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永失吾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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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泽的心,忽然无法遏制的一阵绞痛,他平静了一瞬,又道:“接着你用药和石头迷惑我,以为我已神志不清,问了许多问题,想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

阳璇心愈发沉了,当晚她的确从他口中问了不少事情,还以为就此摸清了他的底细,现在想来全是假的!难怪再回到王府,他与自己亲近,同苏漓渐渐疏远,完全不避讳流言蜚语,原来是在制造一种假象,吸引住她的视线,让她误以为他对苏漓的感情,只是建立在功利之上!而册封大典上,他看似无情地将苏漓关入东宫禁苑,命盛秦严防看管,也是怕大婚当日局势一旦失控伤害到她!

“直到第二天一早,战无极领人寻来,我已能断定你与他一定脱不掉关系。你来晟国,表面看似是为联姻而来,实则另有居心!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下手,刚好你遇到战无极,与他一拍即合,设下连环计。那一夜就是这连环计的一个开始,府中散播流言蜚语动摇我与苏苏的感情,却未得逞。之后你便利用肚里的孩子,到父皇面前暗示与我有关。

雪夜独处,还有人证,当着众人的面我自然不能揭穿!赐婚之后,我来不及向苏苏解释,回府就是莲儿翻出沉门之物!这一步一步,你们当真是计算得很好!”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双拳捏得死紧,打开沉门小木箱那一刻起,他大脑顿时空白,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沉门新任的门主竟会是苏苏!而她因为凤血灵玉的事恨了他,也没有任何解释。之前两人相处时刻意忽略掉的细节,更是让他疑心丛生,扰乱了思绪,蒙蔽了理智,因此怀疑她,冷淡她,以致两颗心在阴差阳错中渐行渐远,直至无法挽回的局面!

“很精彩的故事。”阳璇眼光轻闪,此刻倒是冷静许多,仍是不急不缓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即便殿下所言是真,那证据呢?这么大的罪名难不成白白扣在昭华头上?你别忘了,昭华身份尊贵,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岂能容你随意污蔑!”话到最后,她昂起头来,已然有了威胁的意味。

“有没有证据,很快你就会知道!”东方泽眼底戾气一闪,不再跟她多费口舌,直接厉声唤道:“来人!”

他斩钉截铁的姿态,不禁令阳璇心头一跳,很快门外盛箫盛金将一名女子驾进房来,那女子发丝散乱,浑身似已没有半点气力,囚服上渗透出斑斑血迹,口中不时发出痛苦的微弱呻吟,显然之前遭受了酷刑!

这女子的身形看上去很是眼熟。是谁?阳璇心中惊疑不定,正想着上前细看,她却无意抬起头来,发丝滑落,露出一张灰白的脸。

“青鸾?!”

听到阳璇惊呼,那女子有些迷茫的眼光立时清醒几分,满面愧色,飞快将头埋得极低,仿佛在逃避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怎会有两个青鸾?阳璇愣住了,原先房内静立一旁的青鸾,神色淡淡,垂眸不语,对此情景似乎毫不意外。

阳璇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此刻她身边的青鸾竟然是假的?难怪东方泽如此笃定!他何时换走了青鸾,她居然一点也没发觉?!她震惊的瞪着他,喉咙发哽已经说不出话。

青鸾是她贴身侍女,也是此次来晟国执行任务中她最得力的手下,与汴国之间的联络,甚至和战无极亲密的关系,青鸾都一清二楚!

盛箫从怀中摸出一叠信,递至东方泽跟前,“这是根据青鸾所述,找到昭华公主与战无极同谋的证据,请殿下过目。”

信封清雅宜人的淡蓝色,是她在梦里也不会认错的颜色!阳璇心跳几乎停止,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出卖她的人竟然是自己身边最贴心的侍女!

