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虚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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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礼盒往桌面一滑,相互碰撞,次序都打乱,其中一个悬到桌沿边上,伍依珊手快,按住,齐肩短发,原宿打扮,一看就性格挺爽朗那种女孩,嘴和眼睛都大,笑起来牙齿特别白:“三个全我的?”

        “全你的。”

        龙七还没说,葛因泞把话回了,把洗完的内衣晾架子上。

        到此为止,龙七的火都没有冒出来。

        手心在桌面上撑着,转了身,从上至下地看葛因泞一眼,而后被形成强烈反差的伍依珊热情拉住手:“谢谢你啊,你这学期搬来住了?”

        ……

        下午的课恍恍惚惚地过了。

        伍依珊是真的热情,拉着她尬聊了大半天,回过神人葛因泞已经走了,下午的课她没来,伍依珊说她见男朋友去了。

        关于葛因泞的话题,龙七没表现出很想听的样子,所以姑娘后来也没多说,听课的听课,玩手机的玩手机。

        六点多,到了跟舒萌约的时间,出教学楼的时候就远远看见人开着她那辆保时捷来了,专门来接的,特别惹眼,龙七插着衣兜在过道上候着,周边放课的学生三三两两往这儿看,她把帽衫的帽子往头上撂,等车到跟前,在车窗边上俯身,舒萌把副驾驶窗降下:“上车啊宝宝。”

        “怎么进来的?学校里不能进学生的车。”

        “我说我教务处的。”

        可嘚瑟死她了。

        上了副驾驶,拉安全带,舒萌的车里放着一首小语种歌,一脚油门就往校外开:“这你都嫌,那靳译肯送你上课不更惹眼?”

        “他回国那会儿我没上过课,你怎么想着吃火锅了?”

        “我都减肥半个月了,今天特别想吃。”

        “彭子呢?”

        “廖寺彭在他爸公司实习,加班,得晚点儿来,他妈妈老拿靳译肯鞭策他,他正一头烂呢,你说你家那位怎么能把玩儿和做正经事平衡得这么好?”

        开到十字路口,一辆车闯红灯横穿马路,舒萌因此踩了一脚急刹,路怒症犯:“开车不要命啊!”

        龙七最近听不得高分贝噪音,扯话题:“我最近认识一朋友,跟你应该有聊头,她某些方面跟你特别像。”

        “哦,”舒萌顺完气,“改天介绍我认识呗,叫什么,指不定我见过?”

        “方璇。”

        “好像听过她名字。”

        “这圈儿不大。”

        调转方向拐进一条小道,舒萌接着说:“司柏林也来,他校区在附近。”

        说到司柏林龙七就来精神,坐起身一点:“你叫雾子了吗?”

        “对啊,”舒萌立刻回,“我也想问你呢,他俩现在什么情况啊,雾子跟蒸发了一样,我之前还听廖寺彭说,司柏林在弄雾子。”

        “什么意思?”

        “就是,弄啊,不念旧情那种弄,说是雾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雾子自己也认。”

        “能是什么事。”雾子那么爱司柏林。

        “也是前段时间的事了,你那时候自己不也泥菩萨过河吗,我就没烦你,免得你触景生情,事情已经翻篇儿了,而且,”舒萌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现在有新女朋友了。”

        龙七侧头。

        “那他这次带吗?”

        “不带。”

        “不是一个校区的?”

        舒萌笑:“他现在把那女孩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说怕你惦记上。”

        “怕我惦记上?!”

        “消消气宝宝。”舒萌一边这么说,一边继续笑,明摆站司柏林那边,紧接着又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前段时间你们不是在海岛吗?”

