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1.旧日光阴(3)三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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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光阴(3)

        一声枪响,    林雨桐蹭一下就坐起来,直接下炕就往外跑。

        去哪?你个死丫头。常秋云一边顾着林老太一边喊闺女,    别出去,叫你哥起来把门窗堵严实了。你去菜窖里呆着,快点!

        林雨桐拎着砍刀:没事,    我看一眼就回来。

        如今这世道乱。有时候会有败军逃兵,    这些人真不是啥好鸟,    祸害起来那才是无所顾忌。所以,一听见枪响,    谁不害怕?

        可四爷在外面林雨桐能放心吗?

        一撩帘子,就见大原已经把门打开了,四爷应该在外面,就听见他说:老四怎么来了?

        听见枪响了。四爷顺势进来,结果看了林雨桐一眼就道:进去把衣裳穿好,    该着凉了。

        守在一起,林雨桐就安心了。她进去穿衣服,    就听见外面堂屋里大垚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游击队打回来了?

        林雨桐就听见四爷说:是!肯定是!你们呆着,    我出去看看。

        你咋知道肯定是的?常秋云就喊,别乱跑,    都守在一处。

        林雨桐想起来了,    四爷应该是知道的。刚才的那一声枪响,    四爷八成是听出武器的型号了。她就把锅盖揭开,    里面有昨晚蒸的窝窝。她偷着给里面加了细粮,    所以松软可口,有点像是糕,不算是难以下咽。她把这东西包了就出去塞给四爷:晚上估计是要走远路,你小心着点。

        等把四爷送走了,大垚才问自家妹子:老四走远路?去哪?

        火车站。林雨桐看他,咱们这里有什么值得攻占的山头目标的?没有!离咱们最近的就是灵台的火车站,那里有驻兵的。这边不知道是啥原因放了一枪,要是现在不攻打过去,灵台那边不是就得到消息了?再攻打就困难了。所以,今晚必须赶过去把火车站给拿下。这临时变了计划,又这么突然,游击队至少需要向导吧。他是去做向导的。上次去火车站,把里面的地形人员火力配备都瞧清楚了。

        能帮点忙就帮点忙,再说了,这些当地的游击队随后都是就地安排在地方d政机关工作了,这是提前结交人脉去了。

        本来林雨桐也想去的,可惜啊,家里肯定不让。

        事实上,对武器觉得熟悉的四爷没听错,就是游击队。一个小队员离家近了,一个激动,枪走火了。

        四爷一出现,就被一圈枪顶脑门上了。

        是咱们的游击队吧?他就说,自己人。

        谁就自己人?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举着火把一照:村里的乡亲?有点眼熟啊!

        田队长。四爷记忆里有这个人,你回来了?

        还真认识我。田占友叫人收了枪,谁家的小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给钱家放羊的。四爷这么说。

        哦!田占友就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眼熟呢?一个你,还有一个就是那个抡着大砍刀砍鬼子的毛丫头,叫虎妞吧。你给游击队放过哨,那丫头跟咱并肩作过战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码子事。

        那这就好说话了。

        四爷就问是不是去车站,他带路,前几天刚去过一次,看的清楚着呢。

        三两句话,队伍就出了。

        可剩下的人,紧张了一夜。等天亮的时候,四爷就回来了,刚好赶上吃早饭。

        打赢了?大垚把他的碗往四爷跟前推,打死了多少?很兴奋的样子。

        没打。四爷把他的碗推回去,一现身说是游击队的,就直接投降了。都是灵台附近的子弟,谁乐意打?直接缴械了。

        就这啊!没劲!

        常秋云一巴掌拍在大垚的脑门上:没劲啥没劲?非得打的血呼啦的才算数啊!又说四爷: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又用手指点林雨桐的脑门,还有你,他要去杀人,你就给递刀。虎不虎啊你!

        正吃饭说话着呢,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锣声和村长林千河的吆喝声,都来村口戏台子这里听见了没?吃完饭的,都到戏台子这里集合。

        啥事啊!

        林雨桐心说这是解|放了工作组来了吗?

        结果不是,是村长替老钱家召集人了。

        说了,钱老金叫大家给他做个见证。

        见证啥啊?

        林雨桐跟着家里人,手里也拿着鞋底子,坐在戏台边的碾石上,听钱老金说话。

        钱老金一手拉着金爱钱,一手拉着儿子钱思远,今儿,请大家做个见证。说着,就一把把钱思远推出去:大家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我就只一个儿子。以后我死了,这家业都是我儿子的。

        这话没错。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不给儿子能给哪个?

