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之谜(1 / 2)
汴都外赤莲山,距汴国皇城不过数十里,山高路险,少有人烟。
五骑快马狂奔而至,他们个个脸带诡异面具,身上散发着于刀光剑影里磨练出的冰冷煞气。
为首一名女子白衣翻飞,脸上半张银色面具,在烈日下反射着耀眼的冷光。她“吁”的一声勒住缰绳,左右四人齐齐待命停在山脚,整齐肃静。
“小姐,就是这里了!”一名戴金色面具的黑衣女子低声说道,看打扮,她俨然是这些人的头领,却对银面白衣的女子态度十分恭敬。此人正是苏漓的贴身侍女挽心。而她口中叫出的小姐,自然就是“跳江自尽”的苏漓。
苏漓手中握着一幅画卷,眉头轻蹙,缓缓展开,画中青峰入云,碧潭如渊,薄云如雾,缭绕在交错纵横的山脉之间。正是苏漓在选夫宴上展现出来的容惜今所做的山水图。图中青峰险峻薄雾缭绕,与眼前赤莲山极为相似。
画的背面,还是那首诗。
青峰入天际,新泉带雨流。
白云投问处,雾霭揽归舟。
万树松风里,野径斜岸幽。
碎星他乡月,琼杯怀旧游。
“我们根据这首诗,配合画上的地形,找到了圣女教的青山、白云、万丘、碎月、新流、雾舟、径幽、琼游八大分舵,都没有见到静婉姑娘的身影,想必他们是将她抓回了圣女教总坛。从我们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入口应该在山顶。”秦恒尽职地禀报。先前就是他发现了澜沧江底岸有一处暗流通道,苏漓才命项离等人暗中转移沉门财力,设下金蝉脱壳之计,成功脱离东方泽的掌控。
跳江自尽,原本只是她设下的一计,如今普天之下皆知,晟国曾风光无限的明曦郡主苏漓,已经葬生澜沧江底。
按照原计划,她原本要前往定国,谁知中途得知消息,静婉姑姑被圣女教的人抓走,她不得不临时改变行程,一路北来,入了汴国边境。苏漓与秦恒仔细研究容惜今留下的画卷,断定这幅画,应该是整个圣女教的地形图。八大分舵分布在四座连绵起伏的山峰之中,环抱着一片巨大的山谷,想必那圣女教的总坛,定在这山谷之内。
苏漓抬眼,如今已是七月,烈阳当空,她却目光如雪,看不见丝毫温度,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慑人的寒意。晟国事变之后,她性情有变,沉默寡言,关于东方泽的一切在她面前都成为禁忌,无人敢提。
看一眼险峻的高山,她没说话,抬手轻轻一挥,挽心、项离、江元、秦恒得到指令立即翻身下马,五人疾掠向山顶。
站到山顶之上,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呆住了。虽然苏漓早料到这山峰之内定然另有乾坤,但一见之下还是吃了一惊。四峰环绕的山谷之内,竟然另有一座山峰,而并非是一片平谷。只是这座山峰地势不高,站在山峰之外,根本无法看到。四峰相连,相当一道坚固的屏障,保护着这也具有天险的总坛。
“小姐……”挽心迟疑了一下,“这里会是总坛的位置吗?”
苏漓思索着,没有立刻答话。
秦恒皱眉道:“若是按照图上所标的位置,总坛应该就在这里无疑。但这座山峰看上去平淡无奇,根本看不出它的入口所在。”
项离忍不住叫道:“这里就一个光秃秃的山,难不成总坛藏在山峰之内?我看这四面皆无守卫,也没有人迹,真是奇了怪了。”
苏漓眼光一闪,极目远眺,阳光映照之下,那片山峰项上,竟有流动的光,心念一动,身形已如飞烟掠起。四人一惊,立刻紧跟其后。
正中的山峰之上,居然有个一个不大的湖泊,宛如明珠一般镶嵌在碧峰之中。项离一声惊叹:“这圣女教真会找地方,这样得天独厚,天地聚灵的地方,竟然给他们做了总坛!可惜!可惜!”
秦恒忍不住道:“你可惜什么?”
项离折扇一挥,嘻笑道:“好好的人间仙境,当然适合与美眷同游方是人生乐事啊。给了个专使毒的杀手组织,不是可惜是什么?”
秦恒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众人都知道他性子油滑惯了,这话听了也当没听见,只有秦恒性直较真,想了半天没转过弯。
江元冷笑一声,“改日将你的如夫人带来,一并享受这人间仙境的独特美景,做同命鸳鸯也是一桩美事。”
见他出言冷嘲,项离也不恼,只是摸摸鼻子,轻笑,“不错不错,能与药使同行,这鸳鸯做得……”说着,他不禁大笑几声。
挽心道:“好了,别贫嘴了,想想那入口会在何处?!”
