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飞来的升职(1 / 2)
七月二十三,我的车驾终于进了盛都。想不到的是齐晟竟然给足了我面子,亲自到了宫门迎我。
我的小心肝有点颤,总觉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会安好心的。
齐晟一只胳膊还吊着呢,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淡淡说道:“先回宫歇着去吧,过几日还要准备册后大典,有你累的。”
我愣了一愣,直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虽然齐晟有过许诺说会立我为后,可等这话真从他嘴里说出来了,我却是有点不敢相信了。就比如你刚刚得罪了顶头上司,已是做好了卷铺盖卷滚蛋的准备,上司却突然告诉你他准备给你加薪升职了。
你信吗?你敢相信吗?
反正我是不敢信的,就是想信,我也会先抽上自己几个耳光,先把自己抽醒了再说!
因为还没册封,我住的便还是原来东宫内的宫殿,绿篱已是在殿里候着我了,见到我又是一番惯例的哭哭啼啼。
我此刻没心情理她,只是问道:“你身上伤好了没?”
绿篱抹着眼角,点头。
我赶紧说:“那就别处待着去吧,我自己待会,想点事。”
绿篱听我这样说,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我关了殿门,开始考虑齐晟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真的要立我为后?这是为了守诺,还是说只是为了安抚手握兵权的张家?
第二日,张家的人也来见我,我这才对整个阜平事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六月十七,老皇帝突然于行宫驾崩,官方说法是因暑热引发中风而死,实际上却是番邦献的那几个美人太过生猛了些,老皇帝一时太投入,壮烈“牺牲”在美色的战场上。
太后林氏手腕厉害,在皇后有所行动之前便及时封锁了行宫,只向尚在宛江船上的太子齐晟传出了消息。
齐晟接到消息后立时利用阜平水军扣下了老九齐翰,自己则赶回行宫主持大局。与太后林氏商讨之后,决定暂不发丧,对外谎称云西有变,命禁军护送皇帝与后宫嫔妃返回盛都,同时火速从江北大营调兵五万调往京畿要害之地护卫。
茅厕君只身被困,眼看着事态发展却无能为力。
赵王身在盛都,消息不畅,待他知道,齐晟的大军已经到位,无力回天。
于是乎,有太后的支持,阜平水军与江北军的撑腰,熬了十多年的皇太子齐晟,终于顺利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皇后与太后也跟着抬了抬屁股,一个升了太后,一个升了太皇太后。现在,只剩下我这个太子妃还在原地待着,等着晋升为皇后。
张家来的是张氏的一个堂兄,名叫张轩的,与我简略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说了说盛都此刻的形势,嘱咐道:“皇上新立,根基未稳,许多地方还需要我们张家,娘娘这里只需放宽了心等着便是,册后诏书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些,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轩口中停了停,小心地瞥了我一眼后,又小声说道:“祖母那里还有交代,叮嘱娘娘既登后位,就得有容人之量,皇上宠哪个宫妃并不重要,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娘娘能早日诞下嫡长子,只有那时,我们张家的地位才是真的稳固了。”
这话我很明白,皇后的娘家也是得夹着尾巴做人的,只有我成了太后,张家怕才是能挺直了腰板喘口大气。
张轩见我缓缓点头,迟疑了一下,又低声说道:“有件事娘娘心里还是有个数的好。”
我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诧异地看向他,问道:“什么事?”
张轩很是小心地看着我,说道:“赵王妃江氏前几日忽地暴病身亡了,大嫂已是亲自前往看过了,尸首有些不对。”
我一下子愣住了,江氏不过是骨折了两处,怎么会暴病身亡了?尸首不对,是被调包了?这么说就是假死?我脑子里忽地想起元宵节那夜,齐晟在太液池边上的树林中与江氏的对话来。
江氏说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齐晟说让她多给他些时日。
我身上阵阵发冷,齐晟这才刚登基,这就等不及了?这么说我这皇后也是做不了几天的了?
张轩劝我道:“祖母说了,娘娘什么也不要做,只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只要位分在那里摆着,就是再得宠也越不过您去。”
呀!你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得宠不得宠的问题,我巴不得齐晟能一辈子只宠幸江氏一个,沾都不沾旁人。我担心的是江氏向齐晟要的是一双人,齐晟那厮可千万别再一时脑热就解散了后宫啊!
