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心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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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心上

        见长生突然笑起来,  夜停下了擦拭的举动。那面色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是未有任何情绪流露,只是望着长生。

        长生早已习惯了夜的这般反应。

        虽然夜无论瞧见什么,  听见什么,  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极其漠然,  但面对长生时,  终归比对旁人时有些微不同。而长生心细聪颖,也能瞧出这细小的不同来,  逐渐摸清楚了一些夜的脾性。

        长生晓得夜此刻应是有些疑惑的,不明白自个为何会笑出声,  她怕夜误会,向夜解释道:“我笑,  并非是在笑话你,而是觉得……”

        她一向直接,但说到此处,竟略有些顿住。

        “觉得什么?”夜问她。

        长生犹豫了一瞬,笑意重又明媚起来:“觉得你方才可爱,  我忍不住笑。”

        “可爱?”夜似乎是生平头一回被人说可爱,  面上未有半点羞赧之意,反倒越发显得不解:“我晓得可爱这个词的释义,却并不知觉得旁人可爱,  究竟是何种感受。”

        长生思索片刻,  认真向她道:“这有些难以形容,  我给你打个比方罢。就似阿瑾养着的九尾,  有时会绕着我转圈,有时会乖乖蹲在我面前,我瞧见它这副模样,  只觉得心都软化了,想去揉一揉它的脑袋,抱一抱它,这便是我觉得九尾好生可爱。”

        夜却道:“你说我可爱,可是也想揉我的脑袋,想抱我?”

        长生:“……”

        长生蓦地发了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若不是夜问起,她自个都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想揉夜的脑袋么?想抱着夜么?

        现下想来,她应是想的。

        以往她最多便是在与夜同行时,挽着夜的胳膊,且得到过夜的应允。犹记得当初她第一次萌生了想要挽着夜的胳膊的想法,便问能否挽着,夜答应了,她又问往后是否也可一直如此,夜依然点头。

        除此以外,她从未想过旁的更为亲密的举动。

        如今她想到了,面颊竟莫名发了些烫。

        夜发觉长生并未吭声,也未曾再说什么,沉默地继续用外衫帮长生擦拭。

        待擦干了水渍,长生穿好靴袜,从石块上下来,瞥见夜那件沾着水渍且早已皱了的外衫,歉意道:“对不住,它已不能穿了。”

        夜不以为意,淡道:“回去浆洗即可。”

        说罢,她又觑着长生身上那湿透了半边的衣裙,道:“你将外头的湿衣脱下来。”

        长生本想这般湿漉漉地走回去,平素她在水潭中抓完鱼后,亦是一身透湿,反正她是浑不在意。但此刻夜让她脱下来,她便乖乖将那外头的衣裙褪下,拿在手中,幸好里头的衣衫大部分还是干爽的,只是瞧上去很是单薄,尤其血湖风大,吹拂着她的长发与衣摆,瞧着更让人生怜。

        夜的面色毫无起伏,又伸手去解自个身上剩下的黑衣:“穿我的。”

        长生忙道:“不必了,你已没了一件外衫,若再褪一件,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夜道:“我不会着凉。”

        长生仍是摇头,夜身上已去了一件外衫,又怎能还再要她一件。若给夜添这许多麻烦,实在是太失礼,长生低声道:“你穿着罢。”

        夜见长生不愿,便不再强求,松开欲要解衣的手。

        两人走在前头,另外两名仆从跟随在后,往血湖那扇瞧不见的门走去。

        待得离开血湖,四人回到了夜的住处,长生晓得夜没了外衫,自是要另外再行更衣的,便安静地坐在厅堂的椅上等候。

        谁知夜并未立即走开,而是居高临下,睨着椅上的长生:“我已归家了,与在血湖时不同,现下有许多衣衫可供选择,你去取一件披上。”

        她轻声补了一句:“莫要着凉。”

        长生抬头望着她,笑起来,这回答应得很是干脆:“好。”

        夜瞥向先前在湖边问过的那名仆从,道:“你去安排。”

        那名仆从似是颇得夜的信赖,夜的许多事,都是令她着手安排,有何疑虑,有时也会问询她。

        那名仆从躬身道:“是,主人。我来侍奉主人更衣,让九妹领着靖姑娘前去挑选,主人意下

        如何?”

        夜简单地颔首以示同意,离开厅堂往里头行去,那名仆从让长生在厅堂稍作等候,之后快步跟在了夜的后头离去了。

        不多时便有一名同样身着红衣,蒙着面的女子过来向长生见礼,语气亦是平淡木然:“靖姑娘,随我来。”

        长生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女子。

        以往她分不清那些仆从的区别,更不知她们的名姓,但方才她听那名仆从唤这名女子九妹,这还是她头一回在夜的住处见到一个有明确称谓的仆从,如此特殊,自是要多加留意的。

        虽然这九妹应当不是什么真实名姓,而是排行昵称,但已很是稀奇了,毕竟她以往从未见那些仆从在她面前相互称呼过,夜也从不唤她们。

        有了称谓,要区分和记住对方的特点,便容易了许多。

        长生一面暗自观察,一面跟随九妹,穿过曲折廊道,步入一间房中。

        九妹打开衣箱,道:“这间房中的衣衫皆为主人之物,只是平素主人不大穿,都已洗过,很是干净,靖姑娘可随你心意选一件。”

        夜的衣衫颜色多以沉黑色为主,没有任何明亮之色,长生选了一件,九妹便服侍她更衣。

        九妹没有多少言语,长生深知她们这些人的性子,亦很是配合,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长生却发现九妹和旁人似乎有些许不同,虽然仆从们都极其冷漠,但九妹与她们相比,眼中有时会略有一丝起伏。比如她瞧见长生手腕上那两枚用红绳串起的珠子,会多看几眼,似乎是觉得那两枚珠子很是好看,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目光。

        替长生束腰带时,还会主动问她:“可觉得紧了么?”

        若是换做旁的仆从,决计是不会这般问她的。旁的仆从,最多是问几句,答一两句,若长生不吭声,她们便闭口不语。

        长生总觉得这位九妹的情绪起伏,似乎比旁的仆从多一些,不过也只多了些许而已。

        待更衣完毕,长生向九妹笑了笑,感激道:“多谢九姑娘。”

        九妹眼中一怔,似有疑惑地盯

        着她看。

        长生忙道:“我可是唤错了?方才我听夜身旁的人称你九妹,但我不知你名姓,便只能以九姑娘相称,冒昧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九妹却道:“怎会冒昧,你是第一个唤我九姑娘之人,多谢你唤我名字。”

        长生双眸清亮,没想到夜的仆从竟会道谢,这九妹的确与旁的仆从大有不同。

        她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的名字当真是九妹么?”

        九妹语调依旧没有多少起伏,似不动的石块,定在那里:“我没有名字。”

        长生闻言心下好奇:“那为何你会谢我唤你名字?”

        九妹答她道:“主人未曾赐名,我们皆没有名姓。但我想要一个名姓,即便无姓,有个名也好,只是主人从不赐名,我便与其他姐妹说了,让她们依照年纪排行,唤我九妹或九姐。九虽非我之名,但我将它当做我的名字,你是唯一唤了我名字之人,我自是感激你的。”

        长生越听,越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夜的仆从,她总觉得她们没有任何自我,更无情绪,仿佛傀儡。

        但九妹却似是有些许自我的,她会萌生出想要一个名字的念头。

        人生下来,长辈便会赐名,即使没有长辈赐名,便自个取名,名字乃是世人的一个称谓,一个符号,是世人来到这个世间的凭证之一。就连家中豢养的家犬,主人家亦是会唤它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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