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世之谜(2 / 2)
苏漓抬眼一看,暗道那头火光昏暗,照着墙上两条粗实的铁链惊心泛红。铁链的下端,锁着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瘦骨嶙峋,她闭着眼睛,耷拉着头,似乎早已经被折磨得没有力气了。
苏漓蓦地呼吸凝滞,快步冲进去抬起那女子的脸,惊声叫道:“静婉姑姑?!”声音竟然已经哽咽,苏漓看着浑身是伤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静婉,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样熟悉的叫声,静婉心底一颤,睁开眼来,虽被折磨至此,但她的眼神却犀利而又冷锐,带着强烈的警戒,盯着苏漓,冷冷笑道:“你们又想耍什么把戏?别再白费心思,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此一句,苏漓就已经明白,那些人为了逼问她,一定用尽了各种手段。苏漓心间一痛,连忙取下面具,低声叫道:“静婉姑姑,是我!我是苏漓,我来救你的!”
静婉闻言目光一震,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望着她,“你……苏漓?不!你不是!”她看清她的脸,五官轮廓的确与苏漓一模一样,但是却光滑如玉,白皙透明,并无印象中的殷红胎记。静婉冷笑道:“你要假扮成她,也该事先打探清楚,苏漓的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而且她已经跳江身亡了!你休要骗我!”
苏漓叹气,知她被困日久,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左侧脸颊上的胎记就在两个月前开始逐渐消失,如今连一点印痕也没有。她体内的情花之毒也莫名的解了,这其中原因她大概能猜出一二,却无法跟静婉解释。
苏漓沉声道:“挽心,你们四人先出去。我有些事想跟静婉姑姑说。”
四人得令,立刻转到门外,关上石门。苏漓紧紧握住静婉的手,轻声地叹道:“姑姑还记不记得,我十岁那年被母妃训斥,很伤心,一个人躲起来哭,别人都找不到我,只有姑姑你找到了我。你对我说母妃都是为我好,你还说我身份特殊,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你……?!”静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声音蓦然激动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刚刚还说你是苏漓,但是苏漓怎么会知道我对黎苏说过的话?”
“因为苏漓就是黎苏!我……借了她的身体活了下来。那天在黎苏的灵堂,我很想告诉母妃我还活着,但是我还来不及说,母妃……母妃就撒手人寰……”她的声音已经哽住,凄凉的眼神,透露出她内心一直无法释怀的自责,让人清晰感受到她心里难以名状的悲伤和痛苦。
静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心一下子颤抖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苏漓就是黎苏?苏漓就是黎苏……
她,真的就是黎苏!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静婉一把抓住苏漓的手,神情万分激动,难以克制。
苏漓努力地平复着心绪,低下头道:“母妃的死,都是因为我。”
“所以你很自责,不敢和我相认?你觉得我会怪你?”静婉的声音不住地颤抖,她望着眼前她一手带大的女子,心疼得几乎落下泪来。
苏漓没有说话,低垂的眼眸悲怆难以掩饰。
静婉不由得叹息一声,强抑住内心的伤感,看着她的脸,奇怪道:“你脸上的胎记怎么消失了?”
苏漓低头道:“情花毒解了,胎记就没了。”
静婉一愣,惊讶道:“你体内的情花毒解了?怎么解的?”
苏漓微微犹豫道:“东方泽剿灭沉门的那天,我跟着挽心去了沉门,在沉门门主的密室里找到一支保存完好的情花。”
“情花?”静婉十分惊讶道,“沉门门主是何人,他怎么会有情花?”
“我也不确定他的身份,但我在他的密室里,也发现了挂在这石门外的一幅画。”苏漓将放到一旁的少女禅定图拿过来给静婉看。
静婉登时愣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疑不定地抬头望着苏漓,难以掩饰的急切令她的双眼绽放出一道光来,她连忙问道:“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苏漓道:“我看过沉门密道图。那里的地下密道和机关布置,与通往这里的地道十分相似。”
“是他?一定是他!”静婉平静的脸色突然激动了几分,她抓住苏漓的手也不住的颤抖。
苏漓疑惑道:“姑姑说的谁?”