因为有了这个忧心,册后大典的事情我便也不怎么上心了。没过两日,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竟然来了。
茅厕君比在阜平时瘦了许多,身形却更显挺拔,穿了一袭淡淡的青衫,乍一看倒是有了点风中劲竹之姿。
茅厕君与我见了礼,然后对我惊愕的神色视而不见,只是不卑不亢地说道:“皇上把娘娘册后大典之事交与了臣,臣今日特来问问娘娘可有什么话吩咐。”
我半天没说出话来,回过神来后便命绿篱将殿里的宫女都带了出去。
茅厕君嘴角微微一挑,轻笑道:“娘娘应该避嫌。”
避个屁的嫌,若是齐晟想要我避嫌,就不会叫茅厕君来主持册后之事了。
我走到茅厕君身前站定,问道:“他可是要对你与赵王下手?”
茅厕君抬起头来,讥讽地笑了笑,答道:“命会留着,母后手里有先帝的遗诏,不许他残害手足。”
命会留着,可到底能活成什么样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伸出手来拍了拍茅厕君的肩膀,劝他道:“心量放宽点,好死不如赖活着!”
茅厕君微微张开了唇,讶异地看着我。
我讪讪地收回了手,走回去坐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才又张嘴问道:“你说他叫你来主持这大典是什么心思?这是要抓你的把柄还是要抓我的?”
茅厕君想了想,答道:“应该是想给我难堪吧。”
我愣了一愣,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事怎么就给茅厕君难堪了。
茅厕君那边却是轻轻地笑起来,说道:“既想不明白干脆就不要想了。我来问你,你现在可还恨他之前将你弃之不顾?”
茅厕君话题转得快,我有点跟不上,慢了半拍才回答道:“恨不恨的有什么用?总得在他手下讨饭吃。再说了,哪那么多恨啊,他又不欠我的,没理由就得把我捧手心里哄着。事后想想,我倒是觉得这样不错,他一次没卖了我,下次再卖的时候,总得事先思量思量。”
茅厕君有些意外,怔怔地看了我片刻之后,才又说道:“你不像是人贩子养大的,他没这个见识,也教养不出你这般心胸的女子来。”
他这样夸我,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摆了摆手,笑道:“我哪是有什么心胸啊,我是没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遇而安了。”
不然我还能怎么着呢?
茅厕君算计齐晟,便从我这里入手,想着叫齐晟自乱阵脚,结果齐晟阵脚没乱,反而将计就计了,也是利用我把茅厕君引上了钩。这两个兄弟就这样相互算计着下绊子,没提防却都被远在盛都的赵王阴了一把。
这样的争斗,离得近了难免会受波及。恼不恼?恼啊,就像被人打了左脸,想扇回去吗?傻子才不想呢,可手没那么长啊,有伸出去的那劲,还不如赶紧抽回来把右脸护起来,省得再挨一巴掌。
看开了,自己反倒还痛快点。
我与茅厕君两个相对无言,他默默地坐了片刻,起身走了。
绿篱满眼忧虑地从殿外进来,低声埋怨我:“娘娘真是糊涂,这会子避嫌还来不及呢,怎的还要与他独处?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皇上耳朵里,您洗都洗不清了。”
我赶紧装没听见的,起身移到了内殿里,趴在床上叫绿篱给我敲背。
绿篱手上忙活着,嘴里也不得闲,小声地嘀咕着:“娘娘,您总是这个样子可不成,宫里那么多人都盯着您呢,您整天不出门,那伙子狐媚子们都要上天了,这些日子为了位分上蹿下跳的,一个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千方百计地往皇上身边凑。”
我不由叹了口气,想想这伙子嫔妃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的整日里这么旱着,齐晟这事干得真不地道!你爱江氏是爱江氏的,可偶尔也得给别的花草浇浇水松松土嘛!
绿篱听我叹气,准是又会错了意,便听得她恨恨说道:“娘娘该拿出点往日的手段来,好好整治整治这帮子小妖精才好!”
快拉倒吧,我闲得去惹这事。
我赶紧止住了绿篱的话,苦口婆心地劝道:“绿篱啊,虽然与人斗其乐无穷,可咱眼光能放宽点不?打扮得妖气好啊,赏心悦目啊,没听说过一花盛开不是春,群芳争艳才成景吗?”
绿篱小姑娘歪着脑袋很是专注地思考了一番,顿时醒悟,十分敬佩地看着我,赞道:“还是娘娘明白!”
