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放手吧!(2 / 2)

加入书签

东方濯急切地看着她道:“不,你明白的。苏苏,今日之事,我不后悔。我只想……在我死之前,听你一句话!”

苏漓咬紧了牙,却没开口。

他忽然凄凉地笑了,“难道,到死之日,你都不肯原谅我吗?”

“原谅?”她终于转回了头,极力压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你要祈求原谅的,是明玉郡主。”

“那你能替她说一句吗?”他恳求的目光与语气,近乎卑微,似乎此刻生死都不足以为惧,唯有她的一句话,能令他得到所有的救赎。

苏漓的唇,忽然颤抖了两下,那句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

此时断头台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叫,东方濯的贴身侍卫赵旬浑身是血,在禁卫军的凌厉攻势下,已渐渐不支,呈现败势。眼看母亲就要落在东方泽的手上,东方濯恨恨地看着对面毫发无伤的男子,心里忽然充满了挫败感。

“现在停手,本王会回禀父皇,你只是救母心切。”东方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东方濯却止不住惨笑出声,悲声道:“你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东方泽,你若真那么好心,就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以后亡命天涯,永不回京,再无人与你争夺她和那个位置,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你却不肯放我一马?”

从来高高在上,骄傲自信的男子,终于低下头来,咬牙切齿。纵然往日他如何自负,如今也已明白,他根本不是东方泽的对手,无论心机手段,武功智慧,他都远不如他这个从小就万分出色、处处夺他光彩的弟弟!

其实最初的最初,他并不想与他争夺什么。虽然他一直觉得,那个位置,本就该是他的,还有那个女子……他抬头朝苏漓望过来,眼光悲痛难抑。那原本是他最心爱的妻子,却因他人陷害和自己一时的冲动而错失,走到如今这般对立的田地。至死都不肯说一句原谅他的话!

东方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无情笑道:“本王最想要的,是顾沅桐的命!除了死亡,没有人可以带走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他要用那个女人的首级,祭奠母妃的在天之灵,谁也不能阻拦。

“母债子还,本王愿以命换命。”东方濯几乎是恳请。

苏漓浑身一震,不由自主朝他看去。

东方泽目光冰冷,“你替代不了。”

“濯儿!别求他!没用的。”顾沅桐痛心大叫。此时赵旬终于抵挡不住围攻,被一剑贯穿心脏,浑身是血,倒下之时,他睁大眼睛望向东方濯,微张的嘴,无力吐出微弱的一句歉语:“属下无能,请王爷……恕、罪……”最后一字尚未说完,身躯砰然倒地,溅起一片血光。

那是曾经跟随他十几年的下属,一直忠心耿耿,临死所惦念的也不过是未能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东方濯只觉得心头一痛,悲戚叫道:“赵旬!”

对方已然听不见他的声音。

至此,所有的黑衣侍卫全部死去,顾沅桐被盛秦盛箫拿住手臂,按跪在断头台上。

东方濯悲愤交加,不顾数道锋刃逼在颈间,遽然发力,强大的真气势如虹,震开周围数名禁卫军,他狂叫着纵身就要扑下去救人,东方泽两眼一眯,指尖一动,数枚冰珠朝情绪激荡的男子弹射而去。

周身大穴,立时被封住,东方濯跃至半空的高大身躯,硬生生地摔在了断头台上。

“你们母子还是再好好地多看对方一眼,过了这一刻,就没机会了。”东方泽冷漠残酷的话语,如利刃一般插进了东方濯的心窝里!

东方濯穴道受制,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除了愤恨怒视,竟然什么也做不了,他几欲发狂,眼中似要流出血来!

