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油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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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微信安静如鸡,取而代之的是楼下方璇和邬嘉葵房间,传来一阵轰动的打闹声。

        ……

        六点五十,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龙七已经跟邬嘉葵坐影院里了。

        两人一人比一人帽檐压得低,靳译肯在她右手边,抬着二郎腿,撑着脸,方璇在邬嘉葵的左手边拉着吴尔打游戏,屏幕光照在那两人脸上,打得热火朝天的。

        葛因泞她们稍晚一些到,虽然没凑上同一拨路程,但到底还是来了,邬嘉葵给她们买的位置在前排,和最后一排的她们隔了两三排,就显得两拨人完全没关系似的,她们入了座,其他观众也陆陆续续进了影院,兴许是后排一拨人都太惹眼了些,他们找着座位,时不时往后看过来,又觉得不大可能是她们以为的人,所以就只是多看几眼,没惹出太大动静。

        一阵悉悉索索的入座躁动后,电影开场了。

        开头便是湘江九龙夜市,风情的老板娘在店子后巷遭钝器击打致死,被警方推断为意外事故,中年侦探臧习浦受老板娘弟弟委托接下案件,从现场的蛛丝马迹推究,最大嫌疑人是曾在现场逗留乞讨食物的某个女人,龙七。

        她的第一个镜头出现在老板娘弟弟的闪现回忆中,胡乱扎着的头发,穿着不合身的,过大的衣服,在店门口直直站立着,盯着食客筷下的食物,胖乎乎的秃头老板招呼她进店,给她    一碟烧肉的同时摸她的腿,她只顾低头把肉塞进嘴里,连筷子都不用,吃得嘴和手都油滋滋的,直到被老板娘发现,用锅勺捻她出去,她抓紧碗,在扯打下塞完一整碟烧肉,塞满嘴了,才折回店里狠踹老板一脚,再被老板娘揪着头发轰出店,狼狈而逃,逃走时一个回眸的眼神,像吃饱了的小野狼,锱铢必报,满目的恶。

        影评说,这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一个镜头。

        从这个镜头后方璇就没玩手机了,看得挺认真,屏幕的光照在影院每一个人脸上,龙七的手指轻轻搅着纸盒里的爆米花,靳译肯也撑着脸,安静看,手肘碰着她的手臂。

        而后的情节展开扑朔迷离,一环套一环,她从先开始被怀疑的暴力击杀者变为唯一目击人,从拾荒者变为逃命者,脏乱差的环境她都钻,任何动静她都惊颤警觉,和侦探玩罗生门,和真正的凶手躲猫猫,衣衫褴褛跳过海,不要命地奔过车流,也在渡船上与狗抢过食,从一起夜市老板娘的凶杀案,牵引到高官情妇的连环谋杀案,再探到顶上高      层的权谋涌动尘封密事,案情越查越惊心,她的身份也越来越深,看似轻狂暴敛,善用手段的警察周以聪反而是救命稻草,看似忠良正直,始终陪伴的侦探臧习浦反而是催命符,看似无辜牵扯入案,肮脏的偷渡客龙七,在多次被怀疑,被信任,再被怀疑的反转中,终露最后一层面目。

        全片最后一个镜头,开放式结局,戛然而止的背景音乐,寒冬的码头下,孤身的她背向波涛汹涌的大海,从脸到眼的大特写,散着血腥味儿的一呼一吸,整个影院都沉在她迷雾未散的眼睛里。

        野狼苟活,锱铢必报。

        好到什么程度,就是臧习浦和她的激情戏出现时,是投身高潮点时的紧张,与情色无关,与个人感情也无关,就是她已经忘记这个角色是她演的,就是邬嘉葵在片尾幕后人员名单放映时,不那么甘心,但又基于对专业的尊重,轻轻鼓了一记掌。

        然后,整个影院被带动,掌声陆陆续续地响,连着前排那一拨,也无所适从地看着周遭,跟着鼓了几声。

        那一刻也算有点觉悟。

        为什么向来劣迹斑斑,不受公众口舌照顾的她,在摊牌了HIV的事情之后,反而受到了大量理解和宽容,不全是因为连芍姿的公关运作,不全是怜悯,是因为正巧赶上这时期她有作品,她给大众交出了一张及格的成绩单,证明她这个人不是一副空壳,她的落难交织在成功的如潮好评中来,才有了重新起立的底气,才有资格在处于弱势时接受自我的宽容,失败者的落难才会万箭穿心,成功者的落难只是人生一道“小坎儿”。

