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两皇夺美(2 / 2)
沫香立刻答道:“闲听阁里来了一个人,他指明要见沉门门主!”
“什么人?”挽心不禁心生戒备。
“听齐掌柜说,那人一来就上了二楼角室,给了掌柜一样东西,说只要小姐见了,就一定会去。”沫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香囊,清舒淡雅的香气一瞬间散发出来,仿佛可以舒缓内心所有的烦忧。
苏漓心头一震,连忙将香囊抓过来细细翻看,眼眶不禁一热,那么别扭却又熟悉的针脚,除了她还有谁绣得出来?喃喃问道:“来人多大年纪?”
“我没见到。不过齐掌柜说,那人气势不凡,肯定不是普通人,让我赶紧禀报小姐!”
苏漓的心立时狂跳起来,脸色却凝重一分,当即吩咐道:“你们在楼下守着,别让任何人上来。”说完,她快步走进闲听阁。
冬日天凉,闲听阁茶客不多,二楼更是安静无比。苏漓走到门前忽然停下脚步,低眼看着手中紧握的香囊,心中滋味百生。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张略显沧桑的容颜,赫然出现在苏漓面前。他眼角的皱纹,鬓角已生的华发,似乎无一不在述说着他孑然一身的孤单与寂寞。
苏漓顿觉鼻子一酸,天门一别,数月不见,父王竟又苍老了许多!
黎奉先怔怔地看着面前站立的女子,清丽的容颜,脸上胎记已消失不见,与记忆中爱女的面容似乎完全重合。她望过来的目光,竟闪过一丝莫名的心疼,他的心,抑制不住激动几分。
苏漓收敛了目光,恭敬地福身道:“苏漓见过摄政王。不知王爷何时到的汴都?”
黎奉先脸色当即变了几变,似乎这个称呼令他有些无法接受。他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睛,眼光有淡淡的忧伤。沉默半响,方才叹道:“今晨刚到。”
苏漓微微一怔,父王早上才到,这会儿便急着来找她,个中原因她一时竟不敢细想。连忙请他进屋落座,奉上茶来。
室内茶香寥寥,暖意熏人,左侧一扇精细的雕花木屏风后隐隐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淡淡气息,几不可闻。苏漓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
二人沉默相对,只是默默喝茶。
雾气缭绕后父王的脸,令苏漓内心忽地有一分不安,捏着手里的香囊,目光轻闪,问道:“这个香囊看起来并非精致稀罕之物,王爷叫人送来给我,不知是何意?”
黎奉先没有答话,定定地看着她手上的香囊,目光有一丝恍惚,仿佛陷入遥远的记忆里。脸上的神色似悲似喜,无限怀恋。片刻,方缓缓道:“这香囊,是黎苏十岁时送给本王的生辰礼物,那段日子,本王夜里总是睡不好,她便四处寻找具有安神之效的奇花异草,做了这个香囊……它看起来很普通,但在本王心里,却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心意!”
苏漓心微微一颤,止不住酸涩,轻声道:“这样珍贵的东西,王爷为何要拿来给我?”
黎奉先注视着她的脸,目光一瞬间亮得出奇,叹道:“或许是人上了岁数,更容易感觉孤独,本王最近时常想起从前,愈发怀念妻子和女儿在世的日子……听陛下说黎苏还活着,本王便想来看看你。你……真是苏苏吗?”
苏漓心头猛然惊跳,只见他目光犀利,紧盯着她,似乎已洞悉一切,期盼着能得到他想要的回应。她的心不禁颤抖起来,她何尝不想认回自己的父王,可是如今局势万变,她刚刚才在天下人面前,否认了自己是明曦郡主,断不能现在与父王相认。
黎奉先自她手中接过香囊,轻柔地抚摸,那珍爱又疼惜的眼神,让苏漓不由自主想起那十六年里,父女相处的点点滴滴,心头顿觉苦涩难当。她连忙低下头去,轻声地叹道:“王爷爱女之心,令人感动,王爷若不嫌弃,苏漓愿替明玉郡主一尽孝道!”
黎奉先眼光失落,这答案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他摇了摇头,黯然神伤道:“本王并不需要谁尽孝道,本王只希望苏苏还活在这世上,便能心满意足!”
