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幻镜情真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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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苏漓呆住,移动不了半分。尽管早有预感,此时此刻,她仍然有些无法相信,他竟真的来了!

暌违已久的温情,熟悉又陌生,他与她,不知不觉沉溺其中。直到他控制不住,轻轻吻上她的唇角。

苏漓猛地一震,一把推开他,冷冷道:“放开我,东方泽。”

烛火复又燃起,晕黄光线里,东方泽素衣简装,不复平日尊贵打扮,只有那双黑眸明亮如昔,藏不住满心欣喜之色。

苏漓神色复杂,瞪着他仍有几分苍白的俊脸,半晌说不出话。方才两人贴得紧,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药的味道。伤得这样重,还要长途跋涉,他当真是不想要命了?!半晌,口中却冷冷道:“你不是已经回去了,为何还要再来?”

东方泽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柔声道:“你为我违抗汴皇旨意,我怎能放心得下。”

她竟然笑了,笑容有些微冷意,“那你现在看到了,我很好,根本无需担心。你可以走了。”

东方泽微微一顿,有一点点失落,却只平静道:“是吗?那为何你会被罚在此思过?汴皇此举,分明另有居心。”

苏漓别过头不看他,冷冷道:“不管他有何居心,我自有主张。”

东方泽叹道:“你聪敏机慧,遇事总能随机应变。只是汴皇与萧王,冰冻三尺已非一日之寒。你真觉得以萧王为人,仅仅为了当年的旧事,敢暗下杀手毒害阳骁?”

苏漓心头立时一沉,这的确是她心底隐忧。阳震谈及往事时虽情真意切,但显然试探之意居多,他言情切切要她表明态度,分明有更大的野心。

他盯着她继续道:“萧王此人,心思深密,行事狠绝。汴皇当朝天子,怎会容忍身边有此等居心叵测之人存在?未来汴国的局势定会生变。到那时,你又该如何选择如何自处?”

苏漓眼光微暗。真有那一天,她该怎么办?若论亲缘,阳震自然与她更近一些,纵然两人相认不久,感情也算不得深厚。可他为她向汴皇据理力争,甚至不惜动用了皇太祖的免死金牌,誓死也要保全她一条性命。此等恩情,即使别有居心,也不能或忘。更何况他是母妃唯一的至亲的弟弟,她怎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而阳骁,那个事事为她着想,为她付出许多的阳光少年,她亦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他在她心里,已经占据了重要位置。他有事,她绝对也不会置之不理。

苏漓久久不语,东方泽轻叹一声,她的为难,他如何不明白?上前牵住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事情还没糟到那一步。我只是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怎样做,选择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苏漓心里阵阵发慌,试图用力抽出手来,却被他紧握不放,她顿时眼光一寒,“放手,否则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他闭了闭眼,仍然笑道:“苏苏,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就好。”

苏漓冷冷道:“东方泽,别以为我救过你,就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说着,她掌中暗暗运气,猛地推开了他。

如今她武功大成,内力一跃千里。东方泽猝不及防,没料到她当真出手,跌坐在地,脸上血色顿失。

苏漓顿时一惊,情急之下只想着摆脱他,竟忘了他的伤!心乱了几拍,想要上前却又强自忍着没动。

他支撑着站起身来,手刚移开,就见胸前的深色的衣衫,隐隐渗出几点殷红。

苏漓心一颤,再顾不得强自镇定,连忙上前将他扶到床上躺下,“你怎么样?”她声音掩不住有一丝轻颤,他心头一暖。额上沁出一层冷汗,脸色愈显苍白,却说不出话来。

苏漓小心翼翼地揭开前襟,光滑结实的胸膛,愈合不久的伤疤又裂开了,鲜血渗了出来。她飞快地取来干净的布巾,仔细擦净血迹,随即熟练地从他腰间取出药丸,碾碎,细细均匀洒在伤处。

处理完伤势,她蓦地惊觉自己后背冒了一层冷汗。眼光微转,只见东方泽眼中柔情万种,隐隐带笑,仿佛直望进她心里去。

苏漓定了定神,冷冷道:“你歇一会尽快下山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说完,她转身欲走,却被他紧紧拉住了手。

他手掌微凉,苏漓心头轻颤,没有回头。只听他坚定道:“我既然来了,便不会轻易离开。苏苏,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事比你更重要!”

苏漓用力甩开了他,用力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缓缓地站起身,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明亮的双眸却漆黑如墨,牢牢地锁住了她,“我只希望,我说过的话,你已经记在心里。就算要与全天下为敌,我也一定要你回到我身边。”

苏漓怔住,暗恨他竟如此执着不肯放手,但那绝决的狠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转过身,逃一般地走出房去,靠在门上,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天色渐亮时,内室已空无一人。苏漓望着他曾经坐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内心思潮起伏,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

接连三天,东方泽没有再来,直到第四天午时,挽心急匆匆走进屋来,神色凝重,“小姐,驿馆出事了。”

苏漓心一跳,反问道:“出什么事?”

挽心道:“昨夜驿馆来了三名黑衣人刺杀晟国使者,最后一把火将驿馆全都烧了!”

