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大结局(1 / 2)
他的话如轰雷一般,炸在苏漓脑子里,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众人如看地狱恶魔般地看着他,都说不出话来。
战无极如愿看到她心碎欲裂,痛苦难抑,顿时心下大快,大声道:“哦对了,我应该让你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杀死郎昶的。自百集会过后,他身边防卫森严,为了截杀他,复义军几乎折损过半,最后是我谎称你在我手中,引他分心,才一击而中。可见在他心里,你这个妹妹的分量有多重!而你,为他这个已死之人,承受三年相爱不能的痛苦,实在是理所应当。”
明知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让她愤怒、痛苦,苏漓仍止不住浑身颤抖。她的皇兄,果然是因她而死!心下大痛,难以克制,腹痛顿时袭来,她叫了一声,弯下腰去。闭上眼,做最后的努力,急欲冲开内力的禁制。
战无极眼底忽然精光一闪,凑近她,笑道:“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我心中也有一事,需要你为我解惑。当年你只是相府庶女,却盯着黎苏案死查到底,甚至要亲手杀我!你如此恨我,为什么?那灵魂托梦的鬼话,只有鬼才会相信,当年的晟皇老儿不想追究,才没人敢质疑。说,你到底是谁?你根本就不是苏漓!”
他目光一瞬不瞬,死死地盯着她。
苏漓腹痛愈烈,却极力控制着自己,抬头笑道:“朕的确不是苏漓,朕是定皇郎清!”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已经是定国皇帝,没人能向你追究问罪,你为什么不敢说?你明明就是黎苏,当年你到底是怎么偷梁换柱活下来的?!”
谷口晟臣闻言皆惊呆了。
苏漓忍住腹痛,深深吸气,朝他笑得诡异。
战无极想到一种可能,只觉得背脊发寒,却咬牙笑了,“你不说也罢,反正多活这几年,你也还是注定要死在我手里!”
他将匕首贴近她的脸,谷口众人都紧张地大叫。
“……战无极!我要杀了你!”被连番变化震惊到呆愕的霍小蛮终于反应过来,疯了般地爬起来,朝战无极冲过去。
苏漓急得大叫一声,但为时已晚,霍小蛮还未冲到战无极身边,就已被黑衣人一剑贯穿了胸膛。
血一瞬间喷溅出来,落在地上,鲜红刺目。
霍小蛮倒了下去,她看向苏漓,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没有仇恨,只有无尽的懊悔与歉疚,“对……对不……起,长……乐……”眼泪无声地流下来,随着年轻的生命一同消逝。
苏漓跌坐在地上,再次袭来的腹痛,让她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看着瞪大双眼气绝的霍小蛮,心痛难当,已经说不出话来。
鲜血自身下涌出,众人惊叫起来:“血!陛下……孩子!”
东方泽生死未卜,苏漓的命,牵系两国生死存亡。众人慌作一团。
阳骁大叫:“战无极,东方泽都死了,你还不放人?!难道想让我三国精锐杀你个片甲不留?!”
战无极也吃了一惊,他提起苏漓,见她面无人色,身下血流如注,登时心底一沉。犹疑了一分,叫道:“东方泽死没死,我还没看到尸首呢,既然这个孩子也赶着出来受死……”
挽心急声怒道:“战无极!你想玉石俱焚?!陛下若是死了,你也休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战无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威胁我?!你们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阵痛忽又缓和一分,苏漓满头大汗,挣扎着坐起来,强迫自己冷静,“战无极!这,这……这孩子若不能平安出生,你如何夺得天下?!”
战无极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好,好,你想为这孩子争一线生机,我成全你。来人,把她拖下去,让她生下这个将来一统天下的储君。”
“战无极!”江元大声叫道:“陛下身体极弱,只有我懂得医治。你想让她顺利生产,让我过去!”
“不行。”战无极断然拒绝,以江元的武功和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让他过来只会自找麻烦。
上官云慧急忙道:“让我去吧。我不会武,你不必担心我会做出对你不利之事。”
“还有我!”沫香连忙跟着叫道,“我也不会武功……求你让我过去吧,陛下不能再等了!”
战无极疑虑地看着二人,没有发话。
上官云慧又道:“陛下能顺利生产,对你有利无害。若她母子二人皆丧命于此,你还有什么天下?什么权势?我定晟两国不杀你绝不罢休!”
阳骁冷冷道:“加上汴国,定杀不饶。天下之大,再无你战无极容身之地。我阳骁说得出,做得到!”