“圣女教当年最年轻的长老,玄机。”无力地吐出那个名字,静婉松开了苏漓,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哀伤的气息忽然自她周身流溢出来,充斥四周。
苏漓诧异,她从未见过静婉如此表情,仿佛,仿佛痛失了爱人,悲难自持。不由惊道:“玄机?可是十几年前叛教的长老?”
静婉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头来看着苏漓,目光哀痛,眼眶泛红,似乎在下着某种决定,她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主子和我还有这圣女教的关系,既然你已找来此地,有些事,我还是告诉你吧。主子……就是你娘,她是这圣女教的圣女。”
虽然早已猜到这个答案,但听静婉姑姑亲口说出,苏漓的心还是跳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和襄是她的左右使,十岁起陪她一起接受训练,她虽为圣女,却对我二人极好。教中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就连我也不清楚。”
连静婉姑姑也不知道母妃的身份来历?苏漓微微感到诧异,但没插话。
静婉看着她的脸,仿佛看到当年的容惜今,神情恍惚起来。回忆道:“十八年前,我奉命刺杀定国皇帝,失手被擒,她派了几波人去救我,都没有成功,最后……她不忍我被人烹饪,亲自去了……”
苏漓听得吸了一口气,刺杀定国皇帝?!她记得曾听人说过,前定国皇帝就是在十八年前的一场刺杀中昏迷不醒,遂爆发一场皇位之争,后由郎昶的父亲继位……
原来这事竟还与静婉姑姑及母妃有关!
苏漓不由自主地屏息,静静听静婉姑姑说下去。
“我也不知主子当时究竟用了何种方法,竟然令定国皇帝中毒不醒!她趁乱救出了我,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被定国人追杀,都受了重伤,我被赶去接应的玄机长老救了,主子却掉下了山崖!杳无音信。”静婉的语气悲伤沉重,似乎已经沉浸到了久远的回忆里。
苏漓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两个月后,我们终于找到了她。她整个人好像都变了,变得非常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就跟我们回到了这里。原本事情该结束了,但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苏漓惊地抬头,母妃在嫁给父王之前就已怀孕?!那她,她……
“教中有规矩,圣女一生都不得嫁人,否则要遭火焚之刑。我与襄都劝她放弃孩子,她始终不肯,竟然决定离开圣女教,去找孩子的父亲……”
说到这里,静婉的声音充满了痛苦,苏漓却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听静婉又道:“我和襄誓死跟随,于是周密部署逃了出去。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发现我们的行踪。直到……她写了一封信送出去,约那人在他们一起待过的余青谷见面,但是等了三天三夜,都没等到那人的出现,却等来了教中的三大长老!”
苏漓的心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主子身怀有孕,打斗时难免有所顾忌,襄为了保护主子,不幸死在玄镜长老的手中!我虽拼死护得主子离开,但她却被玄风长老种下情花毒!”
苏漓疑惑道:“情花属汴国皇室之物,玄风长老何以会有此物?”