东方泽面无表情,将信笺一封一封展开来看,不时抬眼扫她,阳璇俏脸渐渐发白,只觉得他犀利的目光,仿佛已将她强自维持的伪装层层穿透,直达内心最隐秘的深处。

她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她与战无极正值热恋,为掩人耳目不能时时见面,只能私下传递信息,每一封信说完正事,信尾的部分自然少不得说几句蜜语甜言,互诉衷情。

这里共计一十八封,是相恋以来战无极给她写过的所有的信,他曾经告诫过她,看过之后必须将信全部焚毁,以绝后患。可这份不能见光的感情,是她在异国的日子里最得之不易的温暖,她是如此珍视,又怎么忍心将信全部毁掉!于是命青鸾小心收藏起来,却没想到这份最难舍的缱绻,今日竟成了悬在她颈上的一柄铡刀!

快速浏览完一十八封信,东方泽唇角轻弯,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冷笑,“很好,从头到尾,毫无遗漏。”

真的是很好,这信上字字句句,不止能证明她与战无极同谋之罪,就连汴国差遣阳璇来晟国的真正目的,也有提及。

青鸾低着头,却无法逃开阳璇恨极失望的目光,忍不住愧疚地痛哭了起来,“公主,你别怪奴婢吧,奴婢服毒自尽不成,最终受不住酷吏之刑,才……才招认的啊!”

阳璇瞪着青鸾,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事到如今怪她又有何用?!她只怨自己一念之差,没有听无极的话把信全都烧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阳璇眼波忽地一转,对着他极尽轻蔑地笑道:“东方泽,原来你的手段也不过尔尔,只会对弱质女流严刑逼供。”

“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到不如担心担心你的下场,看是否比她更凄惨!”他看她的眼光,已然是在看一个死人。

“哈哈!”阳璇止不住地大笑,那笑声很冷,满是不屑,她笑了几声忽地止住,手臂疾速一挥,宽大的衣袖里立时扬起一股淡淡的轻烟!

“有毒!殿下小心!”盛金盛箫惊呼一声,随即屏住呼吸揉身而上。

东方泽掩住口鼻,迅速退到门外。

以一敌二,阳璇面无惧色,腾身跃起,彷如穿云灵燕,避开一击,落下之时随手将帐幔一把扯了下来,手臂急速飞旋,柔软的布条被内力贯入,顷刻拧成一条粗鞭!

不算太大的飞凤殿里,盛金盛箫与阳旋混战在一处,两人配合虽然无间,却不及阳旋身法灵动,加上方才仍是吸进少许毒烟,攻势渐弱。

院外飞快涌进百多名禁卫军,护在东方泽身前,将飞凤殿围得如同铁壁。

“阳璇!死到临头还想顽抗,束手就擒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阳璇听了,手下攻势愈发猛烈,东方泽恨她与战无极入骨,怎么可能会轻易饶了她!她毫不犹豫地厉声叫道:“东方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此刻阳璇分明已抱了必死之心,势要鱼死网破,东方泽脸色阴鸷到极点,她想痛痛快快的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盛金盛箫退下!”

话音未落,东方泽已纵身而起,跃入激斗场中,盛金盛箫立即撤退。

帐幔挥舞至密不透风,将东方泽紧紧裹在乱影之中,根本无法辨清,只听刷刷声响不绝于耳,飞凤殿院中花草被毁得七零八落,碎叶残花漫天飞舞,所有人不自觉地后退。

“东方泽,枉你对苏漓一片痴情,百般相护,她却根本不领情!宁死也要与你决裂,你这男人当得还真是失败!”阳璇一边全力对战,口中却仍旧不停地说话,全心要将东方泽激怒。

极力回避的痛,被她这样狠狠揭开,东方泽脸色顿时铁青,怒极拂袖,令人窒息的压力即刻化作无形的夺命利器,直逼阳璇。

阳璇拼尽全力,根本无法抵挡盛怒之下东方泽的力量。他看准时机,旋身时一把将帐幔另一端抄在手中,手臂一抖,阳璇立即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还未起身,脖颈已经人他死死钳住!

“我与苏苏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判!”东方泽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仿佛索命的阎罗,带着彻骨的恨意。

男人指间用力,窒息的痛楚榨取着肺里残存的空气,阳璇眼前阵阵昏黑,她无法看清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东方泽此刻疯魔般的失控!