战无极的目光在所有人的面上一一扫过,这才朝黑衣人示意放行。
上官云慧和沫香疾步朝苏漓奔去,扶着她平躺在一块大石之后。战无极见旁边乃巨石悬崖,料此三人耍不了什么心机,便令两名黑衣人守在大石左右。
沫香在地上铺了软垫,刚要扶苏漓躺上去,见那两名黑衣人一直盯着苏漓,登时怒道:“看什么看!生孩子没见过啊,还不转过去!”
两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姑娘这么一喝,面皮竟然红了一红,看了看战无极,见他并不反对,只得转身背对大石,竖起耳朵,密切关注后方动静。
苏漓躺在软垫上,只觉手脚冰冷,腹中剧痛似是要撕裂她的身体,她紧紧抓住上官云慧的手,万分艰难,却又异常坚定道:“万不得已时……剖腹取子,不必管我……”
“胡说!”一向温婉的上官云慧又惊又怒,反握住她的手,“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还有……”她忽然低下头去,用极低的声音在苏漓耳边轻声道:“你更要相信晟皇。”
东方泽……
如果说那次寒毒发作,苏漓还能坚信他一定能醒过来,那么这一次,在冰冷的寒潭下,他是生是死,她已完全无法预测,内心只剩一片空茫,无法思考,连疼痛都变得遥远,瞳孔渐渐失去焦距。
上官云慧见状惊慌不已,连忙捧过她的脸,小声却坚定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要相信,他不会弃你不顾!还有孩子……”
东方泽不会弃苏漓于不顾,从来都不会。
苏漓的目光终于动了一动,意识重新回到脑海,身体的疼痛汹涌而来,尖锐得像要把人劈成两半。
孩子!她和东方泽的孩子……必须平安地生下来。
“云慧,帮我。”一旦坚定了信念,她看上去似乎又有了坚不可摧的力量。
上官云慧用力地点头,这才是她熟悉的苏漓,坚强勇敢,永不放弃自己。
见苏漓死死地咬住唇,很快便渗出血珠来,上官云慧心疼极了,自袖中取出白绢塞到她口中,苏漓用力咬住,此时此地,敌人面前,她绝不轻易示弱,那是她最后的尊严。
别人产子皆是惊天动地,苏漓却毫无声息。
守在谷口的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阳骁更是在原地转来转去,生平第一次不知该如何是好。对她的痛苦,他无能为力。
黎奉先紧紧攒住双手,目光焦虑地盯着对岸的大石,想起惜今当年遇伏生产九死一生,如今苏苏竟也遭此大难,他身为人父束手无策,内心的煎熬难以形容。
等待的过程十分煎熬,就连高坐在上的战无极也有些心神不宁。那寒潭之上风平浪静,他心中隐约涌出一股不安来。转眼看着底下众人,阴笑道:“过了这么久,东方泽已经死了吧。”
众人皆瞪着他,敢怒不敢言。
战无极又道:“是死是活,我得证实一下。”他转眼看着挽心、项离和江元,“我记得当年在晟宫中,你们几个,很是神气。”
他从盒中抓起一把尖锥,扬手一掷,尖锥破空而去,在远处硕大的岩石上钉出一个人形来,战无极目光越过寒潭,“沉门四使,各有绝技,不知几年过去了,是否生疏了?!”
“想报仇?”项离挑眉,如当年一般,眼角带笑,扫了一眼秦恒,“何不先从你身边的人下手?”
战无极冷冷道:“他如今投效于我,已是我的人。不过你提醒我了,背叛同门,的确不能容忍。既然如此……”他目光掠向秦恒,秦恒冷漠地看着他,目光渐起防备,却没说话。战无极笑道:“不如我们再来玩个游戏。”
挽心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战无极命人取来弓箭,指着尖锥道:“你们三个,派个人,站到那块石头前,你我各执弓箭,只要射中人周围的尖锥,并钉进石头里就算赢,否则即是输。”
挽心看着那人形的尖锥,冷冷道:“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战无极看了眼寒冰潭,“东方泽下去这么久都没什么反应,输了嘛,就从自己这边扔个人下去看看,他到底死了没有。”
众人脸色大变,这天寒地冻,下了寒冰潭哪还有命上来?
袁向怒道:“战无极,你也曾是一军主帅,得万人敬仰,这些黑衣人跟随你多年,对你忠心耿耿,你却视他们性命为游戏,你就不怕他们心寒吗?”
黑衣人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没人出声。
战无极笑道:“这个游戏,我只会赢,不会输。”
岩石后的苏漓在阵痛之间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些焦急,她还来不及思考,腹痛再度来袭,席卷了她的神志。
战无极不耐道:“那女人正到了关键时刻,若此时出点岔子,可就是一尸两命。”
谢云轩怒极叫道:“战无极,你真卑鄙!”
战无极道:“休要逞口舌之快。你们到底比是不比?”
