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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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事发突然,苏漓被那名侍卫掳走,他们几人奋勇反击,一时不易脱身,生怕她会有何闪失,此刻见到她独自一人完好无恙,仍是忍不住关心的问一句。

看不到苏漓面具后的脸色,她眸光淡漠平静,情绪不见丝毫波动,仿佛方才发生的意外,根本从未发生。

苏漓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门主,现在我们该去哪里?”秦恒看了看苏漓脸色,小心询问道。

和谈破裂,他们几人与汴军正面冲突,又当众挟制了四皇子阳骁,回去汴国军营无疑是去自投罗网;可晟国是她千方百计方才逃离的地方,决计不会回去。按理说,而今最好的抉择,便是借此机会迅速抽身,远离这是非之地,寻找安身落脚之处,再作打算。

“回域口营地。”话音未落,苏漓人已经飞快地施展轻功疾奔向域口方向。

答案,却有些出乎项离几人的意料。就连与她关系最为亲密的挽心,闻言也是一怔,如今苏漓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按下心里的疑问,只是一声轻叹,随即展动身形,跟了上去。

汴国域口军营驻地。

苏漓几人缓缓走进大营,已经有人闻讯前去通报,还未到主帐门口,帐内忽地涌出一群人,为首正是阴柔邪魅的萧王阳震,苏漓冷眼一扫,没见阳骁那火红的身影,不知去了哪里。

阳震合掌轻拍了几下,唇边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挟制四皇子为人质,公然助敌国将领顺利脱逃,居然还有胆量回返军营。本王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们的勇气!”

此话一出,众人群情激奋,兵刃纷纷出鞘,杀气一瞬腾空,苏漓目光如常,不退反而上前一步,直视阳震道:“萧王暂且息怒,我等回营是有事想与王爷相商……”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几名逆贼,根本就是不怀好意!”阳震身旁的于将军打断了她,怒声骂道。

项离折扇轻敲掌心,无奈摇头叹道:“若真不怀好意,迷原谷将军您恐怕就没命了,还用等到这会儿?”白挂个将军的名儿,简直就是没脑子,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于将军顿时语塞。阳震眼底杀机顿现,冷哼道:“巧舌如簧!”

苏漓正要开口,他轻牵的唇角蓦然一收,指着苏漓五人阴沉叫道:“来人!把这几名胆大包天的逆贼给本王拿下!取其首级者本王赏白银百两!”

挽心四人立时身形一晃,亮出兵刃,将苏漓紧紧护在当中。

阳震眸光一闪,果然验证了他心底猜想,这号称沉门门主的沉香,根本不是真正发号施令的人,那大胆挟制阳骁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门主!

众兵士惊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赏吓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随即醒悟,手持兵刃蜂拥而上,挽心、项离四人同时出手,身形如电,顷刻间已有几名兵士受伤倒地!

阳震心底涌上一股怒气,面对敌众我寡置身险境的局面,这几人没有半点惧怕之意,似乎完全不将这驻地重兵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沉门,居然敢如此挑衅汴国大军的威严?

他手臂高高一挥,无声地发出指令。立即有大批的弓箭手涌了上来,锋锐的利箭,闪着冷厉的光芒,密密麻麻如层层黑云般指向场中激战的五人!仿佛只在下个瞬间,离弦而去!

苏漓眼光一冷,双臂蓦然一展,身形倏忽拔起,强大的内力排山倒海一般而来!劲气扫过,利箭尽折!

阳震劈手夺过身旁一人背后的长弓,迅速上箭拉弓,箭尖直指场中那煞气冲天的女子!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喝,“皇叔且慢——”

阳骁疾掠而至,红色的身影仿佛一道火焰越过人墙,落在阳震长弓前,手臂一抬,不容置疑地抓住了他的硬弓,生生往下一按!他颈子上受伤的位置,此刻竟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明明只是一道轻浅的皮外伤,他却包得如此夸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得受了多重的伤。

无视阳震一张阴沉的脸,阳骁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摸样,“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全都住手!”