我点了点头,还来不及欣慰一下,便又听绿篱接着说道:“奴婢明白了,就叫她们几个自去争,斗得个两败俱伤,咱们只等着坐收渔利就好!”
我愣了一愣,丫头啊丫头,我话里的重点不是“争”,而是“艳”好不好?好不好?
不过绿篱这话却也提醒了我,指望着女人那点小心眼来自发自动地维护后宫稳定和谐那是不太可能了。与其叫她们自己乱哄哄地斗成一团显得咱这个准皇后没手段,还不如想法叫她们斗不起来才好。
可这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肉”却只有齐晟那么一块,偏还叼在江氏嘴里呢,这可如何分得均嘛!哎呀呀,可是要了亲命了。
我这里发着愁,多日不见踪影的齐晟却突然来了我的殿里。
绿篱跟吃了喜鹊蛋一般,脸上憋不住的喜气洋洋,我却暗自心惊,明儿就要举行册后大典了,齐晟这个时候过来是什么意思?
齐晟没穿龙袍,只一身玄色缎袍,独自走进内殿,站了片刻后,突然没头没脑地与我说道:“你跟我来。”
我不由一怔,正想问问去哪,就听得齐晟又补充道:“你一个人。”
说着率先转身向外走了去,我没法,只得老实地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齐晟带着我绕游廊,摸小径,一直走到皇宫东北角一处极僻静的小宫室外才停了下来,然后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那宫室里有些昏暗的灯火发起呆来。
我有点猜不透他的心思,这个时点上领着我来这么僻静的地方,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齐晟突然说道:“她就在里面,吃了很多的苦,是我有负于她。”
我心里一凛,顿时反应过来这个“她”说的是谁了,赶紧叫道:“你不能这样!现在可不是惹恼张家的时候,你一定要冷静,爱情诚可贵,皇位价更高!她吃苦,这宫里谁不吃苦了?黄良媛、李承徽、陈良娣她们整日里守活寡一般,就不苦了?”
齐晟转过身看着我,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我生怕他一到了江氏近前就会脑供血不足,忙又给他分析这里面的利弊,“我做不做皇后不打紧,只要有吃有喝,不做更好。问题是你怎么安抚张家?没有我的后位,他们为什么要支持你?现在你才刚刚登基,根基未稳,万一张家翻了脸,转而去支持老九怎么办?岂不是又要打了起来?”
如果张家真的助茅厕君篡位,不论输赢,以齐晟这厮的狠毒劲,怕是都要杀了我这个张家之女泄愤的。哎呀呀,可是危险!
齐晟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可能容得下她?”
“容!绝对容得下!”我急忙叫道,又生怕齐晟觉得我没诚意,赶紧举了右手发誓,“你叫我把她当祖宗供起来都行,只要你先别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去就成!你告诉她,叫她放心,我保证能把黄良媛她们都看严实了,绝对照不了你俩的面!就是不小心飞只苍蝇到你跟前去,那也是只公的!”
眼见着齐晟却没什么反应,我心里越来越没底,到后来竟突然腾起了一股子邪火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女人不懂事,你一大老爷们怎么也跟着胡闹呢?还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个皇帝该干的事吗?你不想着怎么治理国家,却整日里把心思放女人身上,有意思吗?女人算什么啊?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吹了灯有什么不一样的?啊?有什么不一样的?她们愿意情啊爱的糊弄自己高兴,你也就跟着一起糊弄糊弄就得了,怎么还要动真格的了呢?你是个大老爷们啊!你是个皇帝啊!好好的三宫六院你都不要,你是男人吗?你傻啊?”
我一口气骂爽了。
齐晟被我骂傻了。
我停下大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立刻也傻眼了。
这世上谁最傻叉啊?不是杨严,不是茅厕君,不是齐晟,那是我啊!是我啊!我这是对着一个皇帝吼了些什么话啊?
我想着若想糊弄别人,首先就要糊弄了自己,于是,我赶紧催眠自己当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挥袖扑打了几下自己身上,语气轻松地说道:“蚊子还不少,哈?”
齐晟一直沉默。
齐晟比我高了许多,又是背着月光,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是觉得他身上有森森的冷意渗了过来。
我赶紧想如果这会能逃出宫去,叫人联系了张家与茅厕君临时起兵,也不知能有几分胜算。悲催的赵王同志能用得上不?