        对那个时间点有些敏感,她的情绪平下来,往椅背一靠,膝盖一抬,听戏的模样:“嗯。”

        “就靳译肯弄姓虞的那晚上,不事先在圈子里放风声了吗,司柏林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他知道虞朋在哪儿,没说,叫着彭子直接打飞的去你们那儿了,海岛不是我们常玩的地儿,他俩怕你们吃亏。”

        “?”,龙七看向她,“那晚没见他们。”

        “我告诉你,他俩当晚下机之后,在路上看见一家当地什么特色面馆,就特么去排了个队,等吃完面一看,事情已经结束了。”说到这里的舒萌已经忍不住笑到狂拍方向盘,“哎笑死我了,他俩后来嫌丢脸没跟靳译肯说,我还以为彭子背着我去海岛干嘛,后来他把司柏林搬出来我就信了。”

        想笑,但龙七还没发表听后感,车子突然又一个小急刹,到火锅店外停车场了,舒萌刚刚顾着说话开得慢,后面一辆车估摸着等不耐烦,一个超车就踩油挺进入口,弄得舒萌措手不及,车子引擎声低沉,是辆超跑,龙七瞅着那车牌号眼熟,舒萌眼尖,使劲摁一记车喇叭,直接喊名儿:“司柏林!是不是男人你!”

        路怒症又犯了。

        司柏林还就偏偏开她前头了,而且随着舒萌狂鸣笛,他那儿的车窗降下,将一只手臂懒洋洋地搭到窗沿,掸了掸烟灰。

        舒萌当即气到尖叫,转头就喊着问:“靳译肯什么时候回来啊!没人治他了还!”

        “靳译肯要在,你更巴着他赶紧滚伦敦。”龙七回。

        舒萌从小跟彭子他们一起长大,以前逗她的主力军就是靳译肯和司柏林,现在好不容易走了靳译肯这个混世皮囊,还剩个司柏林大魔王。

        “消消气宝宝。”龙七安慰。

        ……

        后来等舒萌找完车位停好车,怨气满满进火锅店的时候,司柏林已经在包厢点上菜了,而且彭子居然也到了,俩哥们已经聊上了,酒叫上了,代驾也预约了,一副不醉不休的鬼德行,司柏林这人跟靳译肯一样,有越长越帅的趋势,以前靳译肯带着龙七跟他吃火锅的时候,他吃过一次龙七调的酱料的亏,这次不用说,所有的酱料都他亲自调,他一根筷子都不让龙七碰。

        这人在吃上有强迫症。

        而彭子这平时酷爱穿得潮爆玩哈雷的人,今天乖乖穿着西装与西装裤,插着裤兜笑嘻嘻问:“我兄弟这回真得大半年不回来?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这一句“身体怎么样”问候地别有深意,司柏林叼着根筷子,笑,笑过后一本正经看向廖寺彭,帮龙七回:“他能照顾好自己。”

        然后廖寺彭又爆笑。

        这他妈两个低级恶趣味的男人,龙七往他们俩身上一人赐一颗香菇:“海岛的面好吃吗?”

        彭子笑意一收,司柏林拿筷的手一顿,反应比彭子快:“咱俩商量件事儿龙七。”

        然后这俩终于乖了,一顿饭始终好声好气,龙七没怎么吃火锅,她用筷子将菜夹进碗里,又转用另一双筷子吃,舒萌看到,调侃她洁癖严重,她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又来了些人,彭子特别坏,还打电话骚扰在英国时差下睡觉的靳译肯,给他发数张聚会图,靳译肯没怎么搭理他们,电话接了半分钟就挂了,后面怎么打都不接了,直到彭子拍了正跟舒萌聊天的龙七,电话才回过来,给面儿跟彭子聊几句后,使唤彭子把手机递龙七,她接,靳译肯昨天熬夜打游戏,这会儿声音还倦着,问:“你宿舍有没有门禁?”

        ……

        她想起来了。

        十点的门禁。

        现在九点三刻分。

        立刻起身,司柏林正啃着个苹果,看她那样,拿过手机听,边听,视线边往彭子那儿扫一眼:“舒萌没法送你老婆,彭子断片了。”

        而后说:“我送她回去,放心。”

        司柏林没喝酒。

        “彭子不是要跟你刚酒吗,怎么结果你一滴不沾。”在车上,龙七往副驾驶坐着,自个儿喝得有点多,犯晕,司柏林刚好上车,把从便利店买的解酒牛奶放她手边上,启车转方向盘,“送完你要接女朋友,她十点结束活动。”

        要不是喝了那么多酒,她还真的很有精力去撬关于他那新女朋友的消息,但偏偏晕得话都懒得回,神经也不敏感,只顾把额头抵着车窗:“到了叫我一声……”