一个父亲的心愿,就是如此简单。
苏漓的心,在那一霎那仿佛被狠狠地击中,她怔怔地望着他,那透着一点希翼和无尽悲凉的目光,让她的眼眶蓦然酸涩,喉咙似被哽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黎奉先忧伤道:“我一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双手染满鲜血,并不指望此生能得善终。只是一直耿耿于怀,曾因我一念之仁,错收宛国降书,致使妻女被人陷害惨死,为国家埋下致命隐患!”他忽然改变了自称,满脸自责愧疚,仿佛是罪大恶极。
“不!”苏漓心蓦地一抽,当即叫道:“那不是您的错!”
“是我的错!”黎奉先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沉重道:“宛国的月阳公主虽然生为女儿身,行事手段却比男人更为狠绝,她暗中培植战无极,苦心经营多年,只为报当年的灭国之仇!倘若本王有她一半心狠,也不至落到今日境地!国家大事,容不得一点妇人之仁,否则遗祸的,不仅仅是自身,更会连累家国天下!”
苏漓顿时沉默了,不自觉想到了东方泽。他生来便是帝王之尊,或许永远也不会有妇人之仁!
“此次与汴国开战,我自请出征,不仅想为国分忧,更是为己赎罪,若有朝一日,战死沙场,那便是我黎奉先此生最好的归宿!”黎奉先笑容之中竟有一分惨淡。
苏漓闻言心头巨震,情急之下扑到黎奉先面前,直觉地叫道:“不会的!王爷一定会长命百岁!”
黎奉先当即呆住,惊讶万分地望着她,这一瞬间,苏漓眼中涌现的急切与不安,让他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不禁喃喃道:“你……真的很像黎苏。”
苏漓心底又是一惊,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收敛了眼光,默默又退回椅子上。
黎奉先却看着她愣愣出神,似乎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黎苏很小的时候,本王有一次出征归来,身受重伤,有丫鬟在院子里说‘王爷会不会死?’,黎苏听到,很生气地叫道:‘父王不会死,父王一定会长命百岁!’……”
苏漓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不安地低下了头,那么久远的事,远得她已经忘记了。父王竟然记得如此清晰。
黎奉先叹息道:“当年惜今下嫁之时,我曾许诺定要爱护她一生一世,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想不到她们母女却受我连累,受辱冤死!我独自一人苟活至今,死对我而言,竟成奢望。我夜夜盼望,能与她们母女地下团聚……此生足矣。”
他说着,眼中竟露出一丝神往。似乎难言的孤独与思念,已经令他对另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自责的情绪涌上来,苏漓竟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她明明还在,却让日渐衰老的父王饱尝思念之情……
“我真的很想听苏苏再唤我一声父王!我便死也瞑目了。”黎奉先目光停留在苏漓的脸上,忽然有一丝恍惚,“你……真的不是苏苏?”
苏漓心中一痛,看着黎奉先老态龙钟,满面凄凉,若真的离她而去,那时,她再想叫一声“父王”都不会有人再应……母妃至死都不知道她还活着,她不能让这样的遗憾再重复一次,否则会追悔莫及!
苏漓心潮汹涌,所有的顾忌与忧虑,在这一刻统统被她抛诸脑后,蓦地起身,在黎奉先面前哽咽地拜倒。
“女儿不孝!恳请父王宽恕!”
黎奉先身形一震,蓦地张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地望着她:“你……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有一丝沙哑,抑制不住激动和颤抖。
苏漓抬起头来,眼眶止不住泛红,她愧疚地说道:“女儿尚在人世,却未能及时与父王相认,让父王伤心,是女儿之过!”她再一次深深地拜了下去,握紧父王微微颤抖的手,接着又道:“父王手中的香囊,的确是女儿亲手所制。因是初学,绣了三日三夜,方勉强绣成。到了父王生辰之日,女儿迟迟不敢拿出来,只怕父王会不喜欢……却没想到,这么多年。父王一直带在身边,保存得这么好……”
听她如此清晰地道出往事,分毫不差,黎奉先简直难以置信,无法言喻的悸动让他的心,强烈的颤抖起来,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却掩饰不住发颤的声音,轻声地问道:“你……这是黎苏在梦里告诉你的?还是……”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唯恐眼前一切只是空梦一场。
苏漓心头愈发酸涩难忍,哑声道:“不,不是的。托梦之说,只是我为调查冤案不得不编造的谎言!我是黎苏,也是苏漓,黎苏身虽已死,灵魂仍在。此事诡异难解,苏苏……实在不知如何跟父王讲明……望父王原谅!”