“我也不知道。”静婉摇头,不确定地道:“我想,圣女教和皇室之间或有关联。历代圣女都是由上一代圣女从外面带来,非常神秘,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来历。”
“后来如何了?”苏漓忍不住问道。
“后来……为了解情花之毒,我私下里悄悄去找了玄机。我与他……曾经也共过患难,有些交情。”静婉仰起头来叹气,苏漓看见她眼睛里有几分掩不住的伤痛,知道她与那玄机绝不只是有些交情那么简单。
“我请他帮忙,他当时没答应。我很失望,恨了他十几年,直到这次被抓回,我才知道他后来悄悄潜回汴都,偷取情花一度被抓,受过很多折磨……后来,我和主子为了逃避追杀,女扮男装混入一支军队,见到了摄政王黎奉先……”
“父王?!”苏漓的心跳得越发厉害。
静婉点头道:“我们被他识破了女儿身,黎奉先要将我们抓起来……当时,他正在攻打宛国,因久攻不下而十分苦恼,主子迫不得已献计引得宛国国君出城,黎奉先一举得胜,十分高兴,将你娘当成上宾,邀请我们去晟国!这本是好事,但不料,当晚,主子体内情花毒发作,被军中其他将领发现她的女子身份,他们以为我们是奸细,要将我们处死,黎奉先为了保住你娘,居然声称你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竟然是这样!苏漓听得心惊肉跳,控制不住坐到了地上。
静婉继续道:“去晟国的路上,他们每晚同帐而卧,久而久之,他对主子心生爱意,也看出主子对他无意,但他仍说他想照顾主子一生,愿将主子腹中的孩子当成他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么说来,父王他并非我的亲生父亲?”苏漓接口问道,语气却已是十分肯定。心里控制不住激荡酸涩,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感动令她的声音变得又低又轻。“他做到了!那十六年,父王对我的宠爱,远胜黎瑶百倍!”
静婉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她叹道:“不错。其实这十几年来,他和你娘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他很尊重你娘,也对你疼爱有加。但是,如果不是他将你许配给东方濯……”
“这件事不怪他!”苏漓飞快地接口,“当时圣旨已下,东方濯是父王一心扶持的皇子,我想父王的心里一定是希望我幸福!尽管结果不如人愿。”
静婉低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苏漓疑惑问道:“母妃在十八年前怀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黎苏,那苏漓……”
“苏漓和黎苏是双生姐妹!”静婉压低了声音,“这个秘密,只有主子和我知道。”
“那为何苏漓会在相府?”苏漓惊疑不定。
“佛光寺后山有个不同一般的温泉潭,辅以特制药材能抑制情花毒。”静婉喘息一声,歪了歪身子,苏漓慌忙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轻轻点头:“我知道。我每年都要去那儿,减轻情花毒对经脉的侵害。”
“主子在生产之前,去做最后一次排毒,不料刚到福山脚下,竟遇到圣女教的人,在打斗中,她动了胎气,我们避到一个破庙里,正巧遇上一个接生婆在替一个女人接生……那女人生下一个死胎……”
“死胎?”苏漓微微惊愣。
“对,死胎。那女人非常伤心,而主子随后产下一女,但阵痛并未就此消失,接生婆告知主子,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这时,杀手追上来了!”
苏漓心头一紧。
静婉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无奈之下,将死婴调换,那女人就带着主子的第一个孩子从后门悄悄地走了。”
“那个女人就是苏相如的小妾柳氏?”
静婉点头,“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想着能送走一个是一个。那些杀手很厉害,主子还在生产,危在旦夕,我一人应对艰难,若非摄政王不放心及时赶了去,只怕那一日,我们三人都要命丧黄泉!”
这一番往事,若不是静婉姑姑亲口所述,苏漓都不敢想象,母妃过去竟然经历过那么多的苦痛和危险!
“事后,我们一直想方设法打听破庙里那女人的下落,苦无结果,直到去年六月选妃宴过后,我听闻从不出相府大门的相府千金长得和小主人很像,就起了疑心,明察暗访,终于确定了她就是主子的另一个孩子!”
苏漓闻言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话。
静婉伤感叹道:“当初我在主子坟前立誓,要为她完成两个心愿,其中一个便是找到那个孩子,而另一个则是查清冤案还你清白,但是查来查去却始终查不出任何线索,反而是你……不顾一切寻找真相,最后终于查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静婉抬头看她,怜惜道:“你杀了战无极,为你自己报仇,也为你娘报了仇。她心愿已了,你以后不必自责。”
苏漓却闭了下眼,低下头去,她只是杀了战无极,却对东方泽下不去手。母妃若在天有灵,真的不会怪她?心立时疼痛难忍,她微微偏过头去,深吸一口气,问道:“这铁链如何才能打开?”