我这里一心想跑,那边齐晟却是哑声问道:“我在你眼里便是如此?”
难不成我说了这么多,他都以为我一直在说反话?他这都什么理解力啊?
不过我没敢答话,我就觉得吧,无论我再说什么他都高兴不了,干脆不如装哑巴的好。
齐晟那里又沉默了片刻,伸手拉了我就要往那宫室里走。
我急忙挣了挣,却发现他手上攥得很紧,压根就挣不脱,只能告饶道:“皇上,这事就不是咱俩拉着手去办的事!你要是想让我去做恶人呢,你就松手,放了我一个人过去,你先在外面等会儿,也能显出你是英雄救美的范儿来!”
齐晟回了头来看我,怒道:“你闭嘴!”
我这人没胆,吓得连忙闭了嘴。
齐晟虽伤了一只手,可另外一只却是极有劲,连拉带拽地把我扯到了那宫殿外,外面早已有值夜的宫女见到了我们,急忙上前来冲齐晟行礼,叫道:“皇上!”说着又冲我福了一福,张了嘴却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好,一张小脸顿时都急红了。
我看得心疼,赶紧摆手,“没事,没事,心意到了就好。”
齐晟却是冷声说道:“没长眼睛?这是皇后!”
小宫女忙给我跪下了,惶急地叫道:“皇后娘娘恕罪。”
我一怔,不由得向齐晟看了过去。吓!难不成这小子被我骂开窍了,不打算和江氏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齐晟那里却是冷哼了一声,扯着我继续往殿里走。我回头看那小宫女,见她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娇娇小小的,此刻吓得伏在地上颤颤发抖,心里顿时更软了,只回着头叫道:“赶紧起来,地上凉!可怜见的——”
齐晟手上的力道顿时更大了些,疼得我“哎哟”了一声,也没能把剩下的那半句话说完,人已经是被他扯进殿去。
殿里还有几个宫女在守着,见了齐晟进来齐齐迎上来行礼,齐晟喝了一句:“都滚出去!”说着直把我拉到内殿门口,这才猛地停下了,用力抿了抿唇,扯着我进了内殿。
他人高马大,张氏身材虽也算高挑,可步子却比他小了许多,我被他拉扯得有些踉跄,直往前冲了好几步这才停了下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床上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的江氏来。
齐晟此刻终于松开了我的手,看着江氏沉默不语。
江氏也睁开了眼,目光从我身上转到齐晟身上,又从齐晟身上移到了我的身上,几次来回之后,唇角上就泛出了一丝淡淡的讥诮来。
看着江氏那张小苦脸,我也是十分苦闷啊!
活了二十多年,我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啊,就我和她这关系,放现代也算得上是正室和小三了吧?
该怎么着才算是正常的?是该打江氏一巴掌,还是该转头抽齐晟?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打江氏,不忍心,抽齐晟,没胆量。
我连连吸气,几次努力,终于对着江氏说出一句话来:“你……受苦了!”
此话一出,齐晟与江氏均是一愣。
我第一句既说出了口,后面的话也顺溜了许多,上前仔细看了看江氏,关切道:“身上的伤可是好些了?最近吃着些什么药呢?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和我说,我帮你安排。先放心在这里住着,不用想太多,自己身体好了最重要!皇上那里你放心,我替你看紧了,现在虽不能给你个名分,不过你也得理解一下皇上,他也有他的苦衷,他心可是一直在你这里的……”
江氏傻了,一双杏眼眨啊眨地看着我,小嘴哆嗦了几哆嗦都没能说出话来。
齐晟却是直接上前一把将我从床边提了过来,冷着脸拎到了殿外,怒道:“你给我在这里等着!”
我不敢和他起争执,连忙举了双手保证:“没问题,没问题!”
齐晟怒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又进了殿内。
我心里此时却是已经安稳下来,齐晟既然承认了我皇后的名分,这会子就该是去想法安抚江氏了。
果然,也不知道齐晟与江氏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就突听得江氏音量拔高,尖声叫道:“皇上不用替映月考虑,就当映月死了就是了!”
我一时好奇心起,忍不住往内殿门口凑近了点,用手罩在耳朵旁听他二人的谈话。齐晟的声音有些低沉,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听得江氏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若无情我便休,皇上请走吧。”
殿内顿时静了一静,然后就听到齐晟的脚步声从内向外而来。
我忙踮着脚尖往外跑,人刚离了殿门,齐晟的身影已是出现在视线之内。我忙又装模作样地抬头去看月亮,直到齐晟走到我身边了这才惊愕道:“啊?聊完了?”
