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1 / 2)
“公主,公主!”玲珑急匆匆闯进秦恒宫偏殿,扰了正作画的王煊。
王煊撂下毛笔,抬眸看向她,见之面覆惊异色,便道:“李隆晟已至京中,可对?”
闻言,玲珑微怔,喘口气,答:“对,公主,您真是料事如神!北五偷听到,李隆晟此次确实是打算迎娶您并留秦作质。”
其口中所言北五,乃王煊手下江湖探子之一,原本是劫富济贫的侠盗,盗百而无一失,可惜五年前碰着退下战场,直接被调职入大理寺做少卿的周霖。周霖当时虽仅是弱冠之龄,但行事颇为老练奇诡,查案亦不似新手,他不过用最普通的一招引蛇出洞就将北五缉拿归案。
可北五非等闲之辈,身怀高超易·容本领,即便不如东先生会做面具,在那诡妙的行当也属上乘。又顶风作案非一次两次,那些放诱饵的衙役每一次都会失手,为何唯独周霖得胜?
究其原因,乃是周霖代己为敌,算到了北五行事的每一步。据说周霖驰骋沙场时就是算无遗策的智将,唯一一次失手是在五年前与南周精军于飞溪谷大战,两败俱伤,险些丧命。
说回北五,北五当年被抓判充军劳役,却在中途脱逃,又反其道而行之,易·容逃回秦京。
本来若是寻常人,断不会料想到他如此行事,奈何秦京有以稳健闻名的前大理寺卿洪羚钟,有鬼算子周霖,北五可谓刚回京就遭全城搜捕。
逃刑在北秦是罪无可恕,被捕即死,北五当时走投无路,绑架了偷溜出宫的王煊,想以此谋一条生路。
未成想年仅十一岁的王煊冷静异常,且对他说:“你如此做只能解一时之困,往后一辈子都将亡命天涯,久之良心尽殁,初心尽失,生而作行尸,死而难瞑目。我特意跑出宫让你抓,可不是让你走下下策的,江湖人呐,入我麾下行侠义可好?”
之后王煊利用事先备好的焦尸助北五假死,顺便让自己福泽天厚的形象更为深入人心,又请怪医东先生给北五换容,北五自此脱胎换骨,成为秦京久负盛名的盛荣酒楼之杂役,为王煊搜集大量情报。王煊凭此用计惩治谋害忠良的奸臣贪官甚多,当然这些功劳全全是分摊到皇党和相党人身上,为皇相之争又添一把烈火。
因此北五所言八分可信。
然此次王煊却偏偏觉得中了那不可信的二分。她认为北五所闻乃对方有意透露,依据在于李隆晟此人城府不浅又谨慎至极,否则凭他一个无母家后台的人,难以在南周乱局中保全自身至成年,更不会被选为来秦质子。毕竟此番质子乃身肩大任,固有大险,成事却能身负大功。南周六皇子只差李隆晟几月就将成年,立场又亲近周帝与周太子,南周蛰伏这么多年,再等几月又何妨?
自然,这一切皆是建立在南周真有战心上,而非祸水东引。
无论情况如何,于这位南周五皇子而言,唯有来秦才是生机,不论是实现野心还是保全性命。
如此这李隆晟所图倒是不难猜。
“公主?”
为玲珑一声唤,王煊回神,问:“其他暗桩可有消息?”
“没什么特别的,只传来不少京中纨绔今日未上街为非作歹,约莫是在家中临时抱佛脚。哦,对了,唐尚书之女去了,还是在大理寺卿的面前。”
“嗯?”王煊来了兴趣,“是何情况,可知详情?”
玲珑细细回想一番,将探子所言大抵相告。
“今日大理寺卿先在碌碌茶馆捉了一个说书先生,然后带着大理寺少卿和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寺正去了唐尚书府。约莫一个时辰后,寺正押着两个唐府仆从出来,再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传出唐小姐为采花贼灭口的消息。”
听罢,王煊喃喃自语:“大理寺未压下此事,反而任之流传……”
沉吟几息,她轻笑,淡淡道:“看来周霖已然知晓谁是那京中恶贼。”
此话令玲珑不解,遂问:“公主为何这么说?”
端起茶盏,稍作润喉,王煊不紧不慢地回答:“此案本就在京地引起轩然大波,大理寺卿还因此受弹劾自请三日期结案。按照常理,周霖应是要尽量避免采花贼再作案,并尽快将贼人抓捕归案,以平百姓与朝官惶惶不安之心。哪怕出了命案也要极力压下或给命案冠以其他名目,而非传出采花贼灭口这样极易促使境况更为糟糕,又会引多方重压压身的流言。若不是此举有利于缉拿凶犯,周霖怎会放任情况向大不利发展?约莫他是在知凶而难抓凶的情况下故意为之,恐怕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王煊所料,采花贼灭口的消息令京地朝官百姓惶惶不安,特别是唐家小姐在周霖面前被杀,让大理寺背上严重失职的罪名,也让民间更为怨声载道。
虽然尚未有民间女子受害,但假使采花贼无法再在官吏手中尝到甜头,是否会将矛头转向民间,犹未可知。
官民忍大理寺之暴久矣,若这般忍让还有治安之患,乃至性命之忧,他们不怨愤才是怪事。
是以于翌日早朝,大理寺卿周霖被问罪,罚俸三月,唐尚书且联名一众受害大臣上书——若大理寺卿于三日期内抓不到凶犯,则连同往日数罪并处,贬周出京。
周霖在京地得罪人甚多,他若不是大理寺卿,若不是在天子脚下,必会性命不保。因此此番情形可谓是将周霖推向绝境。
此外,倘若刑部先抓到采花贼,周霖一样要被贬出秦京。这对于相党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一旦周霖被贬,大理寺下难继上、运转不灵,刑部即可趁机攫取律法及刑罚大权,一家独大。到时以法胁吏,用最正当的手段党同伐异,进而彻底把控朝政,架空皇权,可谓天下掉下馅饼,但这同时也是最为险恶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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