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如以死谢罪?(1 / 2)
东方泽一怔,这个问题……他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她是那么婉转而又谨慎的一个人!
“你觉得呢?”东方泽微微沉吟,不答反问,“在苏苏的心里,是否觉得本王……做任何事,都别有目的?”
深邃的眸子,一刹那间,暗光涌动,却叫人辨不出情绪。
苏漓心底微颤,忍不住别过头去,用冷淡而又迷茫的声音,轻轻说道:“我不知道。”
关于他为什么想娶她的理由,她曾想过很多种。
比如,为了和相府联姻?如果换做一般人,必定会选择苏沁,苏沁对他近乎痴迷,又没大脑,嫁过去也好控制,对他最是有利,然而她所了解的东方泽,又分明是不屑于这种手段的人,那他娶她自然也不是出于这个目的!
如果说他是为了阻止相府和静安王府联姻,那晚温泉池,他完全可以将计就计与她生米煮成熟饭,但他当时却选择了隐忍和尊重!在她掉下山坡的时候,他救她护她,毫不犹豫……所以她大胆地猜想,或许他喜欢她?
可若是喜欢,为何选夫宴前,不见他殷勤有加,袒露爱意?选夫宴时,无论她怎么做,他都是那般的淡定自若,波澜不惊,好似对她的选择全不放在心上!若说他不喜欢她,他吻她的时候,强势霸道,不失温柔,处处都让她觉得他是情难自控……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唯独此事,她反复推敲,始终难以确定!
他对她,终究也只是与众不同吧?如果真的嫁给了这样的人,她未来的人生,还有她的心,是否都将脱离自己的掌控?
心,蓦地纷乱起来,有些失落,还有些惶然无措。她蓦地垂低眼睫,努力将这瞬间而起的复杂情绪都掩藏在眸底深处。
东方泽深深地看着她,竟然没有说话,突然执起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有些诧异道:“你在外头站了一整夜?”他的语气,隐约带了薄责,似乎……还有两分不易觉察的心疼。
苏漓呆了一瞬,下意识地抬眼看他,发现他双眉紧锁,目光专注地落在她一双手上。将她纤细的手指牢牢地握在温实的掌心,沁心的暖意透过冷冰的肌肤,一下子传递到她的心底,令她的整个人和整颗心,都不自觉地暖了许多。方才那些惶然不定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低下头,她不言语。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底下黎苏的棺木已经被抬了上来,众人以最隆重的迁坟仪式,抬着她以前的尸体,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山沟。
关于他为什么要娶她的问题,东方泽始终没有给出她想要的答案,而她也不会再追问,这种问题,问一次就够了。
“苏苏,”等她的手不再那么凉了,他才抬起眼来看她,一向深沉难懂的目光荡漾出醉人的温柔,好似在努力酝酿着什么,他朝她微微一笑道:“愿意相信我吗?”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阳光更耀眼的,那一定是他此刻的这个笑容。看起来似乎很真,仿佛能融冰化雪,诚如夏日朝阳。
苏漓愣了愣,面色平静地问道:“相信王爷什么?”
“相信本王不会错待于你!”东方泽定定地看着她道。
苏漓却忽然笑了起来:“王爷的错待指的又是什么?”她抬头望他,淡漠的眼光,忽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经历了东方濯的伤害,如今想要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夫妻间能相敬如宾,白头到老,更重要的,是对彼此的爱和信任,缺一不可!
“苏苏……在害怕什么?”东方泽又一次不答反问,观察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他的语气充满了探寻,又道:“是害怕本王对你,会像二皇兄对待明玉郡主那样吗?苏苏尽可放心,本王不是二皇兄,你也不是明玉郡主!他们之间的悲剧,绝不会发生在你我的身上!”
他语气坚定,目光灼**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极度自信的光芒,将他本就卓绝的面貌和气质,衬得更加出色,无人能比。
苏漓只看了一眼,心便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脸上没什么表情,移开目光,语气淡淡道:“我知道。王爷比静安王冷静聪明许多,苏漓也相信,如果那件事放在王爷你的身上,结果一定会大为不同!但是……”她就此打住,一双谜一样的美眸,望向白雾苍茫的天际,视线也跟着变得苍茫。
她竟不再说下去。
东方泽等了片刻,忍不住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她更清楚,越是理智的人,一旦面临权势和感情的抉择,往往感情会一败涂地!这样的话,她现在是断断不会说出来的,因为说了,不过是互相为难罢了。东方泽贵为皇子,深受皇帝器重和宠信,又有夺位之心,未来的路,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荆棘!
害怕吗?也许吧!因为有些东西,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曾奢求过,得不到也就不会伤心遗憾。
“明玉郡主之墓,已经迁往黎氏祖坟,苏漓也该进宫向陛下谢恩了!王爷,请恕苏漓先行告辞!”收回心思,不问他是否同行,她已经独自转身,快步朝山下走去。
东方泽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清冷孤单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山林的尽头,他没有追上去。不明白,明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不抗拒他的亲近,可是为什么,只要他想再进一步,她摆出来的姿态,便总是这样的拒人于千里!