        可这给儿子,也得给亲生儿子。钱老金又推了一把有些迷茫的钱思远,我现在跟大家伙说一声,这个,可不是我的儿子

        下面的人轰然大笑:是金老钱跟谁生的?

        金爱钱气的够呛:胡咧咧啥呢?他就是我

        话没说完,就被钱老金推了一把,没错,他就是我们当年雇回来的那个奶妈的儿子。

        啊?

        这事可不是说着玩的!林千河就道:咋突然说这个了?

        钱老金就说了:这是胡说的事吗?当年我老婆有了,我不是从外面捡了个也怀着身子的女人回来,说好了,将来给我儿子当奶妈的。可是吧,那年山洪,你们忘了。我家也死人了。死了个奶妈,死了个孩子。人还是你们帮着从房梁下挖出来的,你们忘了?

        这个真没忘。

        是有这么一码事。

        钱老金就道:当时算命的二瞎子从我家门口跑过去,撞到个孩子,这不是山洪要来了吗?他是好心,抱着这孩子就跑。我们两口子以为抱走的是我们的儿子思远,就跟着追。这一追,我们倒是逃出去了。可孩子和奶妈还在屋里睡着呢。这不是就我怕你们笑话我们老钱家没后人,干脆就错有错着,就这么着吧。想着,等我老婆再生了儿子,就认这孩子做干儿子。后来这不是这么些年,她也不生嘛。我就求神拜佛啊,人家说了,我散尽家财之后,一准能得以儿子。我把这地给了人家了,我老婆这把年岁还真就有了。我现在就求求各位,上我们家拿东西去吧,看上啥拿啥,你说这没个亲儿子就算是有万贯家财也是便宜了别人了。为了儿子,我散尽家财也是值得的。求求各位啦,赶紧去吧。我钱家有没有后,就只在大家身上了。

        就有人喊:钱老爷,你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人家思远给你当了这么些年儿子,你一分都不给留?

        我养他这么多年,供他上学,叫他金尊玉贵的活着,够可以了。钱老金马上变了脸,他亲娘一条命,换了他十多年的好日子,他够本了。真不能给他多余的,人家算命的说了,给了他,我这儿子可就没想头了。

        大烟鬼却在后头起哄:上你家拿东西?当真?

        真的!钱老金拳头攥的紧紧的,心疼的都快吐血了。金爱钱躲在钱老金后头,小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啊:你个败家的爷们,啥都不是我的了,连儿子也成了别人的。还被你忽悠‘怀孕’了,我要是真怀里倒是好了。

        钱老金却一脸的真诚:去吧,想拿啥就拿啥。别客气!

        话音才落,人流跟潮水似的,朝钱家去了。

        四爷拉了林家几个人,跟我走!

        直奔钱家的仓库,粮食一麻袋一麻袋的,新粮陈粮的摞在一起。

        这是陈家的小仓库,别的仓库都放着麦麸米糠包谷米。就这个小仓库,一水的细粮。

        这小仓库是暗门,一般人摸不着。出去了直接走后门,穿过还没拔掉秸秆的玉米地,就是村里的地窖口。

        先背出去藏在那儿。

        几十麻袋呢,四个人搬了六七趟,就都停下了。真给人家钱家搬完,干不出这事来。剩下这些粮食,钱家还是能吃两三年的。

        从后院绕出去,林雨桐拿了一把生锈的锄头。四爷把一套做木工的家伙什从杂物房里翻出来了。大原和大垚找不见其他东西,去了厨房,连锅碗瓢盆都没给人剩下。只有角落了一个落灰的斧头和一把豁口的厉害的菜刀,估计是没人注意到,没拿走。他们两人捡了。

        结果一出来,好家伙,见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正摁着一个姑娘要扒人家身上的衣服呢。

        林雨桐一锄头抡出去:干啥呢?干啥呢?要脸不要脸了?

        几个人都挺怕她的,一个小媳妇就道:她是那钱思远从外头带回来了,谁知道是干啥的。老钱家叫咱拿东西,那不就是叫咱随便拿吗?

        林雨桐回头一瞧,好家伙,这姑娘的房间也被洗劫一空了。被褥行李箱都没有了。地上有散落的眉笔香脂,摔碎的镜子,折断的梳子。

        给林雨桐气的,人家又不是钱家的人,你们抢人家干啥?谁拿了人家的东西,给还回来?

        没人乐意还,一个比一个跑的块,都窜了。

        林雨桐就回身问这姑娘:你怎么样了?伤到没有?