江元瞪了项离一眼,忍了忍,终是没再说话。
秦恒脸色一整,四下打望一番,方道:“这山头平静得有些奇怪,只怕入口非常隐秘,一时难以察觉。”
苏漓走到湖边,凝目细看。这湖水在山顶之上,通透碧秀,得天独厚,必然不凡。她招了招手道:“秦恒!”
秦恒立刻上前,“妙使觉得这湖泊有异?”
为了掩人耳目,苏漓暂时与挽心对调身份,挽心成为新晋门主,苏漓则是新晋妙使。她点头道:“嗯,我们几个你水性最好,下去看看。”
“好。”秦恒应了一声,立刻脱去外衣,准备潜入水中。
苏漓一把抓住他,低声道:“不管有什么发现,切不可擅自行动……”
他郑重点头,一头扎入水里。四人坐在岸边静候,一炷香过去了,秦恒上下几次,似乎没有发现。项离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叫道:“不如我也下去瞧瞧。”
他正欲下水,只见水面一阵轻响,秦恒冒出了头,对着众人挥手。众人一喜,立刻上前将他拉上岸来。他面有喜色,显然有了收获。
“妙使想得不错,这水下果然有秘道!”
苏漓立刻问道:“如何?”
“那秘道在湖底,极为隐秘,我找了许久才找到。”秦恒喘了一口气道,“我观察了许久,没有进去,怕里面有机关守卫。”
苏漓赞道:“你做得好。”
“现在怎么办?”挽心皱眉,“如果那真是总坛的入口,必定有守卫。”
“我去。”江元站了起来。
苏漓略一迟疑,“好,秦恒、江元打头,挽心与我随后,项离断后。”
四人应了,悄悄潜入,未知虚实,他们格外小心谨慎。
如今的苏漓早已不怕水,且水性极好。与众人到达湖底暗门,隐约可见一条密道盘旋蜿蜒,在昏暗的湖底,显得神秘莫测。
江元手里扣着迷香,率先钻入秘道之中,秦恒紧随其后,不时便看到他在入口处招手。苏漓三人立刻钻了进去。只觉得一阵凉意扑面而来,这秘道之内竟然别有洞天!
“好怪!”项离打燃了火折,首先叫出声,“这秘道竟然没水,没人!”
挽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面色一凝,立刻收敛了神色,戒备起来。
四下里一片安静,除了他们五个人,听不到别的声音。苏漓抬手轻挥,五人一路小心潜行,这条秘道宽阔寂静,竟没有遇到一个圣女教的人,诡异得令人心中生疑。
走到一个拐角处,前方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苏漓蓦地停住,五人吹灭了火折,皆紧紧贴住石壁,屏息静待。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有火光闪动,人影一现,项离折扇一伸,以鬼魅般的速度迅疾将那人制住。
似是没想到前面会有人,那人又惊又怒,却被点住穴道,说不出话,一双眼瞪得极大。
项离冷声道:“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如果敢叫出一声,本公子立刻送你去见阎王,明白了吗?”
那人眨了一下眼睛,表示知道。
项离伸指一点,那人不等项离问话,便惊怒道:“你们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项离用扇子拍着他的脸,冷笑道:“该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说,这里是不是圣女教总坛?为何如此冷清,不见人影?”精美的折扇本是用来观赏之物,此刻逼在那人死穴,便成了随时都可夺命的利器。
那人身子一抖,眼光微闪,似乎惊恐之极,连连点头道:“没、没错,这里是圣女教总坛。自从十八年前圣女带左右二使叛教之后,教中无人领导,四分五裂,走的走,死的死,哪还有人愿意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无人愿意?那你为何在此?”
“我……是玄镜长老让我留下来守着。”
“玄镜长老是何人?”
“教中三大长老之一。”
“其他两位长老又是何人,此刻这总坛之内何人镇守?”
“没、没人镇守……玄镜长老外出办事了,玄风长老也不在教中,玄机长老在十几年前圣女叛教之后就失踪了。”
如此说来,这圣女教总坛当真没人?未免太过诡异。那她静婉姑姑又是被何人所抓?苏漓眼光一厉,挽心立即问道:“你们从晟国抓来的一名女子,被关在何处?”
那人目光一闪,“在……在暗房。”
项离手指快如闪电,抓住那人的肩胛骨,低声喝道:“带我们去!”