她张大了嘴,脸色憋到发紫,喘息愈发艰难,心里却是快意无比,永远镇定自如深沉难测的东方泽,竟然也会有今天!再用力一点,就这样死在他手上,也好过打入监牢受酷刑而死!

死亡的阴影,渐渐蔓延全身。

不知何时,脖子上强烈的窒息感骤然一松,她急促地喘气,眼光一寒,飞快地往嘴里塞入药丸。只是药丸刚一进嘴,她身上几处大穴便被封住!

只听“喀拉”一声,下颌骨已经被他摘了下来!药丸立时掉在身上。

“你身份尊贵,这么死了岂不浪费!”东方泽极力压制住频临崩溃边缘的情绪,冷冷发话:“盛秦,放消息出去!汴国昭华公主借大婚之际,与宛国余孽战无极意图颠覆大晟江山,人证物证俱在,罪名确凿,于三日之后法场行锥窟之刑!”

阳璇顿时双眼遽睁,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汴国昭华公主三日后被施以晟国第一酷刑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彷如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惊涛骇浪。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与亡国逆贼同流合污,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在此前真是闻所未闻!一时之间,全城百姓群情激奋,阳璇两字成了众矢之的,对这位异国公主的关注骤升到一个难以估量的顶点。

天刚蒙蒙亮,法场沿途以及四周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百姓,就连乞丐也不例外,全部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朝廷派出了几千名禁卫军维持秩序。

刑场没有断头台,因为此次要行刑的人数太多,只得用木栏围起一块空地,跪满了汴国使节团一百三十人,十人一组,整整十三行。最后方矗立着一根木质刑架,阳璇手脚被紧紧缚在上面,头发蓬乱,不过三日,俏丽的容颜憔悴不堪,美眸之中却仍无半分悔意。

能够为家国献出生命,对她而言无怨无悔,她既敢来,就早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一切!人生在世,谁不是最终一死!

汴国使节彭鹰跪在地上,直到此刻仍是无法相信,东方泽竟真的要杀他们!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会引发怎样的严重后果?

“东方泽你是不是疯了?!昭华公主是我汴皇最疼爱的女儿,你敢动她!我们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彭鹰红着双眼大吼。

监斩台上的俊美男子,没有一丝表情,深邃无波的黑眸里,只是无尽的漠然与空洞。

疯了吗?或许吧。

苏苏死的那一天起,他已身在炼狱。至于其他,再无所顾忌。

他比谁都清楚,杀了阳璇会有什么后果。心底轻忽一笑,无非就是开战,这天下,他此生志在必得!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阳璇大声叫道:“东方泽,我做的事,其他人全不知情,你放了他们,留我一个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现在还想谈条件?太晚了。”东方泽从监斩台上走到她身旁,冷冷的目光眺望着人群,“今天来观刑的人很多,或许……会有你最想见到的人。”

平静的语气好似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此时此刻,三千铁甲黑骑藏身于刑场两侧房屋暗处,战无极一旦现身,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阳璇立时心如刀绞,那天她一心求死,就是不想被当做诱饵来引战无极出现。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怎能因为她而再次落入陷阱?可是,她内心深处又是那样渴盼临死之前能与他再见上一面……哪怕只是一眼!

矛盾的痛苦与卑微的希冀纠缠着灵魂,折磨绝境中女人脆弱的心。

美眸之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她咬牙切齿怒视着他道:“东方泽你好卑鄙!”

