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2 / 2)
孙鹤英阴冷地笑了一声:“准确来说,你见过的是这张脸。”
“你和孙鹤铭是孪生兄弟?”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叫孙鹤英,认识一下,江科长,哦,不,在这里你是九号。”
“你是金马堂的人。”江月楼对他叫什么不感兴趣,又问。
“再有五分钟,放风时间结束,你的失踪就会被人发现。别聊这些没意义的话题了,聊点合作怎么样?”
江月楼冷笑起来:“我跟你没什么好合作的。”
“话不要说的太满,先听听条件?”
江月楼将狗尾巴草一吐,嘲笑道:“无非是帮我出去,要我加入你们之类的。还有什么新鲜的么?”
孙鹤英没想到江月楼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被噎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月楼往墙上一靠,向院子方向抬了抬下巴,暗示:“放风快结束了。”
局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扭转过来,掌握了主动权。
孙鹤英不再迂回,选择单刀直入:“你已经被警署放弃,一枚弃子是死是活是没有人关心的。凭江科长的才干,想必不肯在这疯人院委屈一辈子吧。”
江月楼偏偏不如他的意,无所谓地笑了笑:“在这儿有吃有喝又不用干活儿,病友也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同僚有趣多了,挺轻松的,我不委屈。”
孙鹤英没想到江月楼如此难缠,心中有些恼怒。但三爷交代的事情不能不办,只好压着情绪继续游说:“他们如此欺辱你,折辱你,你就真的甘心?害你到今天这地步的人,你就不想要他们付出代价?”
江月楼神情微凝,似乎被他说动。
他乘胜追击:“我不认为你复仇的行为有什么错。他们使坏在先,你当然有资格还手,杀就杀了,不过四条贱命,没什么大不了。”
听了这话,江月楼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真实的笑意,看向孙鹤英的目光满是赞赏。“从灭门到现在,你是第一个赞成我复仇的人。”
“我们金马堂处事理念一贯如此。人不犯我,我犯不犯人看心情。人若犯我,我杀几个人也看心情。”
“不错。”江月楼大笑起来,“合我胃口,这才叫痛快,要那些条条框框束缚有个什么劲,我早受够了。”
此时,不远处,有护工注意到这个角落,喊了一声:“什么人?”
孙鹤英急着离开,匆匆说道:“我给你时间做决定,今晚六点,如果愿意合作,装病出来,我带你走。”
江月楼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那名走过来的护工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孙鹤英不再停留,从一侧低调离开,而江月楼也慢慢往回走,被护工责备了一通,带回病房。
孙鹤英一路离开精神病院,来到和展君白约定的地方,观察到四下无人注意,立刻上了展君白的车。
“三爷,按照您的吩咐,事情办妥了。”
展君白坐在副驾驶,微微侧头看他:“怎么样,有几分把握?”
“去之前百分之五十,现在百分之九十。”
展君白轻笑起来:“这么自信?他江月楼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孙鹤英恭敬地解释道:“江月楼需要的是认同,他骨子里其实和我们一样,不愿被条条框框束缚,只要帮他跨过那道槛,大家都是一路人。”
“好,那今晚就看你的了。”
“三爷放心。”
孙鹤英拉开车门欲走,展君白又开了口:“出来后,带他去天韵园。”
孙鹤英愣了下:“人多眼杂,不好吧。”
“正是因为人多眼杂,才有热闹看。”
孙鹤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您要试探他?”
“我不能凭他空口白牙一句话就信他,策反也要有个过程。今晚,他会在那里偶遇一个故人,你盯着他,看他是划清界限,还是相逢甚欢。”
孙鹤英点了点头,也不敢多问展君白的安排,下车离开。
等车子开出老远,展君白这才吩咐邱名道:“想办法,今晚让陈余之务必出现在天韵园。”
“是。爷,咱们现在回公馆?”
展君白想了想:“去找二叔。”
邱名一个转弯,汽车向展天青的府邸开去。
展君白并不知道,他费心试探玉堂春的真实身份无果,却被玉堂春自己暴露出来。
自从那晚蟹宴之后,玉堂春便一直在思索着自己是否暴露的问题。尤其是展君白将枪支子弹管制起来,不让他随意领取,更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如此一来,他想要向展天青下手简直难上加难,而他的身体已经没多少时间够他挥霍了。
这么想着,他突然做了决定,回房拿出展君白送他的那把枪,装备上仅有的那颗子弹,单枪匹马找上展天青的府邸。
展天青对他一如既往地不待见,一边训斥小厮“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公馆里带,脏了我的眼。”一边要将他赶出去。
还是他以告知展君白私下如何议论他这个二叔为借口,勉强被留了下来。
展天青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也不让他落座,不屑地问:“说吧,君白平日里怎么议论我的?”