黎奉先挣扎着站起来,苏淳连忙去扶他,袁向却抢先上前一步叫道:“我跟你比!”
战无极笑了,笑得不怀好意:“我知道袁将军箭术天下无双,不过嘛,我要的是沉门四使自行拼杀,你出什么头?”
项离上前一步,桃花眼中杀气顿现,“好,我跟你比。若我输了,自己跳这寒潭,用不着扯上旁人。”
挽心看着他欲言又止,握着剑柄的手因用力而泛青,她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那人形锥前站定。江元焦虑地看了项离一眼,项离没有说话,却透出些许紧张不安来。
江元低声道:“战无极变着法儿地想让我们自相残杀,项离!此事……不可。“
项离目光紧紧地盯着挽心,咬牙道:“我们还有得选?”
黑衣人递过来一把弓箭,项离挽弓搭箭,箭擦着挽心的肩膀将一枚尖锥狠狠钉进岩石深处,所有人都禁不住欢呼一声。项离黑眸转向战无极,“到你了。”
战无极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中弓箭递给秦恒,“生死就看你自己了。”
秦恒接过弓箭,望向挽心的目光轻轻一颤,继而搭箭疾射,那箭朝着挽心直飞了过去。眼看着箭就要钉进挽心的胸口,却忽然箭头一偏,箭直直地擦着挽心的手臂,夺地一声钉进了岩石中。
众人一声惊呼,鲜血涌出来,挽心只是看着项离,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项离脸色顿时铁青,怒道:“秦恒!你!你……输了!”
秦恒扔掉了弓箭,沉声道:“是我技艺不精,甘愿认输。”说完,他一步一步地朝寒冰潭走去。战无极面无表情,对着身旁的黑衣人挥了一下手。
黑衣人转过大石,二话不说,拖了沫香出来,扔下寒潭,沫香惊叫了一声,没入潭中。
众人脸色大变,秦恒愣在当场,挽心欲冲过去,被项离及时扯住。
战无极冷冷道:“这次丢下去的只是个丫头,里头还有你的主子。下次恐怕……”
袁向怒不可遏,“战无极,你也算是个人物,竟会如此耍诈。”
战无极扬眉道:“谷口为界,我扔错了?何况,耍诈又如何?兵不厌诈。”
江元咬牙道:“这哪里是游戏,分明就是绞杀。你想杀我们,尽管动手,不必做这么多过场!”
项离迅速替挽心包扎好伤口,见秦恒仍站在原地发呆,不由怒道:“我沉门四人杀人如麻,早知会有今日。有什么仇怨冲我来。”
秦恒转眼看着他,目光复杂,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挽心看着秦恒,冷冷道:“你不杀我,证明你心还在。当年若不是陛下智慧无双,百般相救,你我岂会有今天?!我不指望你救陛下于危难,但你也不该害她!”
秦恒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阳骁拿过弓箭,与战无极隔潭对望,英朗的面庞带着几分莫测的嬉笑,“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大舅哥,你要报仇,我得帮你。”
战无极哼了一声,“阳骁,刚才是谁说要禅位于我啊?”
阳骁嘿嘿一笑:“好说,你想要我汴国江山,我得看到阿漓母子平安。”
此时天色将暮,薄阳西沉,雪龙峰背面的岩石被无边的阴影笼罩住,一个矫健的身影在这阴影里悄悄地攀爬,目光谨慎,仿佛在搜寻地狱的修罗使。
苏漓的腹痛已达到一个顶点,再生不出来,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眼睁睁地看着沫香被扔下寒潭,她紧紧抓住上官云慧的手,目光中惊痛难忍。
上官云慧轻声道:“陛下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不能输,也不会输……”
阵痛袭来,苏漓闭上眼,咬紧牙,再一次使出全身的力气。
“好。我陪你玩这一回。”战无极搭起弓箭,对准了挽心。项离立刻挡在挽心身前,怒目相对:“想杀她,先杀了我!”
战无极冷笑一声,箭嗖地一声离弦疾射而去。
就在此时,阳骁毫不迟疑地搭弓射箭,两支箭破空相遇,瞬间偏离了方向,直直地坠落寒潭。
战无极站了起来,叫道:“阳骁!”
阳骁嘻嘻笑道:“莫恼莫恼,你要射她,我也要射她,谁让我们俩都射得这么准,射到一块儿去了。这样好了,大不了这局我认输,你想扔谁随便你选!”
此话一出,众人都吓得面无人色,齐齐往后退去。黎奉先踉跄着走上前来,扶在潭边,叹道:“老夫一生,纵横沙场,从无畏惧。所有事情,皆因当年绞灭宛国而起。今日老夫还了这债,也算是了了心愿。”
说完,他便要往寒潭内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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