东方泽缓缓地皱眉,那句未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眯了眯眼睛,东方泽沉声叫道:“盛秦!”
原本并无第三人的山顶上,突然出现一名黑衣男子。如鬼魅一般,于东方泽面前,垂首听令。
东方泽目光不动,依旧望着苏漓消失的方向,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淡淡地吩咐:“追上她,就说今日酉时,本王在澜沧江畔等她。”
“是!”盛秦领命后迅速消失,一如他现身时的速度。
苏漓自认为走的不慢,可她还未来得及上马,那边盛秦就已追上。清楚地向她传达了东方泽的意思,不等她有所回应,盛秦便立刻消失了。
苏漓心里有几分疑惑,他们才刚刚分手,东方泽就又约了见面,而且还是在晚上!是不是很奇怪?
天上的乌云渐渐浓厚,汇聚在一处,怎么看今天都好像有一场雨。苏漓不再多想,飞速翻身上马,朝京都疾驰而去。并未急着进宫见驾,而是先回了一趟相府。
支开沫香,苏漓想了想,朝挽心问道:“静安王情况如何?”
挽心道:“大夫说,他近些日子,长期少眠,心情郁结,体质有所下降,此次感染风寒,病势较急,需好生休养,当无大碍。”
苏漓点头,没事就行了。用完午饭,换了身衣裳,整理好仪容,她命人备车入宫。
刚到皇宫门口,外头就刮起了大风,雨跟着落了下来。
苏漓掀开车帘,一股冷风卷着深秋的雨珠,毫不客气地打在她的脸上,她立刻缩了下脖子。果然是冬日将至,这雨势虽然不大,但却凉得惊人。
宫中有规矩,外来的车马不能进入皇城。苏漓只好下车步行入宫,沫香已为她撑好了伞,看守宫门的侍卫,见了她,无不恭敬地低头唤上一声:“苏大人!”
如今这座皇城,乃至大半个京都,或许有人不识丞相苏相如,却无人不识,她这个身份特殊的一品女官!
淡淡地点了点头,苏漓脚步未停,直迈向御书房方向。远远地,她看到御书房外,笔直地跪着一人。
沁凉的雨,将他锦衣墨发,浇的湿透。英俊的面容,看不到一丝血色,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旁边,立着满脸气恼的皇后,正忧心忡忡地望着他,让人给他撑伞,却被他一掌挥开。
苏漓一愣,那人……不是东方濯吗?他感染风寒,此刻应该在静安王府好生休养才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下跪淋雨?看皇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想必是他主动去招惹了皇帝!
苏漓犹豫了一下,上前向皇后行礼,皇后脸色不大好,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声“免礼”,便不再理她。
苏漓跟东方濯打了个招呼,东方濯目光微微一动,没有说话,身子依旧跪得笔直。
御书房门口紧闭,房门外的地面扔着一本奏章,奏章上的字迹被雨水冲刷,有些模糊。苏漓走过去,弯腰捡起奏章一看,登时愣住。
“……黎苏乃儿臣之妻,理应迁往皇陵,请父皇恩准!”
带病之身,不惜冒雨跪求,就是为了将她的坟墓迁入皇陵!如此,才算是真正的为黎苏正名,被皇家所承认的静安王妃的身份,天下间还有谁敢质疑她的清白?
苏漓捏着奏章的手指,微微发白,扭头看着身后的男子,那被雨水冲刷的俊颜,早已没了往日的骄傲与自信的神采,憔悴得让人不忍多看。
她回身朝他走近,压下心头万千情绪,语气平静地劝道:“静安王这又是何苦?明玉郡主乃王爷休弃之妃,迁回黎氏祖坟理所应当,如今也已入土为安,王爷何必再扰她亡灵不得安息?”
东方濯身躯蓦然一震,“休弃之妃”这四个字,就如刀子一般,割据着他的心。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她,女子目光清冷,但确无嘲讽,他不由心头一痛,道:“休书当日被她撕毁,说明她并不承认被我休弃,既不承认,那她永生永世都是我东方濯的妻子!理应迁往皇陵,待来日与本王合葬!”
活人说死,本不吉利,尤其他这般身份,还背负着皇后的期待。
苏漓面色微微一变,只听皇后怒声斥道:“你说什么浑话!”
东方濯自知此言不当,垂下眼睫,却没有辩解。皇后在他面前蹲下,面色凝重地叫道:“濯儿,你看着母后!”
东方濯不得不转过头,他知道他的母后要说什么,但他不想听,所以他抢先一步,痛声说道:“母后,黎苏是儿臣心中的妻子!儿臣要她以儿臣妻子的名义葬入皇陵,无论母后说什么,儿臣这一心愿,绝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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