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谁能掌控他的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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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未必。”夏伏安接道:“玄风这条线索是断了,可要查出幕后主使,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微微冷笑,犀利的眼眸,笃定的神色,仿佛这天底下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双眼!

苏漓心头一震,那种强烈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她还来不及多想,他的目光已经朝她看过来,那一刻令人心悸的熟悉感几乎将她整个淹没,有什么在脑海中飞速划过,她想抓却抓不住。

夏伏安沉声又道:“胆敢借助圣女教之力,毒杀当朝四皇子,汴国上下,何人敢为?”

苏漓闻言心头一惊,沉声道:“此话何意?”

夏伏安定定望她一眼,“以圣女聪慧,何须属下再多加言明。”

苏漓心中直往下沉,教中没有几人知道阳骁的真实身份,懂得利用圣女教加害阳骁,此人必定知道圣女教与皇室之间的关联。她明令禁止不准向皇宫传递消息,玄风仍然偷偷传信通知汴皇阳骁中毒身亡一事,这背后之人究竟目的为何?

汴皇病重,并未痊愈,若接此消息必定大受打击,若再有个万一,谁能得利?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汴国皇室规定,若无直系血脉接任皇位,既可从支系中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宗亲继位。这一代支系皇族里最出色,威望最高的人……

苏漓不禁心头一凛,回想起初次见面的情形,会是……他吗?她思量片刻,沉声吩咐道:“你们听着,玄风失踪之事,暂不可走漏风声,特别是对虞千机。”

她若有所思又道:“玄风虽然跑了,但圣女教机关重重,他若想全身而退,也不是容易的事。财使,你暗中派人继续搜寻他的下落。另外,再找那两名守卫仔细询问,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项离点头:“明白,我会小心处理。”

一路想着心事,苏漓慢慢回了圣心殿,还没进殿门,就见阳骁全神贯注地趴在桌上,运筷如飞,碟子里那几例精致小菜,眨眼间快要被他一扫而光。

苏漓心底一动,正想找个借口去找他,偏巧他就来了。

阳骁见她回来,眼中一喜,口齿不清地叫道:“这么早你跑哪里去了?”

“你以为我是你,什么事都不用做?”苏漓淡淡回道,慢慢进门在一旁坐了,看他大快朵颐,吃得很是欢快。她不禁皱了皱眉,忍不住道:“怎么今天厨房没给你送早膳吗?”

阳骁抹了抹嘴,抱怨道:“早膳看起来样子都差不多,为什么偏偏你这里的跟送去给我的,味道完全不同?”他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回头我得找夏伏安问问才是!”

苏漓没有说话,此刻她没心情和他扯闲话。

阳骁凑过来,道:“发生什么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不对劲,他便不自觉收敛了嬉笑之色。

苏漓轻声道:“玄风失踪了。”

“什么?”阳骁立即跳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皱眉道:“暗房四周那么多人严密看守,教中机关重重,人怎可能无故失踪?几时的事?”

“昨晚。”苏漓说完,看了看他阴沉不定的脸色,又叮嘱道:“这件事你先别声张,我已经派人去暗中追查线索,有了消息会告诉你。”

阳骁点了点头,望着她忽而一笑,那笑容里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听你这么说,莫非已有了目标?”

苏漓微微一窒,飞快回道:“暂时没有。”她思量片刻,“你在朝中,可曾与谁结怨?”

阳骁眸光微动,唇边勾起暧昧邪气的笑意,“还不承认你很关心我哦!”

苏漓眼光微冷,手腕轻翻,阳骁见她要来真的,连忙跳到一旁,哇哇叫道:“好嘛好嘛,问问而已,这么凶会吓死人的!”

苏漓沉了眼,差点送了小命,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沉默半响,阳骁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思索道:“朝中恨不得我立即就死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可真有胆子取我性命的人,却是……不多。”话到最后,语声渐渐冷了。

“你是说我舅父?”

她直言不讳,阳骁却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懒懒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哦。”

他笑了笑,“这件事没凭没据,我怎么敢乱讲?不过……”他语气一顿。

苏漓道:“不过什么?”

“皇叔与父皇之间,因为皇姑母那事,确实生了嫌隙。”

乍然听他提起母妃,苏漓心头不禁酸楚,迟疑问道:“舅父与我娘……”

“他们姐弟感情很好。听父皇说,当年皇姑母突然离开汴国,下落不明,那时皇叔年纪尚轻,整日跟父皇说一定要找到皇姑母……但时间渐渐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却绝口不再提了。我想他可能是误信了流言,才与父皇疏远了。”

苏漓垂眸叹道:“所以,那次你被我挟持,他故意派了不认识你的人来抓我们?”

阳骁点头,“或许是吧。表面看来,皇姑母当年的事,的确与父皇脱不了干系。”他神情有几分无奈,“但是先祖遗训,父皇也不得违背。何况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很难说清谁对谁错。”

苏漓心底微微一动,阳骁年纪不大,看事情倒是格外通透。她想了想,状似无意地又问道:“舅父如此对你,你心里,没有一点不满?”

“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只要没触及我的底线,凡事都好商量。可若有人胆敢伤我挚爱亲人分毫,我阳骁,一定会回敬他百倍!”他没有正面回答,双眼只深深地盯着苏漓,一字一字说得清楚,唇边的笑容一反寻常,透着冰冷,看上去几乎不太像阳骁。

苏漓心头咚地一跳,阳骁这话,显然也在暗示,若查证阳震真是幕后主使,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阳骁忽然嗤地一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好像明天我就跟皇叔生死决斗似的!”