        范舒拉摇摇头,捂着脸抬起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在这里呆着了。都是强盗!都是野蛮人。

        正嚎着呢,钱思远跑来了,他赶紧拉了范舒拉去一边,对林雨桐几个道:别难为她,她就是我一同学,逃婚从家里出来的。家在省城呢

        林雨桐就说钱思远:你这人真有意思。把人家这么大一姑娘带回来藏家里,人家家里人得多着急啊。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太不靠谱了!

        钱思远赶紧应了,只想把这些强盗赶紧给打走。

        林雨桐带走就往出走,钱思远却拉住四爷:老四,借一步说话。

        四爷跟着过去:有事?

        钱思远就低声道:那支笔呢?我给你的那支笔呢?先给我行不?我这同学不是要回省城吗?路费我们现在都没了。那支笔呢?我先当几个钱用用,回头赎回来再给你。

        已经换院子了。没了!四爷说着,就摸出两个大洋来,悄悄的塞到钱思远的手心里,这钱就不用还了,只当是买你家的东西了。

        钱思远就觉得老四这人真不错。可等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叫买自家的东西了?他们手里的拿着的那些家伙什,压根就不值两块。紧跟着他一拍脑门,朝自家的小仓库去,一看里面的粮食数,骂了一句:你大爷的!

        骂完了又叹气:这也就是这几个了。至少还知道留一半。再有,剩下的那一半,好歹还卖了两块大洋解了燃眉之急不是?

        钱思远将仓库锁好,拉着范舒拉就跑,现在就走。要不然,就不好走了!

        从钱家出去的人一串一串的,还有放下东西第二次跑来扫荡的呢。

        而戏台子上,钱老金正跟程东吵呢。

        程东的意思就一个:地已经是我家的了,就绝对不会还回去。另外,钱家骗婚,用一个奶娘家的穷小子,骗我们家如珠如宝的好闺女!婚事作罢,彩礼不退!

        钱老金觉得跟这样的傻子扯皮都掉价,只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地是你的,婚事作罢。行了呗?

        程东得意了,从此之后,咱就是三林屯第一人了。

        常秋云就说:你说这一样是人,但这人跟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是呢!钱老金多机灵啊,风向不对了,立马出手了。不光是家业不要了,还把儿子往出摘。说实话,看出这事的人不少,但咋说的呢?钱老金这人,是有钱,但那些欺男霸女欺负人的事,钱家真没做。乡性其实还算是不错。大家都只是看破不说破,再说了,这不是拿了老钱家那么多东西粮食吗?都给封嘴了。说话的时候留几分情,钱家就能受用不尽。

        可像是程家这样,穷疯了一般的,见到肉就咬,也不看有毒没毒。那真有点活该了!

        林雨桐就看常秋云和林老太带回来的东西,这婆媳俩拿回来的只有两样,一样是犁地的犁耙,一样是一个大樟木箱子,里面是一箱子的书。

        都挺沉的,难为怎么弄回来的。

        林老太得意:别人不是抢炕上铺盖就是抢箱子里的衣服,再不就是去厨房,顺二两香油。没出息的。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值钱的。那时候人家都讲究的耕读传家。到你爹那会儿,家里还能叫他念书,到了你们三个身上呢?大原和大垚还算是上了几年私塾,可咱虎妞呢,该上学了,日本人打来了。耽搁到现在了。这书啊,奶弄回来了。说起来,咱家以前也有半屋子的书,你爷当年就是为了把书给抢出来,结果没跑出来,给山洪给埋了。他啊,一辈子就稀罕读书人,老是说,这才是传家的宝贝。说着,就怅然起来,也不知道咱家,啥时候能出个读书人。

        唉!没赶上好时候啊!

        大原和大垚如今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从钱家弄出来的细粮,就想吃白馍馍,我能吃一锅。

        后半夜的时候,都偷摸的起来,摸到那地窖里,搬了好几次,才把粮食归置到菜窖里。按着人头要分四分,四爷不叫分,只叫拿一麻袋出来放他那边的地窖的瓮里,主要是为了金家的老两口,时不时的能带点过去,不打眼。

        吃还是跟着林家一起吃的。

        这一个大小子在家里进进出出的,好说不好听啊。常秋云就说:改明,叫你爹你妈请人来,把事儿定下来。

        看了这么一段时间了,实在挑不出这金家老四的不好来。而且从这孩子住过来,家里的日子反倒是越过越好了,自家闺女又确实是稀罕人家,当然了,人家要是不稀罕自家闺女,也不会几块大洋几块大洋的往家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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