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1 / 2)
六月十六,清晨。
马车一辆接一辆在平整的街道上驰骋,比近两日药材车队往来药师塔还要壮观。一个又一个百姓驻足观望,偶尔吹一阵风,撩起帷裳,里面公子少爷端庄似大家闺秀,就连平日里风流浪荡的纨绔此时都装得人模狗样。
突然,一阵冷风掠过,玄黑色的马车携带肃杀之气现身主街,霎时便叫围观者争相逃回家中,亦令前方马车发急,后方马车发缓,竟是在拥挤之地给玄黑马车让出前后一丈的空档。
街上由此喧嚣尽止,唯马蹄声幽幽作响,好似六月飞起鹅毛大雪,连马都冻得腿肚子发颤。
不久,众马车渐行渐止,本来谁也不让谁的马车们竟是有序地分列两侧,将中间大路留给那玄黑马车。
“哒、哒。”玄黑马车停下,驾车的云峥先行下车并撩起布帘。
车内人无声无息一跃而下,近瞧白璧无瑕,远观浓墨乌羽,当清风拂过,仿若吹散一身肃杀,唯君子谦谦,遗世独立。
即使是男子见得周霖之貌,也当痴傻赞一句“美人乎”。
“呵,周大人好大的架势!”兀的一道不和谐之音打破此间静谧,尚未下车的公子少爷撩开帷裳一瞧,出声的可不就是刑部侍郎卫儆。
要说卫儆长得也不差,甚至可称中上之姿容,但比起快羽化登仙的周霖,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起码一众不好龙阳的男子见了他,不会觉着卫儆有多俊美,乃至个个自信,皆认为自己要比卫儆俊上三分。
卫儆酸气浓浓,周霖却一如既往将之无视,吩咐云峥在外等候,接着不紧不慢向朝秦侧门走去。
其他青年才俊见状纷纷下车,跟随其后,毕竟大理寺卿是从一品大官,虽然过于骇人了些,但不跟着他入宫还能跟着谁?跟卫儆?那小小侍郎还不得脑袋翘上天,拿鼻孔看人。
自然此番又把卫儆气个半死,好在他知道得给公主留个好印象,未再冲上去挑衅周霖,却也不会因此忍气吞声。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看周霖出丑。思及此,卫儆嘴角上扬,笑容古怪得很。
跨过朝秦侧门,久候的寺人引一众才俊前往惊才会举办之地——厚德宫。厚德宫离国子监不远,原本是考较国子真才实学之地,现作为文武会宴之所。
周霖及一众才俊抵达厚德宫时,仅有寺人宫女在忙里忙外,以及三人立在院子中央闲谈。
这三人,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一个是平衙法吏,一个是南周使秦皇子,三人凑一起,不可谓不诡异。
但当周霖出现,他们三人俱将目光落于其身。
“嗯?这位便是北秦有名的大理寺卿周大人吧,久仰久仰,在下南周皇室第五子李隆晟。”李隆晟抢在另两个北秦朝官之前,未得引荐就问候周霖,实属无礼。但李隆晟是南周皇子,又一副不拘小节、放荡不羁的模样,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当李隆晟是个无甚城府的傻子,兀自轻视于他罢了。
周霖可不敢轻视,端看此人无母家庇佑能在南周长大便可知——李隆晟城府不浅,约莫还尤为擅长扮猪吃虎。
是以周霖抱拳回礼,道:“南周大使客气,周某于北秦不过泛泛之辈,远不如大使声名远扬,周某才是久仰大使盛名。”
“哈哈哈,周大人甚是谦虚啊。”李隆晟豪爽一笑,竟有点异域人的风情,不过他的长相颇为儒雅,又腰系香囊,一看就知是文士或南周人。
何故如此言之?乃是北秦武人不带香囊,他们大多认为香囊是女子和文弱书生佩戴之物,不适合他们。而北秦文人喜佩戴香囊,他们认为这是一种风雅,也是对旁人的一种尊重。南周人则普遍喜爱香囊这样的小玩意。
闻言,周霖似笑非笑,回:“非也,周某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周某文不及我北秦丞相,武不及我北秦征南大将军,岂非泛泛之辈?”
这番话可以说狂傲到了极致,明贬实褒。若李隆晟顺着接下去,他既是目中无人又是承认北秦国力强大,如周霖这般的人都只能算泛泛之辈。而反驳,周霖不是泛泛之辈,其上又有北秦丞相与征南大将军,还是承认北秦国力强大,乃至让南周落至下乘。毕竟他这周霖口中声名远扬的人可是连这三人的脚尖都够不着。如此奉承不是,不奉承也不是,遂只能笑笑不言。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好在国子监祭酒狄敏与平衙法吏郭牧及时出言缓和气氛。
“周大人与南周大使皆是我辈楷模,无谓高低。”
略显憔悴的狄敏拉圆场,紧接着郭牧自嘲缓解气氛。
“狄大人说得极是,二位大人再客气下去,我等凡夫俗子可就真是‘天生我材必没用’了。”
说罢,郭牧夸张地深叹一口气,满面委屈无奈,惹得才俊们忍俊不禁,只有卫儆白眼一翻,暗嘲郭牧装模作样。
要说卫儆为何不喜郭牧,乃是因为郭牧虽官位低微,但性子开朗、才华出众、自立自强,家世又极好,在平衙格外吃得开,甚至让本为中立的平衙处处帮着大理寺,时时抓刑部小辫子,卫儆能喜他才怪。
然事实上,郭牧立场中立,不参与任何一党,他也不是针对刑部,而是刑部的人经常挟权行霸道,作恶多端。他作为秉公执法之人自是要让作恶者尝恶果,因此显得针对刑部。至于大理寺,以周霖的作风,若大理寺有人作恶触犯律法,当是会自行处理,根本轮不到郭牧插手。
不过郭牧确实看不起刑部,尤其是刑部侍郎这个草包。
因着狄敏与郭牧缓和了气氛,众人也就不再堵着门口看大理寺卿和南周皇子针锋相对,而是三三两两报团,表面寒暄,实则互相试探。周霖亦不再盯着李隆晟,转而与郭牧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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