“相比你与战无极所做一切,我还差得远!”东方泽看着她冷笑,对于一个妄图颠覆、分裂他家国领土的敌人,以及设计陷害他心爱女子的仇家,他怎么做,都觉不够。

“行刑!”他冷冷吐出那两个字。

雪亮的大刀高高举起,刽子手们毫不迟疑地手起刀落,血光四溅,一百三十个人头齐齐滚落在地,不甘与忿恨,瞬间凝定成为永恒。

“彭鹰——!”阳璇尖利地叫了一声,脸色顿时煞白,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殷红的鲜血,迅速汇集成一处,蜿蜒漫过青灰石砖,犹如一条血河。

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刑场上空,这一幕太过惨烈,原先亢奋的人群忽然平静了,不时传来阵阵呕吐声,许多人相继离开了刑场,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继续观看酷刑。

如果要救人,方才人潮拥挤时为最佳,却没有任何动静。

东方泽微微蹙眉,情况与预期中的似乎有所不同,难道,他高估了战无极对阳璇的感情?眸光一寒,不管今天他来与不来,阳璇也必死无疑。

黝黑的金属,锋锐的锥尖,泛着幽冷的光,圆椎周身被涂满了蜂蜜,散发着清甜的芳香,谁能想到却是叫人痛不欲生的诱惑?

锥尖穿透皮肉之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阳璇仍是痛得身子一瞬僵直,牙齿几乎咬破了嘴唇,倔强的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随即有人上来便将成群的蚂蚁灌入伤口,香甜的味道立即引得蚁群疯狂啃啮,拼命地钻入皮肉中。行刑并不密集,每隔一刻才会继续,让受刑者充分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

残酷的场面,令人不忍直视。

直至日落,战无极始终没有出现,阳璇垂着头奄奄一息,身上布满蚂蚁,远远望去像是披了一件黑色的衣衫。

盛秦快步走到监斩台前,沉声道:“回禀殿下,京城之内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东方泽眼光微冷,看来他是真的放弃了阳璇,战无极,果然够狠。你躲得过今天,却逃不了一辈子!只要你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抓到你,欠苏苏的债,也必须用血来偿还!

没有耐性再浪费时间,最后一支令箭被他无情地抛出,“斩!”

回到宫中,东方泽径直去了皇帝寝殿。

自从大婚当日皇帝被战无极挟制,连惊带吓让他本就病弱的身体再次倒下,卧床休养多日,全靠宫里大量珍贵的药材保着那点元气。

宽大的床榻上,面色灰败的帝王正由宫女服侍着进补汤药。

东方泽缓缓走到榻前,“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嗯了一声,虚弱地点了点头,他伸手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继续喂皇帝喝药。

皇帝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恨声道:“可抓到战无极那逆贼?”

“战无极生死不明,当日同谋者是昭华公主阳璇,人证物证俱全,今日已连同汴国使节团全部斩首于刑场。”

“你说什么?”这消息太过震撼,皇帝惊得登时坐直了身子,“这该抓的没抓到,不该动的你为何给杀了?”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厉声质问道:“此等大事,为何不事先来禀朕?”

东方泽冷冷地看着他,“所有人退下。”顷刻间殿内的宫女太监退得干干净净。

“父皇身体欠佳,还是安心养病为妙。这等小事由儿臣代劳即可。”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皇帝脸色大变。

小事?杀了汴国公主这还能算是小事?消息很快会传到汴国,现在想都不用想,两国开战在即。

“你,你!”皇帝惊怒非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今你刚册封为太子,就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你还当不当朕是你父皇?”

“你又何尝把我当做儿子看待?”东方泽忽然改了称谓,一字一字冷冷地道,“顾沅桐有一点说得没错,其实你谁都不爱,只爱自己。”

皇帝脸色立时变得十分难看。

“这么多年来,你表面上对我和东方濯一视同仁,不分嫡庶,根本就是想让我们彼此争斗,相互制衡,好让你这位置坐得更稳。只可惜,东方濯死了,你别无选择之下,只得立我为太子。之后你旧疾复发,我尽心打理朝政你却心生忌惮,生怕我势力坐大难以持衡。所以在阳璇表明有孕之时,当即下旨赐婚。”说到此处,东方泽眼底浮起冷漠的恨意。

皇帝眼光一变再变。

东方泽又道:“我是与阳璇独处一夜,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知道我的性子,若是做了绝不会不认。可当时你明知我并不愿意,还是选择去相信一个外人的话,急不可待的下旨赐婚,为什么?”他冷冷问道。

皇帝瞳孔微缩,没有答话。

东方泽替他答道:“因为你想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取我代之!可你知道那孩子是谁的孽种吗?”他逼近问道,语气满是讥讽之意。一字一字看着他道:“是战无极的!”

