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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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栈洞悟空收八戒  浮屠山玄奘受心经

        却说那怪的火光前走,这大圣的彩霞随跟。正行处,忽见一座高山,那怪把红光结聚,现了本相,撞入洞里,取出一柄九齿钉钯来战。行者喝一声道:“泼怪!你是那里来的邪魔?怎么知道我老孙的名号?你有甚么本事,实实供来,饶你性命!”那怪道:“是你也不知我的手段!上前来站稳着,我说与你听:我

        自小生来心性拙,贪闲爱懒无休歇。

        不曾养性与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

        忽然闲里遇真仙,就把寒温坐下说。

        劝我回心莫堕凡,伤生造下无边孽。

        有朝大限命终时,八难三途悔不喋。

        听言意转要修行,闻语心回求妙诀。

        有缘立地拜为师,指示天关并地阙。

        得传九转大还丹,工夫昼夜无时辍。

        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板涌泉穴。

        周流肾水入华池,丹田补得温温热。

        婴儿(道教称铅为婴儿)姹女(道教称汞为姹女)配阴阳,铅汞相投分日月。

        离龙坎虎用调和,灵龟吸尽金乌血。

        三花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透彻。

        功圆行满却飞升,天仙对对来迎接。

        朗然足下彩云生,身轻体健朝金阙。

        玉皇设宴会群仙,各分品级排班列。

        敕封元帅管天河,总督水兵称宪节。

        只因王母会蟠桃,开宴瑶池邀众客。

        那时酒醉意昏沉,东倒西歪乱撒泼。

        逞雄撞入广寒宫,风流仙子来相接。

        见他容貌挟人魂,旧日凡心难得灭。

        全无上下失尊卑,扯住嫦娥要陪歇。

        再三再四不依从,东躲西藏心不悦。

        色胆如天叫似雷,险些震倒天关阙。

        纠察灵官奏玉皇,那日吾当命运拙。

        广寒围困不通风,进退无门难得脱。

        却被诸神拿住我,酒在心头还不怯。

        押赴灵霄见玉皇,依律问成该处决。

        多亏太白李金星,出班俯亲言说。

        改刑重责二千锤,肉绽皮开骨将折。

        放生遭贬出天关,福陵山下图家业。

        我因有罪错投胎,俗名唤作猪刚鬣。”

        行者闻言道:“你这厮原来是天蓬水神下界,怪道知我老孙名号。”那怪道声:“哏!你这诳(欺骗)上的弼马温,当年撞那祸时,不知带累我等多少,今日又来此欺人!不要无礼,吃我一钯!”行者怎肯容情,举起棒,当头就打。他两个在那半山之中,黑夜里赌斗。好杀:

        行者金睛似闪电,妖魔环眼似银花。这一个口喷彩雾,那一个气吐红霞。气吐红霞昏处亮,口喷彩雾夜光华。金箍棒,九齿钯,两个英雄实可夸:一个是大圣临凡世,一个是元帅降天涯。那个因失威仪成怪物,这个幸逃苦难拜僧家。钯去好似龙伸爪,棒迎浑若凤穿花。那个道:“你破人亲事如杀父!”这个道:“你强**女正该拿!”闲言语,乱喧哗,往往来来棒架钯。看看战到天将晓,那妖精两膊觉酸麻。

        他两个自二更时分,直斗到东方发白。那怪不能迎敌,败阵而逃,依然又化狂风,径回洞里,把门紧闭,再不出头。行者在这洞门外看有一座石碣(碑),上书“云栈洞”三字;见那怪不出,天又大明,心却思量:“恐师父等候,且回去见他一见,再来捉此怪不迟。”随踏云点一点,早到高老庄。

        却说三藏与那诸老谈今论古,一夜无眠。正想行者不来,只见天井里,忽然站下行者。行者收藏铁棒,整衣上厅。叫道:“师父,我来了。”慌得那诸老一齐下拜,谢道:“多劳!多劳!”三藏问道:“悟空,你去这一夜,拿得妖精在那里?”行者道:“师父,那妖不是凡间的邪祟,也不是山间的怪兽。他本是天蓬元帅临凡(下凡),只因错投了胎,嘴脸像一个野猪模样,其实灵性尚存。他说以相为姓,唤名猪刚鬣。是老孙从后宅里掣棒就打,他化一阵狂风走了。被老孙着风一棒,他就化道火光,径转他那本山洞里,取出一柄九齿钉钯,与老孙战了一夜。适才天色将明,怯战而走,把洞门紧闭不出。老孙还要打开那门,与他见个好歹,恐师父在此疑虑盼望,故先来回个信息。”

        说罢,那老高上前跪下道:“长老,没及奈何,你虽赶得去了,他等你去后复来,却怎区处?索性累你与我拿住,除了根,才无后患。我老夫不敢怠慢,自有重谢:将这家财田地,凭众亲友写立文书,与长老平分。只是要剪草除根,莫教坏了我高门清德(高洁的品德)。”行者笑道:“你这老儿不知分限。那怪也曾对我说,他虽是食肠大,吃了你家些茶饭,他与你干了许多好事。这几年挣了许多家资,皆是他之力量。他不曾白吃了你东西,问你祛他怎的。据他说,他是一个天神下界,替你巴家做活,又未曾害了你家女儿。想这等一个女婿,也门当户对,不怎么坏了家声,辱了行止。当真的留他也罢。”老高道:“长老,虽是不伤风化,但名声不甚好听。动不动着人就说:‘高家招了一个妖怪女婿!’这句话儿教人怎当?”三藏道:“悟空,你既是与他做了一场,一发与他做个竭绝(了断、归结),才见始终。”行者道:“我才试他一试耍子,此去一定拿来与你们看。且莫忧愁。”叫:“老高,你还好生管待我师父,我去也。”

        说声去,就无形无影的,跳到他那山上,来到洞口,一顿铁棍,把两扇门打得粉碎。口里骂道:“那馕(死塞,拼命地吃)糠的夯货,快出来与老孙打么!”那怪正喘嘘嘘的,睡在洞里。听见打得门响,又听见骂馕糠的夯货,他却恼怒难禁,只得拖着钯,抖擞精神,跑将出来,厉声骂道:“你这个弼马温,着实惫懒!与你有甚相干,你把我大门打破?你且去看看律条,打进大门而入,该个杂犯死罪哩!”行者笑道:“这个呆子!我就打了大门,还有个辨处。像你强占人家女子,又没个三媒六证,又无些茶红(订婚的礼品)酒礼,该问个真犯斩罪哩!”那怪道:“且休闲讲,看老猪这钯!”行者使棍支住道:“你这钯可是与高老家做园工筑地(耕地)种菜的?有何好处怕你!”那怪道:“你错认了!这钯岂是凡间之物?你且听我道来:

        此是锻炼神冰铁,磨琢成工光皎洁。

        老君自己动钤锤,荧惑亲身添炭屑。

        五方玉帝用心机,六丁六甲费周折。

        造成九齿玉垂牙,铸就双环金坠叶。

        身妆六曜排五星,体按四时依八节。

        短长上下定乾坤,左右阴阳分日月。

        六爻神将按天条,八卦星辰依斗列。

        名为上宝逊金钯,进与玉皇镇丹阙。

        因我修成大罗仙,为吾养就长生客。

        勅封元帅号天蓬,钦赐钉钯为御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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