玉堂春笑里藏刀:“看来,您并不是很信任展司长。否则,您不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展天青冷笑:“老子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是因为担心做过的坏事么?”玉堂春突然发问,同时从怀里掏枪,直接对着展天青开枪。
展天青在玉堂春伸手去怀里拿枪的同时就机警地起身,一个翻滚,越过茶几,躲开子弹,落在另一侧。
玉堂春一枪打空,还没来得动作,就被他从侧面扑过来,死死扼住了脖子,枪也被夺了下来。
门外的警卫听到枪声纷纷冲进来,持枪围住玉堂春。
“这样的事老子遇到不下二十回了,从没人成功过。就凭你,哼。”展天青冷笑着看着玉堂春,掐着他脖子的手逐渐收紧。
玉堂春瞪着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恶人自有恶报,就算不是我,也还有别人。”
这时,展天青忽然想到什么:“上次在天韵园企图刺杀我的也是你吧?”
“可惜没能一枪打死你……”
展天青放声大笑:“果然算不得男人,还让女人出来顶罪。”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动手,一巴掌狠狠打在玉堂春脸上,“这是上次的利息。”接着又是一巴掌,“这是这次的利息。”
他的手劲很大,玉堂春脸上顿时手指印鲜明,嘴角渗出血丝,几乎昏死过去。
展天青将他摔在地上,拿出自己的手枪对着玉堂春问道:“杀我的理由?”
玉堂春已是心如死灰,脑海里尽是家破人亡的悲楚,哽咽道:“你杀了我一家十六口,你该死!”
“才十六口啊,比这多的都没找我复仇呢。”展天青满不在乎地说着,将枪顶在他的头上,“报个名字,也让我知道,哪个隐患没了。”
事已至此,玉堂春并不畏惧枪口,盯着展天青,浑身上下散发着阵阵冷意:“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世道好轮回,我傅家在地下等着你。”
展天青正准备扣动扳机,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指缓缓松开,问道:“你说的是正白旗的那个傅家?你的父亲,是傅荣?”
“我父亲的名字,你不配提。”
展天青放下枪,又是一阵大笑:“虽说我手上是沾了不少血,但你傅家还真不是我杀的。”
玉堂春见他不承认,忍不住怒道:“狡辩!我看到了,那只翡翠手表就是证据!”
展天青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那表,我当年一月份送给了君白庆生。你家灭门的时候,可是秋天。”
听到这个消息,玉堂春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可展天青还是不肯放过他,继续残忍地说出真相:“灭你傅家的人,巧了,就是送你这把勃朗宁的展君白。”
话音刚落,展君白带着邱名进门。
玉堂春死死盯着他,眼中的愤怒和仇恨喷薄而出。他从没有想到,这个他信任的朋友才是他真正的仇人。
展君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进门就看见客厅正中间围着一圈警卫,个个持枪对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一脸愤怒地盯着他。
“出什么事了?玉老板怎么在这里?”
展天青没有说话,示意警卫将玉堂春暗杀他的枪递了过去。
展君白接过枪打量一会,抬头见玉堂春的神情,叹了口气,“你果然是傅诚。”他抬起手,露出手腕上那只翡翠表盘,又说:“难怪,你对这只表格外感兴趣。”
玉堂春死死盯着展君白,愤怒到极点,满心悔恨:“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你。”
“你一个王室贵胄肯放下身段,改名换姓到天韵园屈就,就是为了这一天吧?可惜,你没机会了。”
“展君白,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苍天有眼,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展君白看着他轻笑起来:“这套伦理话术,不过是给你们一个心理安慰而已,对于真正的胜者,并无意义。”
展天青不耐烦,拔枪想要打死了事,却被展君白拦住。他将玉堂春带回了展公馆,先关在地下室再做打算。
玉堂春满脸绝望,展君白才是灭门仇人这件事彻底摧毁了他的信念,整个人都陷入颓然,被邱名拖着离开了。
展君白并未跟着一起走,而是将江月楼的动向告诉了展天青,两人都等着一场好戏上演。
展天青提醒他好好利用江胜男留下的那枚棋子雅丽,如今筹备军火库之事全权由白金波一人负责,若是秘密筹建成功,他们将陷入被动。
展君白点头称是,已经做了安排。
另一边,江月楼坐在病床上,反复思索和纠结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躺在床上装病,双手按着肚子痛苦地翻来覆去,引起了护工的注意。
很快,有两个人进来,匆匆架起他往外走,经过一处拐角时,孙鹤英突然出现,一记手刀打昏了其中一人,他配合默契地打昏了另一人。
两人并无过多言语,江月楼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换上了倒地护工的衣服,趁着放饭时守卫最松懈的时候,逃出了精神病院。
与此同时,一个五六岁的乞丐拿着一封信跑进余之堂。
陈余之拆开信封,抽出信纸查看,只见纸上写着:今晚八点,天韵园。落款是个“玉”字。
“玉老板?”他疑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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