        ……

        十五分钟后,学校到了。

        门卫刚好不在,司柏林一路开进校区,把她送到了宿舍楼附近,她下车后首先吐了一轮,夜风凉,吹得脑袋疼,但还记得让司柏林走,不用管她,别让女朋友等,司柏林走后,她的脑袋才稍微清醒过来,校园道上亮着橘黄色的灯,夜风徐徐吹,吹着她的头发和T恤的袖口,这才想起外穿的帽衫落司柏林车上了,有点儿冷,抚手臂,拿手机,屏幕光照着脸颊,慢慢地打字,给靳译肯发去四字:我好想你。

        只剩百分之一电量的手机,在发出消息后,终于结束一天的强撑,自动关机,黑屏。

        最怕狂欢过后的独处。

        最怕陪伴过后的寂寞。

        捋头发,继续走,朝宿舍楼大门去,但上了阶梯才发现生活还可以更加操蛋一点,十点零一分,眼前的铁门已经锁上了,宿管阿姨不在。

        叹一口气。

        敲了一分钟的门,在风口站了四五分钟,始终没人开门,没辙,她下阶梯,准备去学校附近的酒店过一夜,缓慢走着的时候,身后一声男生的叫唤:“你想进去?”

        闻声,回头,头发随着夜风扬。

        把头发捋到耳后,才看清五六米之外站在橘黄路灯下的男生,他穿一身夜跑运动衫,胸口起伏,正缓着呼吸,摘下耳机挂在脖上,一半阴影一半光,抹一把下巴处的汗,像老友一般叫她名字:“龙七。”

        她仍在灯下站着,望着略微有点眼熟的这个人,没回话。

        他的脑袋往宿舍楼一偏:“后门开着。”

        ……

        但是女生宿舍楼并没有后门。

        没搭理,继续走,男生好像知道她想什么,笑一声,声音提高一些:“我管那儿叫后门,靠南的墙,从西数起第三个窗户,上回来台风时碎了还没修,你从那儿能进去,比风餐露宿好。”

        脚步停顿。

        回头,男生朝那处方向再次偏了偏脑袋:“我跟你同班。”

        ……

        “你讲左右,别讲东西,”她终于出声,“我现在分不清西是哪边。”

        男生笑。

        五分钟后,带着她找到那个地方,果然有那么一扇窗,用黑布罩着,窗沿边上有碎玻璃渣,他把布扯开,清理掉边上的玻璃渣,向她伸手:“我借你力,你踩着我膝盖上去,别跳,里面放了把椅子,你踩着椅子下去。”

        说完,加一句解释:“椅子是我女朋友放的,她每次错过门禁,就从这儿进。”

        龙七的手搭到墙上。

        就不搭他的手,踩着膝盖站上窗沿,随后看到房间里头的椅子,她握着窗框往下踩,男生扶了一把她的手肘,她头也不回:“不用。”

        他放手。

        就这么进入了房间,肩头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跃起,终于不受夜风吹了,情绪稍微好一点,说一声谢谢。

        说完就要走,男生叫她:“龙七。”

        放缓步子,再回头,走廊上有光,她背光而站,他看着,平静问:“你真没认出我?”

        ……

        眼睛斜了斜,抱起臂,还真认真扫了一下他的脸,看着昏暗光线下他的眼眉,他的发型,他的眼睛里某种灼热的情感,三秒后:“哦。”

        ……

        “你是一周前唱歌的那乐队主唱?”对陌生人的警觉,因为有过一面之缘而稍微松懈,“原来你也念这学校的?”

        男生没回,低头,从兜里拿手机,开屏幕光,他的脸一下子被照亮,随之抬眼:“那现在呢?”

        这男生的五官轮廓一下子清晰。

        有别于灯光流转的清吧,有别于橘黄色路灯之下,有别于昏暗光线,随着他如此刻意的人工提醒,终于带着一些久远的泛黄记忆劈头盖脸地朝她冲过来,垂着的手指尖细微抖了那么一下,一颗心上下一悬,但很快平静,面上没表露,眼神也没变,只有嗓子略微干痒,脱口而出两字:“……你啊。”

        ……

        傅宇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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