苏漓一惊,“可有伤亡?”

挽心皱眉道:“还不清楚。听闻昨夜张甫已连夜进宫去见汴皇。”

苏漓心下一沉,何人如此大胆刺杀晟国使者?晟汴双方才商定议和,如此行为显然会影响两国刚刚缓和的关系,莫非……有人发现了他的身份?

心念辗转,苏漓沉声道:“通知秦恒打听清楚,另外……多派点人手暗中盯着使者团,随时见机行事。”

挽心微怔,“盯着使者团?”

苏漓无奈道:“他来了。”

挽心当即明白事态紧急,点头道:“好,我立刻去!”

“小阿漓!”挽心前脚刚走,阳骁的身影就窜了进来,紧锁的眉头在看到苏漓时,不自觉地松了,笑嘻嘻道:“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想死你啦!”

“你怎么来了?”苏漓微微一惊。

“我来看你啊!”阳骁咧开了嘴,“你在这里住得怎么样?”

苏漓笑道:“我很好啊,你的伤呢?”

伊人主动表示关怀,阳骁心花绽放,就势把头赖赖地倚在她肩上,口中嘟嘟囔囔地委屈道:“四十杖哎!哪有这么快好!前两天刚能下床走动,一个月没见你,想念得很,趁父皇忙着接见使者,我就溜出来了。”

苏漓推开他,状似无意地问道:“使者?什么使者?”

“晟国使者啊?怎么你不知道吗?”阳骁唇角一勾,笑得别有深意。

苏漓不动声色道:“我在这里又怎会知道外面的事?”

“那倒也是。”阳骁懒懒地坐在软椅上,笑道:“前几日晟国使者来汴都签订和谈协议,谁知昨夜驿馆突然有人行刺,一把火将驿馆烧得干干净净!好在使者团无人伤亡,否则……这事可就麻烦了。”他一边说着,眼光淡淡扫过苏漓,似在观察她的反应。

无人伤亡,那东方泽自当平安无事。苏漓心中微微一松,却面色惊讶道:“何人如此大胆!皇上怎么说?”

“父皇命我彻查此事,务必要找出幕后真凶,给晟国使者一个交代。不过有件事……倒令我觉得很奇怪。”说到此,阳骁忽然止了话头,看着苏漓似笑非笑,眼光里颇有玩味之意。

苏漓淡淡瞟他一眼,“奇怪什么?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

阳骁轻笑道:“驿馆被烧,父皇本想安排他们住在宫里,以示安抚。却没想到那使者张甫一口拒绝,指定要来皇普寺住,我是怎么也想不通,放着舒适安逸的皇宫不住,非要赶着来这清苦寺庙。”

苏漓心头一跳,使者指定要来……难道刺杀是东方泽做的手脚?不对,他已知道她在这里,也能通过北斗七星阵,想来便来,怎会多此一举?她百思不解,又不好向阳骁问得太多,只得轻描淡写扯开话题,“皇上让你查这事,可有了眉目?”

阳骁脸色顿时一沉,冷笑道:“驿馆线索暂时还没查到。不过这个幕后主使,我已经大概猜到是谁!”

苏漓有些意外,“谁?”

阳骁缓缓抬眼,目光一瞬森冷,“皇叔。”

舅父?苏漓问道:“为何这么想?”

阳骁冷冷道:“近日父皇有意收回他手中部分兵权。皇叔百般推辞,拖着不肯交出。现下协议刚刚签妥,就有人刺杀使者,分明是他想破坏汴晟两国关系!”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断正确,不由得激愤又道:“两国关系一旦交恶,议和失败,定会再起争端。父皇为大局着想,也只能暂时放弃收回兵权!”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苏漓赫然想起之前阳震来此,的确曾提到汴皇欲削减他手中兵权。她沉思片刻,冷静地提醒道:“但这只是你的推断,没有确凿证据。”

“证据?他心怀旧恨曾经要杀我就是最好的证据!此事你亲眼所见!他一心想要报复!”阳骁忍不住低吼出声,有几分伤心,几分不解,“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的话?”

“阳骁,我没有不信你。”苏漓低叹一声,轻声道:“凡事都要讲证据,上次的事,舅父的确脱不掉嫌疑,这一点我从没有否认,但最终我们没有拿到证据。你的感受我明白,但是定罪不能单凭推断。事实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谁都不能妄下断言。”

阳骁定定看了她半晌,“是不是找到证据你就会相信?!”

“我说了,有证据才能定罪。”她沉声道。

阳骁霍然起身,大声道,“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给你看!”他像来时一样,大步流星走了,到门口却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望着苏漓的神色复杂不安,掩不住一丝落寞,“我一直在想,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还会不会站在我身边?”

苏漓心头一震,没有说话,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她的沉默,他早已料到,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阳骁收回目光,没有停留,直直走出了仙居苑。

傍晚时分,秦恒传来消息,晟国使者团一行人于申时一刻来了皇普寺,入住寺内西侧客舍。苏漓预感东方泽今晚一定会来。果然临近戌时,门扉轻响,一道黑影悄无声息闪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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