齐晟面色阴沉,也不接话,只微微低了头打量着我。
我索性就大方地认了,“江氏的话只言片语地听到了那么一点,连不成句。你的话却是一个字也没听到,大可放心!”
齐晟没说什么,拂袖就向外走去。
我又回头看了眼,飞快地合掌冲着内殿的方向拜了拜,江氏你就先认了吧,待我以后根基稳固,大权在握之时,一定全了你和齐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思!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八月十九,册后大典。
大明宫中,我穿着皇后礼服,戴着凤冠霞帔,在齐晟身前是跪了又跪,拜了又拜,几次折腾,人都快晕沉了,这才走完了那一套法定册后程序,有了皇后的“上岗证”!
齐晟再执起我的手,带着我一步步走出大明宫,一同俯视高台之下的芸芸众生。
在文武百官千百将士的高呼声中,我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唯我独尊天下尽握的感觉。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男人一生所求,不过如此了!
这感觉,真好啊!
当然,要是身边没有齐晟那就更好了!
册后当夜,皇帝按理是要歇在皇后处的。绿篱很兴奋,我很苦闷。
绿篱往浴桶里撒着玫瑰花瓣,红着眼圈念叨着:“娘娘熬了这许多年,总算是熬到了,老夫人要是能亲眼看到娘娘的册后大典,那该有多好啊!”
哎?这话怎么从绿篱嘴里出来就有点变味啊,说的好像张老太太早就翘了辫子一样,人张老太太可是活得壮实着呢!
我瞥了绿篱一眼,张了张嘴,还是忍下了。
绿篱把一篮子花瓣都撒我浴桶里了,还觉得不够,从旁边抓了一篮过来,往浴桶里倒。
我实在忍不住了,和绿篱打商量:“绿篱啊,咱能别再扔花瓣了吗?你这是洗我呢还是洗花瓣呢?”
绿篱闻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眼圈立刻不红,只严肃地教育道:“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和奴婢调笑,一会儿皇上就该来了!不把您身子洗得香喷喷的,行吗?李承徽那肤如凝脂是怎么来的?那可是整日里用羊奶泡出来的!就黄良媛的胸,您可知道她每日里吃多少木瓜?还有陈良娣……”
“得!打住!”我赶紧止住了绿篱的话,“我泡,我泡还不成吗?”
绿篱得意了,又往浴桶里倒了半篮子的花瓣,然后又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娘娘,我给您和皇上预备了点美酒,一会儿皇上来了,您就邀着他一起喝点。”
我一愣,顿时明白了绿篱的意思,快拉倒吧!一次酒后失身就足够了!
绿篱见我不语,遣退了旁边服侍的几个宫女,苦口婆心地劝我:“娘娘,奴婢知道皇上寒了娘娘的心,可您得生下皇嗣,只有这样您地位才能稳固!就因为这,家里把太医院的宋太医都打点好了!”
那个擅长妇科的宋太医?
我打了个寒战,一想起自己以后还要怀胎十月生儿育女,就觉得肚子里一抽一抽地疼。不成,这事说什么不成!孩子得有,但是那不能是我生的,不论哪个生都成,只要他母族寒微就成!
最最好,叫齐晟与江氏生个孩子,好歹也算得上是他二人“爱情”的结晶。
齐晟来得很晚,我已是坐在内殿打了半天的瞌睡。
绿篱一个劲儿地杵我,“娘娘,醒醒,娘娘,快醒醒,皇上来了!”
我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抬眼看去,只见齐晟也已换上了常服,龙行虎步地从殿外进来。
绿篱带着人迎上前去替齐晟更衣。
齐晟却是挥了挥手,屏退了绿篱等人,他视线从案几上的酒壶上划过,嘴角上便挑上了一抹讽刺的冷笑,走到我面前坐下,嗤笑说道:“你不用借酒装疯,我在你这坐坐就走。”
我一时有些愣,眼睁睁地看着齐晟把两人面前的酒杯倒满,独自先饮了一杯,默了一默,这才淡淡开口道:“我九岁的时候就知道以后要娶张氏为妻。”
呵!这是要喝酒谈心了?我赶紧又给他满上了酒,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齐晟看着我讥诮地笑了一笑,“人们都说是因有人在成祖面前赞我好圣孙,所以成祖才传位给了先皇,想经由先皇之手将皇位传到我手上。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事。”
本着做一个好听众的原则,我适时地睁大了眼睛,问:“哦?那是怎么回事?”