那人痛呼一声,只得点头。
江元在前,项离押着俘虏随后,秦恒断后,一道道暗门的开启,岔路增多,苏漓越走越觉得熟悉。
来到一处十字路口,那人眼中诡光划过,趁开启暗门的机会,手指一滑,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机关触动,闪烁着诡异蓝光的利箭从四面八方激射过来,竟然无从躲闪,众人大吃一惊。
苏漓目光一凛,毫不迟疑纵身飞起,手臂一振,利剑出鞘,剑柄直击墙壁上的某一处,“砰”的一声,机关震动,射出的利箭竟然迅疾地缩了回去。
圣女教那人惊得瞪大眼睛,看着苏漓,怒声质问道:“你……你是何人?你如何知晓我教机关所在?”
苏漓冷脸不答,那人眼底现出狠戾之色,悄悄探手入怀,刚要撒出什么,江元目光一厉,扬手一枚夺命银针,正中那人手腕。
那人哀嚎一声,翻滚在地。
项离笑道:“叫你别耍花样你不听,吃到苦头了吧?”
那人愤恨地盯着他们,不知他们究竟是何人,竟然个个如此厉害!他还想挣扎,项离折扇轻点,那人立即瞪大了眼睛叫不出声来。
“乖乖带路,否则……下次你就没有机会了……”项离阴冷的声音让他打了个冷战。
苏漓一行人继续前行,这通往圣女教的暗道竟然和沉门地下密道惊人的相似。就连机关位置也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之前那沉门门主临死前看到她的脸那一刹那间的奇异表情,还有静婉姑姑无故被抓至此,这冥冥之中的关联,或许很快就会有答案。
沿着记忆中的地形图,打开最后一道机关之门,出去竟然别有洞天。
一座巨大的碧湖水波潋滟,红莲盛开。奢华旖美的水上宫殿在云雾缭绕中依山而建,巧夺天工。众人惊疑得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料到,那复杂得仿佛永无尽头的黑暗密道之后,会是这等迤逦的美景!而这宫殿一般的庞大建筑,是如何隐藏在群山环抱之中,竟令人在山顶也无从窥见?!
秦恒忍不住叹道:“汴国向来被世人称之为粗犷之地,看来也不尽属实。”
项离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能在总坛建筑宫殿,这圣女教来历不凡。”
苏漓没有说话,五人悄悄潜入殿内,果然如那人所说,教内空虚,已经无人看守。若非苏漓正好熟悉那机关密道,他们纵有通天本领,只怕也无法全身来到此地。
“暗房在何处?”项离冷冷地揪住俘虏。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色,苏漓暗叫不好,正想出声,他脸色一青,已经委顿在地!
众人脸色大变,江元立刻上前抠开他的嘴,果然已经满嘴黑血。
秦恒惊叫:“好厉害的毒!”
江元皱眉,“此毒名为鸩血,即刻毙命!”
项离嫌恶地踢了一脚,“好歹毒。这人一路想暗算我们,到了这儿才自尽,想必前面已经不会有机关了。”
秦恒叹息一声,“这人死了,这儿又这么大,我们怎么找那暗房?”
苏漓将目光锁定在大殿尽头处一扇精致华美的木雕屏风。屏风上,凤凰展翅飞翔,却飞不出困锁它的那个木框,它极力地仰起头,凤目透着撕心的不甘。不知为何,苏漓的心,控制不住疼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轻轻抬手触摸那凤凰的一双眼睛。
突然,一声轻响,屏风后看似平整的石壁,打开一道门来。
苏漓一愣,连忙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封闭的密室,三面墙壁上挂满了画,其中一幅熟悉的少女禅定图吸引了苏漓的目光。
“这……这不是门主密室里的那幅画吗?”随之而入的挽心看着那幅画,惊讶地问道。
只见画中人着一袭白衣,双目微闭,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俗物的装饰,却有种无人可以亵渎的圣洁的美。她安静的坐在一汪深潭的浅绿莲叶上,乌黑的秀发,自然地从两侧脸颊垂落下来,披在肩上,给人一种自然宁静祥和之感。的确和前沉门门主密室里的那副少女禅定图一模一样。
奇怪的山水图、暗含圣女教八大分舵名的一首诗、阳骁以圣女教圣使的身份拼命抢夺的白玉指环,以及她生来即中的情花之毒……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了母妃和圣女教还有皇族之间的关联,而圣女教之圣女在十八年前叛逃,十八年前……母妃正怀着她!
带着难以确定的疑惑,她抬手取下那幅画,还来不及细细摩挲,又听到一声轻响,旁边两幅画陡然朝两边移去,中间“轰隆”一声,出现一道新的入口。
众人听到响声,立刻护在苏漓身前,全身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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