四皇子发令,众兵士迟疑一瞬,不自觉地停了手,纷纷看向阳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王有叫你们停手吗?”阳震厉声喝道。

“皇叔!”阳骁收了嬉笑之色,郑重道:“若是真伤了她,皇叔恐怕会后悔莫及!”他径直走到阳震身边,附耳轻言几句。

阳震顿时呆住,他脸上既惊且愕又难以置信,僵了一瞬,他猛然抬眼仔细打量着苏漓,“你说的是真的?”显然对阳骁的话半信半疑。

阳骁点了点头,眼底难得一抹郑重,“这么重要的事,若不确定,侄儿岂能乱说。”他转头,深深望进苏漓眼眸,轻叹道:“是真是假,皇叔一见便知。”

苏漓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她心里十分清楚,眼下若想让震怒下的萧王收回成命,只得是向他道明她与母妃的关系。

阳震呆住,半天没回过神,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漓,似乎想穿透面具,看清背后隐藏的容颜,片刻,他方才缓缓开口道:“所有人都退下去!”

众兵士愣了,不由面面相觑,一贯阴沉难测与四皇子颇不对盘的萧王,为何会如此轻易改了主意?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于将军等人虽然心里揣着疑问,却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指挥所有人快速退下。

挽心几人站着没动,虽然苏漓没有明说,但连日来发生的事几人均看在眼底,门主与汴国皇室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到柳氏临终时的叮嘱,挽心心头千言万绪,一时竟难以理清。

苏漓沉声道:“你们去帐外候着。”四人这才领命去了。

帐内很安静,阳震紧紧盯着那张银色面具,莫名的情绪流转眼底,多年以来寻觅的希望,会是他预期中的答案吗?

“好了。这儿没有外人,小阿漓你可以把面具摘了。”阳骁笑嘻嘻道。

苏漓脱去面具,多日未曾展露的容颜,肌肤略显苍白,神色淡漠,双眸璀亮如星,左侧脸颊褪去了似血殷红的胎记,一张清丽脸庞,完美得再无没半点瑕疵。

阳震呼吸不自觉屏住,这,这张脸,分明便是记忆中姐姐年少的摸样!难怪从见第一面,这女子便让他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皇叔,侄儿没有骗你吧?”

阳震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反应,已经证明一切,天底下这样相似的容貌,若说没有血脉关系,谁能相信?!

“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他情不自禁向苏漓移动几步,声音有一丝颤抖。

阳骁长臂一伸,揽住苏漓肩膀,很自觉地接话道:“她叫苏漓,与侄儿一般大,今年十七了。”

他亲热的举动,让她微有些不快,伸手正欲挥开他手臂,阳骁却在她动手之前,咻地闪到一旁椅子上坐了,口中哇哇叫:“真凶!整天动不动就要打我!”

“十七……真快……”阳震俊美的脸上,浮起一点难以言喻的伤感。这十几年年来,她音讯了无,他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今日突然有了消息。

他猛地握住苏漓双臂,急切追问道:“你母亲她现在何处?人可好?”

阳震言语之间流露出的极度渴盼的期待,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伪,仿佛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紧要的事情!母妃……在他心里,一定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苏漓多日以来冰冷麻木的心,莫名就有了一丝柔软,眼前的阳震,明明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却因为有着对母妃同样深厚的感情,让彼此的距离在一刹那拉近。这感觉很陌生……也很温暖。

她压下心头悸动,轻声回道:“母妃去年已经过世,葬在晟国。”只是简短的几个字,母妃在棺前悲恸而绝的一幕,又浮上脑海,曾经蚀骨般的疼痛瞬时淹没了她!

阳震手臂蓦然一僵,久久不能放手。心底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如幻影一般瞬间破灭!

他双掌力气大得惊人,苏漓忍住疼,“一直以来,她身子都不太好,去年因为明玉郡主意外身亡,精神大受打击,一时承受不住……”

阳震胸膛起伏,有些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半晌方才定住心神,苏漓的话虽简短,他却敏锐地从中捕捉到关键,葬在晟国……称她为母妃,明玉郡主!晟国只有三位王爷,静安王已死,镇宁王登基,那只剩下……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失声道:“她嫁给了摄政王黎奉先?”