“你……你真的是黎苏?!”得到确切的答案,黎奉先终于忍不住一把扶起了她。震惊无比的眼神不住地在她脸上流连。到此时,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奇事,他的女儿竟然真的还活在这世上!
数日前,接到陛下急召,他星夜兼程赶来汴都,得知苏漓与黎苏乃同一人时,他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诡异之事,然而,他太清楚东方泽的性情,若非十足的肯定,他绝不会轻易说出口。回忆起苏漓在晟国的种种表现,他迫不及待地来找她,直到此刻,听她亲口证实,他才觉得老天待他总算不薄,最珍爱的女儿仍在世上。她……是惜今的命啊!
提及过往,苏漓心头只剩一片凄凉,苦涩道:“女儿在相府醒来的时候,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我的确活了过来,只想早些回王府告诉父王和母妃这件事……”她目光忽地一黯,突然顿住话头。
黎奉先心中一沉,心痛道:“那天你回到王府,看到父王与东方濯一起喝茶叙话,甚至还说要把黎瑶许配给他,你……一定很伤心!”
苏漓摇头道:“女儿已经知道,父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女儿。”
“只可惜,父王始终也没查出线索,反而是你,千方百计,终于揭露战无极的阴谋!”他悲伤难抑,叹道,“苏苏……是父王对不住你啊!也对不住你母妃!”想起惜今因此伤心过度离世,他只觉得心痛如绞。
苏漓握紧了黎奉先的手,安慰道:“父王秉性刚正,不屑玩弄权术,怎敌得过战无极那般深沉算计!在女儿的心里,您永远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我相信在母妃心里,您是最完美的夫君!”
“是吗?”黯淡的眼中透出一丝夺目的光彩,转瞬却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解的忧伤。黎奉先欣慰道:“老天有眼,苏苏大难不死。今日能再听你叫我一声父王,父王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轻轻地抚上苏漓的发,万分疼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满心失而复得的喜悦,满足地叹息道:“你去收拾一下,明天跟父王回去吧。”
苏漓一惊,连忙拉住他道:“父王……”
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黎奉先怔住,失望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跟父王回家吗?”
苏漓直觉地道:“不是……”
黎奉先流露出一丝黯然,“自从你和惜今走后,玲珑和瑶儿也相继离去,摄政王府再也听不到以前的欢声笑语……我每一次走在你们走过的路上,回忆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总忍不住想,若有可能,我愿放弃一切,换你们回来多活一天……”
苏漓的心,止不住地颤抖,仿佛看到了那诺大的王府里,父王踽踽独行的凄凉背影。想用自己的一切,去换死去的人多活一天,多么令人绝望的心愿。
“父王……”她话未出口,喉咙已经哽咽住,不知要如何才能安慰倍感寂寞的父王。她很想马上随他回家,永远陪伴在侧,终生侍奉。然而,她却不能,她心中还一个天大的未解之谜,必须要去查清。
苏漓定住心神,轻声道:“女儿很想长伴父王左右,但女儿心中尚有一事未了,还请父王原谅!”
黎奉先急忙道:“是何事?说出来,看父王能不能帮你?”
苏漓目光轻闪,微微笑道:“多谢父王,此事……只有女儿自己才能去做。请父王见谅。”
黎奉先目光一黯,无奈叹道:“自小到大,你都是极有主见的孩子,但凡你所坚持之事,必有缘故。既然你不愿说,父王也不多问,但有一事,父王必须问清楚!”
“父王请说。”
“你答应嫁给阳骁,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迫于情势?”
黎奉先神色一瞬凝重,苏漓心头立时一沉,原本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可现在……她却无法回答。
她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精致的雕花屏风,屏风岿然不动,空气中那丝熟悉的气息却隐约有了一丝波动。苏漓暗了眼光,沉默不语。
黎奉先感伤道:“婚嫁之事,关系你一生幸福,父王一次错误决定,曾害得你吃尽了苦头,父王……实在愧对于你!”思及那场曾令无数人羡慕的大婚为她带来的伤害,他既悔且痛,眼角轻泛了泪光。
苏漓于心不忍,连忙柔声道:“父王只是想给女儿最好的一切,女儿明白!请父王放心,女儿答应嫁给阳骁,绝非一时冲动,而是心甘情愿……”
“我不相信!”
