不差,家世清白,才貌双全,配得上我北秦公主,母后自当为女做媒。”

        一听这话,原本娇羞的小公主霎时发蔫,这并未逃过齐皇后的眼睛。

        她立刻想到下午刚训过王煊的国子监祭酒狄敏。

        狄敏,寒门出身,虽有才貌,也未娶妻,但年纪颇大,将至而立。且他所属皇党,又并非皇党的中流砥柱,将王煊下嫁这样无甚地位又无甚前途的人实属得不偿失。

        思及此,齐皇后的脑海中陡然浮现二人身影。

        王煊,是一枚好棋子,不论是巩固己方势力,还是安插进敌方内部。

        几息心思回转,齐皇后拍着王煊的手,笑言:“梓曦乃我北秦秦恒公主,自当许配至上良缘。这样如何,不日母后为梓曦办一场惊才会,邀群臣膝下适龄且未婚配的公子前来斗才。文才也好,武才也罢,惟佼佼者配做我北秦良婿。”

        此语很快不胫而走,传至皇帝与群臣之耳,引暗潮汹涌。

        而作为暗潮核心的秦恒公主王煊,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公主,您何苦这般急着招驸马呢?”

        侍女玲珑一边为公主梳发,一边叹气。她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亦自认为是唯一一个真正了解公主的人。她知道公主不愿做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也知道公主尚未有心悦之人,那狄敏只是一个幌子,或者公主打算利用他做些旁的事。

        自铜镜瞧见玲珑忧虑的模样,王煊不答反问:“阿甲来信何语?”

        阿甲是南周人,还是南周罪臣之子。他六年前机缘巧合逃离刑罚,流亡至北秦,险些饿死街头,是王煊救了他,又助他得南周质子的信任。在北秦与南周和亲之后,双方归还质子,阿甲便跟随南周质子回到南周,这些年一直给王煊传递南周的情报。换句话说,阿甲是王煊培养的细作。

        “嗯——阿甲信中说,南周五皇子李隆晟已办完成年礼,南周皇帝要给他指婚。又说和亲公主秦阳与其夫君四皇子近来十分受宠,以及这些日子那做过质子的三皇子每次下朝都很疲累,深夜还刻苦用功。对了,还有很多商人在囤积货物,嗯……就这些。公主,阿甲之言有什么怪处吗?”玲珑不解。

        王煊也不卖关子,解释道:“这封信传递了三份情报。第一,李隆晟成年,南周皇帝将予之婚配。皇子皇女的婚配无不与政治挂钩,要么笼内,要么安外。南周与我北秦不同,南周皇嗣未得控,内部势力甚是繁杂,储位争斗极为激烈,五皇子的婚配结果将决定他涉足哪方势力。

        如若阿甲之前所传情报无误,五皇子没有母家外势,与各方势力也不亲近,那么他目前可以说是无甚价值。南周臣子但凡有丁点野心都不会将女儿嫁与这来日的闲散王爷,甚至是‘死’王爷。即,李隆晟无法笼内,他唯一的价值就是‘和亲’或‘为质’,稳住北秦。

        可我北秦皇嗣稀薄,现下能作为和亲对象的只有我。

        又基于第二份情报,和亲公主连带其夫君突然受宠,三皇子刻苦,下朝疲惫,这说明南周朝堂在谋划大阴谋,以至于让各方势力殚精竭虑。而阴谋为何,第三份情报即可窥见端倪。”

        “商人囤积货物……”玲珑喃喃自语,微微瞪大眼,有几分了悟。

        “想来你已发觉。这商贾若想做大做久,除了拥有犀利的眼光与狠辣的经商手段外,还需背靠‘大树’。何树为大?自是朝廷。因此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总是最先有所反应。又商人无利不往,利在何处?供不应求之际,战争之期。

        由此可见,南周已起征战之心,只是无有万全把握与一个好借口。于是南周先宠和亲公主与四皇子,再派五皇子赴秦提亲,顺便为质。明晃晃的讨好,便是想令北秦掉以轻心。至于后半猜测准不准,端看近日有无使臣到访,李隆晟是否现身惊才会即可。”

        不过,南周亦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玲珑听得发痴,手上梳子半晌不动。待闻一声“玲珑”,她才回神,复又仔细为她的公主梳发。

        “这么说,公主您是不想走秦阳公主的老路,是以才主动向皇后娘娘提起婚事?”

        “算是罢。”提及皇后,王煊眼神微微发暗。她忆起老师所告知的真相,想到那时的绝望与愤恨,不禁暗暗攥紧拳头,又即刻放松下来。

        谋者,身在局中,心在局外,不以情为牵,心静如死水。

        师之教诲,莫敢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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