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爱已成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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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焕微叹口气,干脆把手中黑子扔回盒子里:“既然素素知道了,我也直说吧。那日我看见你脖颈上的七珠链便知晓了你的身份。收留你,也并非你长得像故人,而是为了这七珠链。”

素栀听他这么干脆就承认了,倒是一愣。不由苦笑道:“王爷想要七珠链,以您的权势若想要素栀手中的东西,简直易如反掌。为何王爷等了将近一年,而且,对素栀百般得好。素栀不明白,还请王爷指点。”

说话间,已经客套了许多。

刘焕嘴角一如既往的轻轻上扬,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投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却因他的微笑而黯淡,可那笑容却让她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他缓缓起身,再不看她,走至白玉几边,兀自斟了杯茶。浓郁的汤色含着泡沫在薄胎夜光杯中旋转,粼粼的碎金般光点刺痛了素栀的眼。

“不妨听我讲个故事。”刘焕似笑非笑着看着她,缓缓说道:“曾经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发过誓说非卿不取非君不嫁。无奈当时战乱,男的参军去了,女的因为美貌被迫入宫。虽然君主馋涎其美色,却不喜欢不愿臣服与他的女子。所以,那个女子虽意料之外诞下了皇上的子嗣,却并不受宠,受尽**。后来她的恋人立了大功得胜归来,封了大官在京城中耀武扬威。女子深知他们已没有结果,谁料这男子却百般纠缠,求她为他将皇帝强权抢夺过去的七珠链盗取回来,而后与她双宿双飞。女子信了他的话,趁着皇帝酒醉把那七珠链偷来交给了恋人。可她怎么晓得,这七珠链乃是兵权要物。她催促恋人快些动身离开京城,谁知那男子只是利用她罢了。后来女子被抓住后受尽酷刑,却仍不愿意说出恋人的姓名。直到折磨了七天七夜才如愿死去,留下她遭受唾弃的孩子。”刘焕眼中含着一丝隐隐的悲伤,却随即被薄冰覆盖。“那个痴情的傻女子,便是我的母亲。而那个无情的男子,却是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你的父亲!你的父亲……素栀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试图找到因为撒谎的不自然,却发现,只有悲愤狠戾还有厌恶。

“不可能!我爹爹不会的!”素栀轰得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下了矮榻,却无力倒在一边,宽大的袖袍拂落了白玉、玛瑙棋子,撒在地上杂乱的碰撞旋转,声声敲在她的心上。素栀记忆的爹爹是个完美的英雄,他平定了当时的乱世,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他对妻子悉心忠贞,对子女慈爱关怀,是个无可挑剔的男子,怎么会像刘焕说的这般绝情。

刘焕侧头望向滚滚东流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是你的自由。母亲死得时候我便发誓,倘若他们家有女子,我就要让她尝到被爱人欺骗的痛击!”

素栀原来只想听他承认她被利用的真相,不想却引出这样的恩恩怨怨。刘焕的深邃眼中只看见被仇恨燃尽理智,素栀喉中一阵甜腥涌上,泪水不住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晶棋盘上,似乎马上就被凝结成冰了。“你说你都是骗我的,可你的眼神是不会错的。”素栀蓦的看向他,轻轻笑了。

刘焕一愣,极其轻柔的笑了,慢慢走近她:“的确……,我承认,我对你动情了。”他跪在她身边,轻抚上素栀满是泪水的脸颊:“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仙子呢?”

他看着那清澈眼眸中涌起的迷蒙水雾。

轻轻将她的发簪抽出,一袭乌亮的比丝绸还要柔顺的青丝倾泻而下。他的手埋入她的发间,拖住了素栀的后脑就吻上她咸咸的嘴唇。

素栀拼命挣扎,却逃不开他的钳制。从前这样甜蜜的举动今日却让她如此作呕,素栀狠心咬下。

刘焕吃痛放开她,伸手摸上嘴唇,竟是一手鲜血。他瞳彩浓重起来,笑了起来:“不过,本王在美人和天下之间还是喜欢天下。”

素栀坐在冰冷的地上不住的喘息,胸膛上下起伏得厉害。她不理他,自顾自站起来,理好袖袍就往外走,她不想看见他,永远不想。

就算是颗棋子,她甘心被他利用。可他对她所有感情都是因为他所谓的报复。她真的不敢接受,也许琳琅说的是对的,她不该知道真相的。现在,她只有离开。

刚刚走到门口,又听他扬声道:“还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素栀不想听,径自向外走。他却沉沉说道:“相府灭门,也是本王的手笔。你的好父亲,就是被本王亲手诛灭的。”

晴天霹雳!