屏风后突如其来地传出一声低吼,话音未落,东方泽转身大步走出来。
苏漓看到他,并不惊讶。从第一步踏进这间屋子,她便知道他藏身屏风之后。大殿之上,他与阳骁不惜拔刀相向,怎会因她一句话就此收手?
苏漓面无波澜,眼光之中却隐有一丝愠怒,冷冷道:“你终于出来了?!为你一己之私,竟劳动父王千里迢迢赶来汴都,你可有丝毫顾及过他老人家的身体?”
黎奉先微微一惊,“苏苏,不可无礼!陛下召见臣子,乃是天经地义!”他转眼去看东方泽,见他脸色略显苍白,神色沉郁,却并无丝毫不快之意。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原以为他心机深沉难测,不易相处。却没想到他对苏漓的感情如此执着,竟是用了十分的心思。
“那我该如何做?眼睁睁看着你去嫁给别的男人?!”东方泽眉头紧锁,眼光之中有一丝锐利的痛楚。登基大典之后,她人在宫中,重重守卫,他根本见不到她。这几日,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直至今晨黎奉先抵达汴都,他才重又打起精神。如今他已无计可施,只盼着父女亲情还有可能打消她的念头。只是他猜中了这点,却没想到她会拒绝随黎奉先回去晟都!
苏漓神色不悦,讥诮道:“东方泽,你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如何!”
黎奉先见二人言辞激烈,连忙上前劝道:“苏苏,陛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若真想嫁给阳骁,也该同陛下把话说清楚,做一个了断。”他望着苏漓的眼光别有深意,似是在暗暗提醒她态度不可过于强硬。
听父亲如此说,苏漓满腔怒火熄了大半,只得点了点头。
“臣先告退。”黎奉先舒了口气,轻轻退出房去,茶室内剩下两个沉默以对的人。
四下里寂静无声,茶炉上小泥壶中的水开了,沸腾翻滚,不停地发出“噗噗”声响,仿佛彼此心底躁动不安的情绪。
苏漓缓缓开口道:“你大费周章,就是想见我一面,见了面,为何又不肯开口了?”
东方泽怔住,俊颜一瞬布满忧伤,唇微微一动,却没发出声音来。半晌,他才轻声说道:“你能否告诉我,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不会嫁给阳骁?”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掩饰不住内心深藏的伤感。
“不可能。”苏漓飞快说道,她答得很快很急,神色坚定,似乎想急于证明自己已然不会回头的决心。她目不斜视,不敢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不管你怎么做,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
东方泽握着茶杯的手,瞬间一僵,她说得那般平淡,将过往一切抹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完全不给他留半点希望。他忍了又忍,极力平复心绪,哑声又道:“我并非想逼迫你什么。只是不想你一时冲动,嫁给不喜欢的人,误了一生。”
“在你眼里,怎样才不算误我一生?”苏漓的心蓦然冷了下来,“你又怎知我不喜欢阳骁?”
东方泽目光一变,神色顿时僵住。
苏漓转过眼来,盯着他淡淡笑道:“阳骁待我一片真心,和他在一起,我永远不必费心猜测他在想些什么,也不会担心有朝一日他会欺骗伤害我。而你我之间……如今还有信任可言吗?”
她一句反问,无情地斩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你……当真这么想?”东方泽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声音有一丝轻颤,内心汹涌而来的痛楚,几乎令他无法自持。
苏漓静了一瞬,平静道:“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此事再无更改。希望你回去晟都之后,放下过往,从头开始吧。”她的神情平淡,声音毫无温度,仿佛说着于己无关的事,也无一不在证明内心不可扭转的心意。
东方泽急促地喘息,胸膛起伏不定,似乎仍然不敢相信。
苏漓叹息一声,幽幽道:“为何你就是不信,我是真心喜欢上他。”
东方泽霍然转头,死死地盯着她,望着她的眼光竟有一分冰冷的恨意,“你说什么?”他的声音,轻得近乎低语。
苏漓神色未动,却拼命地捏紧了双手,试图平复心头的不安,她低下头去,强迫自己说道:“我……是真心喜欢……”
话还没说完,她忽觉身前人影一晃,猛地抬头,东方泽已经到了她面前。只见他一张俊脸,近在眼前,眼底尽是疯狂的嫉恨,他用力将她扯进怀中。
苏漓大惊,伸手便去推他,谁知他激怒之下,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推不动。
东方泽手臂如铁一般坚实,将她死死箍在怀里,缓缓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眼底燃烧着怒意,一字一字地说道:“你说谎!”话音未落,他猛地低头吻上了她。
他吻得狂野孟浪,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融进这一吻之中。
苏漓闭紧双唇,无法呼吸,心底有怒气窜上来,却挣脱不开他铁一般的钳制。只觉得他的唇流连辗转,滑落在耳垂,她身子顿时止不住发颤,几乎无法站立。突然意识到,他要利用绝情丹的毒性来试探她的反应!