苏漓没说话,心沉如铁,阳骁年纪虽轻,心思却活络,又聪慧过人,他恐怕早就猜到幕后主使人是谁,只不过正如他所说,无凭无据,他不会妄下断言。毕竟,那人在朝中威望甚高,同时也与她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

她明白,他不想因此而贸然破坏彼此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

“阿漓。”他忽然望着她,低低轻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必须要做出选择,一定要坦白的告诉我。不论你如何选,我只想你永远记住,今生今世,我阳骁,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苏漓心中一震,诧异地抬眼看他,他的语气如此轻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似乎在向她许下诺言,也在索要她的一个承诺。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恳切地向她索取真心,只是,现实往往比命运更加残酷,它只会在你毫无防备,满怀期待之时,无情地将所有美好的过往撕碎。

永远相信他?她想问他,永远有多远,你知道吗?

人生数十载,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有很多事意想不到,没人可以保证未来如何!她不能,他也不能。

眼前年轻俊朗的少年,眼带期盼地望着她,她忍不住暗暗叹息。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的心,是真诚的。

沉默半晌,苏漓淡淡道:“谢谢你,阳骁。”

没有得到应有的答复,阳骁眸光微微一黯,嘴上却仍笑道:“你也太见外了。凭咱们的关系,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他站起来伸个了懒腰,咧嘴又道:“吃饱喝足了,找个地方睡觉去。小阿漓,别想我哦!”他说完朝她眨了眨眼,笑着走了。

苏漓坐着没动,静静整理思绪,沫香进屋收拾桌子,苏漓看着她忙碌的动作,心思一动,叫人传了夏伏安来。

“不知圣女有何吩咐?”夏伏安进门问道。

苏漓屏退沫香,“玄风的事,想必夏管事心中已有计量,不妨说来听听。”

夏伏安一愣,似是诧异,不答反问道:“此事非同小可,圣女何以如此信任在下?”他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她,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对他而言,她的答案极为重要。

苏漓也紧紧盯着他双眼,“怎么夏管事自觉不值得信任?”

夏伏安眼光微动,却没说话。

苏漓站起身来,走近窗前,感觉到背后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跟随着她,心下微沉,却没有回头。她抬眼望着窗外他昨夜站过的位置,语气淡淡道:“夏管事若有异心,大可不必淌这趟浑水。本尊做事原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只需谨记,只要你忠心于我,我必不会薄待你。”

夏伏安眸光渐深,诸多复杂难解的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刹那又归于平静,令人无从捕捉。

雨渐渐停了,太阳跃出云层,光芒四射,照着碧湖水面如镜,倒映着蓝天及周遭景物,唯独隐藏了它自己的世界。

苏漓缓缓回过头去,身后那双沉默的眼,彷如这碧湖一般,也藏着无数秘密。

“圣女如此厚待,夏伏安自当尽力。”他沉默半晌,低声一叹,上前几步道:“目前玄风失踪的消息还在封锁之中,没几个人知道。”

“你想引蛇出洞?”苏漓直觉地接口。

“不错!”夏伏安眼中精光一闪,“比我们更想找到他的人,是幕后主使者。”

苏漓不禁又是一怔,似曾相识的情景瞬时浮上脑海,就连对白,语气,都是如此熟稔。她极力稳住稍稍激荡的心神,缓缓笑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那你想如何做?”

夏伏安似在思索。

苏漓盯着他缓缓道:“那虞千机似乎对你有意,不如就由你从她那着手。”

思源楼里,身姿妖娆的紫衣女子极尽媚态勾引他的一幕她亲眼所见,无论虞千机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他肯稍加逢迎,略施小计,找出幕后主使一定不难。

“你要我去接近那个女人?!”夏伏安惊诧地望着她,仿佛被触动了心头隐痛,万般复杂的情绪,仿佛激流一般涌入眼底,又迅速被压制成更复杂的情绪。

苏漓的心莫名一紧,“怎么了?”她疑惑问道。为何他一向平静的眼神突然变得如此复杂?似有悲伤又似有落寞,她神色未动,淡淡又道:“只是让你做戏,又不是真让你以身相许……莫非,你担心温柔乡里,会把持不住,最后反受其操控?”

“就凭她?”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眉头一皱,倏忽冷笑,“再修炼一百年,她也没这个能耐!”说罢拂袖转过身去,说不清是恼是怒还是悲,他心潮起伏难定,周身散发的气势倏忽强盛,仿佛他才是主宰这天地万物的神!

只有他操控别人,没有人可以操控他!

苏漓心头一跳,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掌控我的心意!”他抬头望向门外的天空,高大的身影忽然变得落寞萧索,再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眸光沉痛哀伤,声音飘渺悲凉,低声笑道:“她只需一句话,就能让我欢喜,让我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她也只需一个动作,便能令我如坠地狱,绝望到痛不欲生……”

苏漓的心忽然狂跳起来,目光沉陷在他眼底痛苦的漩涡,难以自拔。

“你……”

“属下虽是一介管事,却也不是任人驱策。”他目光迅速恢复了平静,淡淡地接口,“思源楼还有事要处理,属下先行告退。”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长廊的转角,远处的山水在她眼中渐渐变得模糊,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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