素栀脑中一片空白,她缓缓转身,茫然地看着他。刘焕站在逆光处,她看不清他的脸庞,只看见那冷峻的身影,只听见他话语中报复的畅快。

枕边最亲密的爱人竟然是自己血海深仇的杀父仇人!她怎么能忘了惨死的亲人,还与仇人调笑言欢?原来,一切都是刘焕设计好的,他耐心的等待着真相大白的一天,看着她遭受没顶的打击和痛苦。不可饶恕!

素栀忽然疯了一般冲向刘焕,伸手抓住案几上的簪子便向他刺去,是她眼瞎,爱上了这样的人,今天,她要亲手报仇。不成功便成仁!只是还没有触到他镶着金丝的衣角,颈间却传来一阵麻痛。意识缓缓模糊,她竭力抓住刘焕的一角,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只记得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那样冷,冷得让人胸腔凝结成了冰。

“啪!”玉簪落地摔成两截。

仇夜恭敬半跪着:“王爷,属下来迟。”

刘焕冷着眼看着倒地的素栀和一地狼藉眉头拢起。“把她带到仓库里。要怎么样随她便。”

仇夜一愣,看王爷眸中浮着薄冰心思重重的样子,不敢多言,小心抱起素栀离开了。

待素栀转醒已是未中,她环顾四周,竟是空弃的仓库。想到昏迷前的一切,泪水不住流下。她从没有想过,老天如此不眷顾她,她的所有愿望老天一一食言。她罔对她的哥哥,爹爹,娘亲和祝家所有人。她早该想到,刘焕既然会杀翠屏,那他和灭门之事就脱不了干系。为什么她这样愚钝,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吗?他的所有许诺,他的所有言行都是为了报复,自己却心甘情愿跳进火堆,背上不孝的名声。若是爹爹他们泉下有知,会怎样看待她?看来,她必须主动赎罪才行。素栀想到这里,看见外面汹涌的江浪,顿时下了决心。

既然刘焕目的达到了,既然他负了她,那么那些曾经对他的爱恋也就至此烟消云散吧。她一个小小女子,怎么敌得过他?那么她就化为厉鬼日日夜夜折磨他好了。

万念俱灰的素栀从窗户翻了出去,再没有任何眷恋地跳入了滚滚沧浪中,瞬间被浪花淹没……

刘焕头痛欲裂,还没有用午膳就歇下了。施回燕听闻那个女人被王爷关起来了,心中得意得很。又听说王爷身体贵恙,忙去看望,却被刘焕一声暴喝赶了出来。

一直到申时才懒懒起来。刚打开门就见仇夜半跪在地上。

“怎么了?”刘焕见他似乎跪了又一阵儿了。

“王爷,祝姑娘跳江了。”仇夜见刘焕没有反应继续说:“约摸在一个时辰前,估计现在已经……”

刘焕双眸微眯,一言不发上了甲板,望向宽阔的江面,白花花的浪花激起千层,将行船的痕迹迅速湮灭。前几天刚下过雪,江水一定冷得要命,像她这样的身子,就是单泡上一柱香时间,半条命就没有了。她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不救人?”半晌刘焕缓缓问道。

“王爷说要怎样随她便。属下见王爷正在歇息,不敢打扰,也不敢贸然决定。”仇夜回道。

刘焕冷哼道:“仇夜的胆子何时这样小了?罢了罢了,就随她的愿吧。”说完,再不看江面,回了屋子,不许任何人进来。

光滑的地面上,两截玉簪格外明显。刘焕俯身拾起,却不小心被那切口滑破了手指。殷红的血流到了玉簪上,玉色纯洁无瑕,红色妖艳诡异。

为什么,明明如愿了,心里却这么不畅快呢?那个祝素栀就这么离开了?

        夜里江风很大,刘焕喝了些酒,几分醉意的上了甲板。风带着刺骨的寒冷扫过他的脸颊,绣着暗色火龙纹的玄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眺望沧江两岸的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的灯火,失了好一会神。刘焕,你做得对,你没有错,无须自责后悔。你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的相知本就是一个错误。既然她已经走了,就不要留下关于她的东西,最好在他开始怀念后悔之前就把她彻底忘掉。刘焕如是想着,不住地颔首。

那个衣袂翩翩的男子迎风而立,任夜风撩开他额前的发,露出那双神情难辨的眸子。漫漫长夜,离天亮还早呢。看来,还要再饮一壶佳酿才能打发这难寐的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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