她察看了一圈,这铁链极为结实,若想毁掉,没有可能,周围亦无圣女教其他人,无从逼问钥匙所在。
静婉目光一黯,握住她的手,道:“我离不开这里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脸色悲哀难抑,苏漓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腿,立时浑身一震,惊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
静婉却平静道:“我被抓回来的第三天,腿骨就被人敲碎了,如今已是废人。出不去了。”
“是谁做的?”苏漓蓦地捏紧了手心,声音有一丝轻颤,眼眶控制不住泛红,无法想象,这三个月,静婉姑姑究竟是如何度过来的!
静婉摇头,“你不用为我报仇,当初随主子叛教之时,我就已经想过后果,这已经不是最坏的,毕竟我过了十几年平静的生活。只是可惜,他……”静婉垂目,忽地顿住,语气一转,“你过来。”
苏漓应声靠近,静婉示意她转过身,苏漓依言照办,静婉突然抬掌一翻,双手紧紧贴着她的背心,一股强大的灼热力量猛地自静婉掌心推出,缓缓注入到苏漓的身体里。苏漓顿时浑身一震,意识到她的行为,慌忙阻止道:“静婉姑姑你要做什么?快停手!”
“别动!”静婉厉声叫道,“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死。”
苏漓登时闭上眼睛,心里的慌痛令她无法动弹。
一炷香的功夫,身后的力量越来越弱,静婉终于收了手,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已经了无生气。
苏漓心头大痛,顾不得体内两股内力相冲的难受,她急忙扶起静婉,心痛无比:“姑姑为何如此?!母妃已经离开我了,姑姑为何也要离开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与苦涩,她眼眶不住的泛红。
静婉本就伤重,如今内力全失,岂有生机?!她艰难地抬起手来,苏漓连忙握住她的,两个人的手都在轻轻地颤抖。
静婉看着她无一饰物的手指,叹息道:“那个白玉指环……是圣女的信物,想办法拿回来。”
苏漓连忙点头,静婉喘了口气,艰难又道:“指环一对,还……还有一个……在你生父手中……”她用尽最后的力量,紧紧地攒住苏漓的手,苏漓用力地点头,心痛得说不出话来。静婉微微抬眼看着一个方向,目光逐渐迷离涣散,不知看到了什么,她竟然轻轻地笑了一下,“玄……玄机……”
手,无力垂落。静婉笑着闭上了眼睛,脸色竟是那么的平静。苏漓却止不住痛苦地闭上双眼,她用力地抱紧了静婉的身子,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却被控制在紧闭的眼眶之内。
“静婉姑姑……”她哽咽地叫道,无力地坐在地上,被内心汹涌的悲痛完全淹没。就连身后突然打开一道石门都没注意到。
密道内一道红影闪过,身形电闪疾掠过来,一把抓住苏漓的后背,沉声喝道:“你是何人?她怎么死了?!”
苏漓闻此声音,心头一震,立即竖起警戒,运力反抗,但体内两股相冲的真气让她整个人好似要爆炸了一般,根本使不上劲。对方看出她的异常,伸指点了她的穴道,将她转过身来,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失声叫道:“小阿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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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和谅解~
停更这段时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大家,虽说身体不好,但我也有每天坚持写,只是进展缓慢。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篇文能快点写完,这样我就可以没有负担的休息,可我又不能随随便便地草草完结了事,那样只会对不起你们前面的期待和支持!
想等第二部写完再更吧,又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目前手头上的这些如果每天更新,坚持不了多久又会跟不上,所以我决定暂时周更。一周更两次,分为周一和周五下午,一次更新一万字左右。等得着急的亲,先看看别的文吧。
还是那句话,不管多艰难,只要还有一个人在等待,我都会好好写完这篇文。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持和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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