苏漓默然点头。

阳震喃喃道:“难怪你今日会助他逃走!”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他忽地疑声问道:“你姓苏,他姓黎……”

“皇叔有所不知,这其中另有内情!皇姑母当年诞下的是一对双生女!阿漓自出生便与皇姑母失散,在丞相府长大。明玉郡主是阿漓的双生姐妹。”阳骁走了过来,惋惜道,“可惜去年我到晟国之时,她与皇姑母都已经不在人世。”

阳震脸色苍白,慢慢退坐到椅子上,闭了眼说不出话。

“逝者已矣,皇叔也不要太伤心,皇姑母若是在天有灵,也必定不想你如此伤心。况且,这不是还有小阿漓。”

阳震心中不禁一动,伤感的神色褪去,复又望向苏漓的眼光里,透出温柔的慈爱,让他沉冷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暖意,“阿漓,从今往后,你便如同本王亲生!有什么要求,尽可对舅父说!”

“谢舅父。”苏漓轻叹一声,“苏漓有一个不情之请。”

阳骁迅速看了苏漓一眼,心中似已顿悟。

阳震端起茶碗,饮了口茶,方才缓缓道:“除了两国休战一事,别的……舅父都能答应你。”不等她道出缘由,他已经明确表明立场,双眼灼亮,眉宇间的坚定昭显不容反驳的姿态。

苏漓平静道:“舅父为何如此执着?”

“东方泽借两国联姻,杀昭华公主、使节共计一百三十一人!又率先发动战役,侵我国土,此等奇耻大辱,阿漓,汴国有什么理由不去讨还?!”

“不错!”阳骁冷声接道,眼底笑意仍未褪去,话却已冷硬如冰,“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为璇儿讨回一个公道!阿漓,汴国虽不及晟国资产富饶,兵力强盛,也断不容被东方泽如此欺凌!”

苏漓心头暗沉,她知道提议休战会十分棘手,可还未进入正题,他们二人情绪激愤,态度强硬,完全不给她深入话题的机会。若此时继续,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平添不快,看来,还要另外再想办法。

见苏漓默然不语,阳震忽然展眉一笑,摆手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传令下去,今晚摆宴,庆贺本王与阿漓相聚!”

阳骁笑道:“皇叔莫非要与阿漓不醉无归?”

帐外忽然传来于将军的声音,“启禀王爷!晟国使节送来议和书!”

三人微微一惊,阳震沉声道:“呈上来!”

于将军快步进帐,递上来信,阳震快速浏览一番,他的脸色随着移动的目光渐渐阴沉。阳骁也凑上去,脸色同样也不大好看。

信报被阳震随手丢在案几上,他脸色阴晴不定,“设下伏击晟国都不以为忤,反而再次要求和谈,对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于将军愤然叫道:“简直太过分了,想打就打,想和就和?把我们汴国当什么?”

“新任晟皇东方泽,侄儿在晟国时曾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心思深密,从不做无目的之事。”阳骁状似无意地接过话头,眸光却别有深意地扫过苏漓,轻笑道:“即便是他最亲近的人,只怕也猜不透他心思。”

这话里暗有所指,苏漓听得明白,神色未动,心却微沉。她直觉东方泽这么快再次提出议和,与自己脱不掉关系,他为何仍不死心?忽而转念又一想,此时他主动提出和谈,倒是一个再次接近他的好机会,否则,白玉指环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取回。

她斟酌着正想开口,帐外匆匆而入一名副将,急声报告:“启禀王爷,边关急报!凤桐关近日兵力骤增,超出寻常驻防兵力,另有探子回报,仍有迹象显示几路大军,共计约五万人,陆续向凤桐关逼近!”

阳骁懒洋洋斜倚的身子蓦然一僵,闻言顿时跳了起来“什么?”

凤桐关地处定国境内,乃汴国与定国之间重要关卡,距离汴国边界只有一百多里地,此时晟国举兵来犯,汴国所有兵力都集中域口,凤桐关只有寻常兵防,若是定国骤然发起进攻,必会引起极大危机!

阳震半天没有说话,眉头紧锁,疑虑道:“定国与晟国一向交好,难不成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协议?”

阳骁双眼一眯,眸光落在帐中悬挂的地图上,“除非……他们想声东击西?假借和谈拖延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苏漓也不禁神色一变,据她了解,定国暂时并无征伐天下之野心,为何突然会选在此时,调集兵力围聚凤桐关?难不成,真要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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