皇帝的脸刷一下白得像纸一样。

东方泽继续道:“你这一生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巩固你的皇权帝位!这是小时候我和母妃待在冷宫的那些日子里就明白的东西。……我一直在想,如果有朝一日,你失去皇位,失去权利,再回头来看,你这一生,还剩下什么?”

皇帝脸色白了又青,阴沉不定,显然被他一语刺中心事,惊喘一声,浑浊不清的双眼骤然凌厉,怒声叫道:“朕的皇权帝位何尝不是你的!阳璇贵为汴国公主,两国联姻对日后一统天下绝对有利无弊。”

“我不稀罕!”东方泽面无表情,说的毫不犹豫。

皇帝惊呆了。

“我想要什么,自然会凭本事争取。这天下也必会由我东方泽统一,绝不会是靠联姻靠女人得来!更不会是因为什么虚无飘渺的命格之说!”

皇帝目瞪口呆,选妃宴上林天正写着命格的字条,在他看过以后随即被焚毁,旁人根本无从知晓,可东方泽的口气如此笃定,显然是早就知情。

脑海中忽然闪过选妃宴上他意味不明的笑容,莫非……皇帝难以置信地叫道:“苏漓‘天下之母’的命格是假的?林天正是你的人?!难道是你暗中指使他的!为何?”皇帝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神色抑制不住的激动。

为何?东方泽冷笑,世人如此愚钝,皆被虚妄之说蒙了心,谁说人人口中不详的庶女,就一定被践踏在尘泥之中?真正有能力的人,不会被局限于世俗的流言之中,端看你如何去做,事实证明,他一点也没看错。

“你为了她,竟然甘冒欺君之罪?你是不是疯了?”皇帝震惊无比,本以为苏漓已经胆大至极,想不到他的儿子却更甚一筹!

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无法窥探到他真实的一面,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认识的人,时至今日,他才忽然发觉,从未真正的了解东方泽。虽然他们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寝殿门窗紧闭,光线幽暗,他就坐在床榻边,冷漠之极地看着他,仿佛高高在上的神。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袭上心头,皇帝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已经真正的脱离了他的掌控,成为可以翱翔天际的雄鹰。他甚至无力去想,他究竟还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一口气哽在喉间,怎么也提不上来,他长大了嘴,发出嗬嗬声响,挣扎许久最终双眼一翻晕厥过去。

东方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慢慢起身走出寝殿,对守在外头的太监周礼冷冷吩咐道:“传御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日后,皇帝最终药石无灵,一命归天。京城上下,素白遍地。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东方泽继位。

那一天,天气晴朗,云淡风轻。

金銮殿。

东方泽身着玄黑五爪金龙袍,头戴帝王冠冕,于百官躬身静立中缓缓地走向帝座,那象征着帝国拥有至高权势的地方。

丹陛九级台阶,他走得很沉很稳,脚步不疾不徐,似乎要将这十几年来的艰辛岁月再次体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十二道冕旒不时发出叮叮脆响,光影交错,无人窥见此时此刻他的神情。

直到他坐稳,百官齐齐上前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亮的声音震耳欲聋,回荡大殿。他眼光微动,忽然发现平行的视线里看不到一人,不自觉地轻垂了目光,每个人都深深埋首,绝对恭顺的姿态。

陡然生出一丝恍惚。

他身旁,已经没有可以并肩同行之人了吗?他一直以为,会有两个人能陪他走到最后,可惜天不从人愿。在他披荆斩棘最终踏上这权利之巅,才惊觉心底最想守护最为在意的两个人,都已然不在了。

寂寥如藤蔓,无声无息缠住了他的心。

原来,这就是她所说的,机关算尽,得享江山,却一无所有。

真真正正,一无所有。

唇边浮起自嘲的笑容,心绪稍定,他沉声唤道:“袁向。”

“臣在!”新晋骠骑将军袁向立即出列。

“朕命你,即刻率三十万大军进发天门,攻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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