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2 / 2)
或许王屹的相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因生帝王之心而逐渐成了如今的龙相。他日这龙相亦可能再随心而变成他相。
“王兄所言有理,但有一点,王兄约莫是忽略了。为人者天生带着某种先天之命的贵贱,否则为何王兄天生聪慧,生在皇家不愁吃穿,而平民百姓却多为愚庸,整日为生计奔波?
你的好命让你天生比旁人走得快,走得轻松,你自然优越,看不见先天之命上的不公。端是冠冕堂皇言之众生皆是血肉之躯,进而皆为平等,端看众生之心如何,便能达至何等高度,全然忽视先天不公。不觉可笑吗?”
李隆晟难免将自己与王屹作比。
他不像王屹自出生起就被父皇寄予厚望、多加爱护。他娘出身卑贱死的也早,他打小就没有母家庇护,父皇亦看不上他。李隆晟拼上一切又抛弃一切才苟活至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做那人上人,成为上天之子。他何尝不存帝王之心,可他却没有王屹的好运与好相,这份差距即是先天之命的差距,是心如何变、相如何变都弥补不了的。
闻言,王屹了然,认真道:“看来这便是李兄的立世之道了。李兄所言亦不差,人之出身与天资之差筑就起点之差。有的人天生富贵,天资聪颖,无需努力即可达到寻常人难以达到之高处,有的人却穷其一生,再如何努力都寻不到门路,壮志难酬。
不过,事事皆祸福相依,富贵之人许身处无情之地,背负常人难以背负之物,其心许是空旷虚无,终生不得平凡宁静。贫穷之人许是身处饥寒交迫之境,然心有所依,亲友俱有情,平凡而无需承担大业,纵贫穷却苦中有乐。虽非尽然,但这命运一事非是简单以先天公不公定性,端看个人之心如何解。若心怀怨恨则所见尽为不公,若心知满足则所见尽是公允。
所谓高处并非于世俗而言,非是那高不可攀之权位,而是于己身而言之高。道既不同,先天之命有差又有何所谓。便是那难酬壮志、满心遗憾之人也兴许能因此留下传世名作,可凭不幸见得世事无常,感天悟地,为后世后人所铭记。李兄莫不觉着上天无情而公允乎?”
“呵。”李隆晟冷笑,言之讥讽,“上天确实待你不薄,否则何至于为那无情物辩驳至此。你不知他人之苦,何能言说他人所遭遇乃是‘公允’?哼,也罢,左右你我不同道,多说无益。王兄还是莫再废话,快快进入正题罢。”
王屹笑一下,偏目望一眼冷月,拾起凉酒一饮,说:“今日相邀李兄前来,所为不过是试探。李兄既来了,我便知李兄之心,实不必再多语。”
静默。
一息,两息,三息。
“原来如此……倘若我心中无鬼,怎会在意你的威胁。”李隆晟眯了眯眼,嘴角仍保持一定弧度,就是冷冽又僵硬。
“哈哈,不必紧张,南周战心已起这种事不是个秘密。李兄来北秦怎么都不会是心怀善意,这点我们皆清楚。”
王屹往李隆晟面前的酒盏倒了些酒,他的语气甚是随意。
“北秦暂且不想战,一来内部不和,二来未探清南周的底,无有必胜的把握,三来南周朝廷未烂到根,南周百姓并不渴望北秦相救。南周应该同样如此,北秦依旧强横,你们又无大义,就算做足了征战准备,事实上也打不起仗。不过是为了转移矛头,安抚内乱罢了。”
此言入耳,李隆晟即是一声嗤笑,不论心下如何吃惊,面上都不显露半分。
“如若同你所言一般,南周为何要将我派来,且委以重任?”此乃试探他知不知晓“重任”为何。
“将戏做足的弃子啊。”王屹露齿一笑,显露两颗虎牙。
“李兄在南周无势,即便死在北秦也不会对南周政局产生影响。万一你真能搅和得北秦不得安宁呢,这戏便更加做实,南周内部各势力的劲儿就能尽向北秦而发,南周皇帝即可做一只黄雀,等着螳螂力竭。
且一旦有那个必要,将李兄这枚弃子推出去挡刀,承担北秦与南周各势力的怒火再合适不过。因此你被委以‘重任’,南周暗探也听你调遣,这一切不过是想让李兄的死对南周更有价值……”
他的笑容愈加灿烂,哪里像龙子,整一个笑面虎。李隆晟并未对暗探那句试探有所反应。
“李兄应该早就知道自身的处境如何,你早早便想好了对策,因此将计就计来到北秦,攀附北秦公主,所图乃北秦皇室血脉吧?你想凭此掺和进北秦的内斗,成为出其不意的黑马,去争北秦的权位。
当然你只能辅佐你的儿子,不过无碍,只要你儿子上位,即可再将计就计灭了南周,你就能做天下之主,人上之人。可惜秦恒嫁了大理寺卿,你只好去打秦欣的主意。对吧?”
李隆晟挑了下眉,并不回答,依旧摆着一张笑脸。
见状,王屹收起了悠哉的笑容,转而严肃地盯着他,冷冷一语:“李隆晟,秦欣也是个幌子罢,你真正想掌控的其实是——北秦太子,王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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