眼见爱子浑身是伤,受制于人,顾沅桐心痛的几欲要昏过去。她的儿子,虽然她管教严厉,但爱逾性命,几时让人如此对待过!她不禁咬牙恨道:“东方泽,你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你想要痛快?”东方泽冷冷地笑起来,“你这种人,本该凌迟处死,父皇仁慈,给了你一个痛快死法,可你的儿子不同意。”

他弯腰捡起刽子手掉在地上的大刀,刀锋缓缓逼近仇人的颈项。他并不急于取她性命。

慢刀割据,将痛苦无限放大,远比一刀砍下头颅残忍百倍。

冰冷的锋刃,一寸寸没入肌肤,缓慢割据着脆弱的血管,再不怕死的人,也敌不过这样的折磨。身体的剧痛,死亡降临的恐惧,都令顾沅桐浑身颤抖,满口银牙几乎咬碎,才没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

血,一点点涌出来,将灰色的囚服浸透染红,衬得她渐渐失色的面容更是灰败如死。

雪,还在疯狂的下,很快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雪白的颜色,如刀锋般刺眼。

冷风卷着寒流,朝人们无情袭来,地面的尸体,在血泊里凝结成冰。

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逐渐消逝,却无能为力。东方濯心痛如绞,目眦欲裂,两眼通红似要滴出血来,他极力想冲破穴道,可东方泽的点穴手法诡异万分,任他如何努力,一时竟徒劳无功。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先死了!

“东方泽,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口不能言,他在心里重重发誓。绝望得几乎要疯掉。

东方泽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内心所想,不由冷笑一声,扔掉手中之刀,转身冷冷道:“行刑!”

手起刀落,头颅滚倒地在,鲜血飞溅,喷了东方濯满脸。

顾沅桐圆睁的双目,恰好落在东方濯的眼前。他瞳孔遽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刻间凝固。寒冷的空气,拂在他脸上,仿佛死神冷酷的手。脸上的鲜血,从温热到冰凉,不过刹那之间,而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就此命丧当场。

“啊——!”巨大的悲痛,令他怒发张狂,竟然冲开了穴道。仰天长啸,痛怒攻心,一口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东方泽,我要杀了你!”他疯了似的,朝东方泽扑过去,仿佛要和他同归于尽。

盛秦盛箫二人立刻持剑护在身前,东方泽动也没动,对面的男子,一身鲜血,满脸鲜红,浑身散发着悲绝愤怒的气息,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浴血狂魔,却已经是强驽之末,对他而言,再无威胁。

苏漓忽然叫道:“东方濯,住手!”

东方濯前冲的身形,竟然奇异地停住了。

她缓缓地走到他跟前,忽然一伸手,用力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腕。

她纤细柔美的手,握得那样紧,东方濯浑身深深地战栗,力量迅速从手中流失。

“人人都有父母,谁能承受自己的亲人,死在眼前?你如今感受到的所有的悲痛,他也一样曾经有过。”苏漓的话,仿佛钢刀一般,割裂了兄弟两人的脸。

“到此为止吧。”她冷冷的声音,镇定得不似常人。

今日东方泽如何对待顾沅桐,当日他承受丧母之痛就有多绝望。顾沅桐固然该死,东方濯有此一日也是必然,但她却不想再看下去了。

“你曾问我,明玉郡主在天之灵,是否会原谅你曾经犯下的大错。”她清冷的声音忽地飘忽了一分,听得两个男人皆是一怔。

“真相已明,凶手伏法,你,早已不是她命中良人,她亦不会再记着,你曾伤她多深。至此天人永隔,再无纠缠。放手吧。”

宝剑碎雪,终于当地一声掉落在地。

苏漓没再看他一眼,大步离开,一个人走在漫天大雪里,冷风吹在她脸上,生生的疼。

“小姐!”迎面而来的是挽心和沫香,苏漓顿住脚步,沫香上前惊道:“你怎么哭了?”

哭?有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真的流泪了。

她多久没有哭过了?母亲走后,她告诉自己,这世间只有苏漓,再无黎苏。所有恩怨情仇,一朝爆发,一朝消逝,黄土堆下,亡魂无数,又有几人,能真正安心?

皇权争斗,手足相残,皆是为母。曾经,她也看着母亲死在眼前,心碎难当,今天这一幕悲痛绝望,再次上演。她才发现,原来那深深刻在心底的痛苦,永远,永远,不会消散。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