        残酷,又实用。

        她算明明白白了。

        而邬嘉葵请所有人看《冷蝉》这一招她也看出来了,不是来挨打的,下午轻得跟挠痒似的撕法她不尽兴,这会儿才算邬嘉葵式的,真正的,精神上的撕,不服是吗,觉着自己牛逼坏了是吗,心比天高是吗,好,都给我来把这电影看了,拉片儿都来一遍,别真把大前辈当空降生处了,圈儿都没进,社会都没入,一个个的抱团霸凌先使上了,年少轻狂又牛逼的一群人活生生在你后头坐着,哪个不是经了风霜雨露一路杀过来的,人惦记你这点小情小爱?小屁孩儿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在对手拿手的领域最大化碾压对手,实现精神凌迟,这一招,当初邬嘉葵追靳译肯的时候就把龙七这么按在地上摩擦过,现在又驾轻就熟地套用在葛因泞这一拨人身上,使得炉火纯青,要不是结束后特意给那拨人留了个“回去给这片做个拉片”的作业,龙七真没察觉出来,完事儿,方璇又朝着那林貌似随口地补一句:“诶那林,你真不记我这高中同学了?我很记得你呢。”

        那林在葛因泞和另一女孩的身后,一愣。

        “看你现在过得不错,你还记得张杨吗?就你那前男友,他现在也有女朋友了,唉,总算是走出来了,想当初你劈腿,劈的还是张杨亲妹妹,你最好闺蜜的男朋友,这俩兄妹可不好过,现在总算彼此都有新出路了,你放心啊,我今天看见你,也会把你的事儿跟他俩汇报一声的,让他俩也放心。”

        止都止不住,任凭那林脸青一阵白一阵,方璇就这么跟笑面佛似的,连珠炮挂地怼出口了,长进了,语言组织上比当年对待龙七时文明多了,听得旁边几个女生也面面相觑。

        葛因泞没出声。

        就这么和邬嘉葵一严一松,一唱一和,把人里里外外的火星儿都灭了。

        ……

        夜里九点,空气里飘着细雨丝,靳译肯去提车,吴尔意犹未尽地刷着《冷蝉》的影评,她对《小镇》的前景很有信心,对着方璇叽叽呱呱说不停,方璇一头热也要跟着投资,服装赞助那块儿她家包了,而龙七和邬嘉葵分别靠在影院偏门的两侧,邬嘉葵给她递了烟,她给邬嘉葵打了火,停车场的光照出身线,烟气漫在削瘦的下巴边,两人聊着天,邬嘉葵说别急,明年《边境》一上,碾压稿名单的头一号人就是龙七。

        龙七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觉得我可爱有什么用,你男朋友不觉得。”

        烟气一阵漫开,龙七问:“奚静看中的那剧本,你有多想要?”

        “本来一般般想要,但她搞了那点儿小动作后,超想要。”

        “双女主悬疑戏?”

        “嗯。”

        “人设大概什么样?”

        “不想告诉你,你听了一定感兴趣。”

        但是三秒后,邬嘉葵用手指拨着头发丝,仍旧说:“一个是全家灭门案的生还者,芭蕾舞者,理智,悲观,一个是泡在少管所长大的未成年少女,暴力,病态。”

        “你和奚静抢的是芭蕾?”

        “嗯。”

        “给我留的那个还真挺适合。”

        “其实奚静比我有胜算,”邬嘉葵说,“舞者更年长一些,是个单亲妈妈,我的脸不像是个成人,但我这世仇不死,她奚静做任何事都不会那么容易。”

        “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邬嘉葵看她。

        指头掸了一记烟,龙七说:“少管所给你,芭蕾给我,你需要转戏路,我不想被固定戏路,你跟奚静争芭蕾不一定能赢,但是你跟别人争少管所一定可以,奚静阴我太多次,还打着让我帮她数钱的主意,我不乐意,你俩的仇多的是机会慢慢交手,这一次我帮你铺路,我先上,你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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