当下心头惊跳,直觉地想要抗拒,却又顿住,若她意志坚定,屏心静息,或许可以压制住绝情丹的反应,借此机会让他彻底死心!心念一转,她便放弃了挣扎,僵直身体任他肆意亲吻。
他黑眸之中似有无尽的气恨伤感,带着近乎执拗的痴狂,刺痛了她的眼。她不由自主地合上双眼,心底一片悲凉。高傲自负的东方泽,此刻仿佛一无所有的赌徒,压上最后的赌注。
发觉她不再抗拒,他的动作也和缓下来。霸道与狂野褪去,他温柔地拥紧她,似要用无尽的柔情融化她内心筑起的坚冰。
轻柔的举动令苏漓的心,止不住轻轻一颤,她不自觉地吸气,无法抵抗的感觉令她心头一慌,急乱之下,她紧紧扯住了他的前襟,衣衫敞开来,这举动似是在期待他进一步的亲近。
年深日久压抑的渴望,似开闸的洪水灭顶而来,东方泽控制不住心头流窜的情念,刷地用力一扯了,衣衫敞开来,温热的手掌轻缓游移……
不可抑制的情动,让彼此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她极力维持的理智只在刹那间被情念击溃,痛楚似乎从心脏内里剥裂开来,逐渐尖锐强烈,几欲撕裂她的身体。
苏漓死死咬住牙关,全力朝他胸口狠狠地拍了过去。
只听“砰”一声响,前一刻还在紧紧拥吻的二人各自跌倒在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门打开,黎奉先冲了进来,神色紧张,一见苏漓脸色苍白,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瞪着东方泽不停地喘气。跌在地上的东方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比苏漓更加苍白,眼神怔愣却又似乎透着狂喜,他迅速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苏漓的手,探查她的脉象,苏漓心头一慌,飞快地甩开他道:“别再碰我!”
“你怕了?”东方泽目光紧紧锁住她,沉痛道:“绝情丹在人的体内,只有动了真情,才会引发毒性!你心中分明有我,为何还要坚持嫁给阳骁?!”
苏漓瞪大双眼,喘息不定地看着他,相比身体的痛楚,意志的薄弱更让她觉得挫败。她终于明白,和自己真实的内心比输赢,是多么的愚蠢。这茶室她一刻也不能多待,对着他时间越久,她越觉得自己心志容易动摇。
她眼光一冷,飞快地狠心道:“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别再来纠缠我!”说完一个箭步冲出门去。
“苏苏”东方泽目光一变,拔脚就追,却被黎奉先闪身拦下。一转眼的功夫,她的背影已消失在楼梯的转角,他又急又怒,不禁低吼道:“黎奉先,你大胆!让开……”
黎奉先急道:“苏苏性情倔强,你越是逼她她只会躲得更远。如果嫁给阳骁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还请陛下成全!”
东方泽望着他,眼眶泛红,痛心地低叫道:“她是你的女儿,你可以成全她,无论她嫁给何人,无论她去了何处,你都不会失去她!但我却不同!我若成全,便是永远的失去她!我不能没有她,你明不明白?!”
黎奉先顿时呆住。在他眼中,东方泽永远是深沉睿智,波澜不惊的。而此刻,他情绪几近崩溃,绝望痛苦得不能自已,与朝堂上他所认识的那个运筹帷幄,令人敬畏的年轻帝王,根本是判若两人!
东方泽一口气说完,似乎已失去了全身的力量,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椅上。眼神空茫,他的心,似乎已随着闲听阁外飞奔而去的马车,碾碎在飞扬的烟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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