齐晟扯了扯嘴角,“张氏祖父张生乃是成祖最宠信的武将,成祖微服出去的时候经常会去张府落个脚,最初时我只当这是因为成祖宠信张生的缘故,后来我才知道,成祖每次去那里,不过只是想着遇到一个人而已。”
我心里一动,成祖去张家不会也是去偷情的吧?对象是谁?难不成还是少有美名的言氏?
齐晟喝了杯酒,目光转到了我脸上,说道:“就这样去了许多次,有一次,成祖终于遇到了那个人。当时正是寒冬,那人却带着五岁的小张氏在后园子里打雪仗玩,成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许久,那人才发现了成祖,带着小张氏过来给成祖见礼,说看到小张氏一时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便也起了童心,还笑着问我和老九要不要和她们一起玩。我那时性子比老九野许多,也贪玩,早就在一旁看得十分动心,听她邀便过去了,老九比我懂事,摇头说要陪着皇爷爷,不肯和我们一起去玩。”
我听了个稀里糊涂,齐晟那里却是已喝了许多的酒,说到这停了下来,视线虽看向我,却又像是已经透过了我,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齐晟忽地自嘲地笑了笑,“从那起,成祖就明显地待我与其他皇孙不同。他曾笑着问我张氏如何,我就答女孩子又娇气又蛮横,是个麻烦。成祖当时却不高兴,说张氏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谁能娶她是谁的福分。那以后,成祖再问我张氏怎么样的时候,我就一直说张氏的好处了。”
我总算听明白了点,顿时对齐晟同情起来,靠着女人发家,这事搁谁身上都是个腻歪。
眼看着齐晟有点喝高了,我便又给他添满了酒,劝道:“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喝酒喝酒!”
齐晟却没端酒,扶着案几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向殿外走去。
我跟在后面急忙招呼齐晟贴身的小内侍,“赶紧地,扶着点,东北角上的幽兰殿,认识路不?”
齐晟回头又冷冷瞥了我一眼,冲那小内侍吐出几个字来:“回寝宫。”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绿篱在一旁悔恨得直撞墙,嘴里念叨着:“都怪奴婢,好好地非喝什么酒啊,喝什么酒啊!”
我考虑到她一时半会撞不倒墙,也撞不死自己,又想明天还有更费力劳神的事情,便也没理会她,洗洗自己睡了。
第二日,帝后不和的传言便在后宫里流传开来。
茅厕君来给我做册后大典的事后总结汇报工作,我遣退了所有的人,用了几根筷子,蹲地上给他讲解为什么三角关系乃是世上最最稳固的关系!
“那!你看,如果这是齐晟,这是江氏,那么这一根就是我,我们三个组成了后宫之中的三角,缺一则后宫不稳。”我用筷子搭成了个三角形,摆在了茅厕君面前,回手又取了两根过来,借着代表齐晟的那个筷子又搭了一个三角形,“而这三根,齐晟,你九皇子楚王殿下,张家,是眼前朝堂之上的三角,少一个则必起血雨腥风。”
茅厕君抬眼看了看我,问:“赵王呢?赵王算哪一角?”
我不由得咂了一下嘴,“咱能别提那倒霉孩子吗?”
茅厕君看着我不语,眼神很是坚持。
我无奈,只能又添上了一根筷子,在地上两个三角形上都比画了一比画,说道:“这四角关系呢,却是世上最不稳定的,你看,往哪边倒都有可能。而赵王,他现在就是第四个边,无论放在后宫还是前朝,都属于不稳定因素。咱们先不提他!”
茅厕君了然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却是问我:“这也是人贩子教你的?”
我咂了咂嘴,叹道:“得!咱们还是说赵王吧!”
茅厕君扬眉笑了,用手将地上的筷子划拉到一起,说道:“嗯,这些我都明白了,只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我蹲地上有段时间了,腿有些麻,干脆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从茅厕君手中又抽出三根筷子来,看着他说道:“因为我还要与你再说一个三角关系,这才是我真正想和你说的,前面两个不过是举个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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